苏鉴此时就像是一只活泼过头的猫,绵软的头发蹭在修少钧颈间,尽情释放着毛绒动物对人类的吸引力。修少钧突然就很想仔细去体会一下那种绵软的触感,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
果然是很舒服的触感,柔软而绵密,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布偶猫。发丝间还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甜柑橘味,修少钧知道那是自家洗发水的味道,可怪就怪在明明自己天天闻,如今从苏鉴身上飘出来就引得他忍不住想靠过去。
“修队……修队!再薅下去我就要秃了!”苏鉴抗议道,却见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于是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头顶上的爪子。
手突然被抓住,修少钧骤然惊醒,蓦然发觉自己方才的迷惑行为实属痴汉,耳朵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修队,知不知道你方才的表情特别像……”苏鉴一手抓住修少钧的手腕,扭过头盯着修少钧的眼睛,露出一个暧昧又揶揄的笑。
“像什么?”修少钧一时间居然招架不住苏鉴这样**裸的凝视,别开头顺口道。
“……像是我哥!”苏鉴嘻嘻一笑,松开手,回头又继续喝咖啡去了。
修少钧一愣,直觉苏鉴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其他什么更加……更加过线的话,反正这家伙能撩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呢?在听到苏鉴说出口的话后他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就像是什么期待落空了。
端起咖啡杯,修少钧侧眼瞄了一眼苏鉴,只见身旁的人眉眼俊秀鼻梁挺拔,瓷白的皮肤在清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透,落下来的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头上,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柔神秘。改变了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后,修少钧不得不承认,苏鉴从外貌上而言,的确无可挑剔,是属于那种女孩子十分欢迎的帅哥类型,就算是身为男人的自己,看到苏鉴这样的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你还有哥哥?不是说……”修少钧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急忙刹住话头,后悔自己说话没经大脑,险些又在对方伤口上撒盐了。
苏鉴却喝着咖啡幽幽道:“不是亲哥,是收养我的人。”
收养?为什么不是爸爸?修少钧很想接着问,但他在作为倾听者时的素养阻止了他。
好在没有他的追问苏鉴也还是解释了:“因为他收养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他也就只是比我大十岁,喊爸爸不太合适,所以就称呼为哥哥了。”
修少钧怔怔的看着苏鉴埋在咖啡雾气里的侧脸,忽然就有些心疼他。失去至亲的时候,苏鉴还只是个孩子,那该是多么灰暗又痛苦的日子。就算是父亲意外身亡的时候修少钧已经成年,如今回想起来却依旧可以从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品味出锥心的苦涩。
“还好,有一位哥哥可以陪你长大。”修少钧由衷的感叹。
“是啊,至今我也很感谢他。若不是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苏鉴了。”苏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明澈眼眸中折射出的晨曦光点温柔地落在修少钧眼底,清泉般浇灌在了他心田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上。
只可惜这份美好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突然炸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修少钧皱了皱眉抬手拿起手机挂在耳朵上,还没等他说话,顾玦就仿佛被殷航夺舍了一般吱哇乱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修少钧!七中又死了一个!”
也顾不上交接手续,修少钧直接喊了非防局的痕检和法医,顺带叫上了于一扬立刻前往现场。他和苏鉴抵达的时候七中已经被来往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修少钧费劲力气才在人群中扒出一条道路和苏鉴艰难地穿进去。一进大门就看见了警戒线,即便是被一排警察人墙挡着修少钧还是从缝隙中看到了地面上好似用鲜血书写的字迹。
“非防局刑侦大队。”修少钧走上前对警察人墙亮了证件,然后人墙让开一个口子,修少钧和苏鉴连忙进去。
而后他们终于看清了现场的情况,云城七中正对着校门的就是教学大楼,而大楼和校门之间有一大片空地,这片空地通常是学校集会使用。而此时这片空地上竟铺满了红色大字,笔画扭曲却格外猩红刺目,粗略看过去足足有数百字,就像是死者用鲜血留下的遗书。‘遗书’中间躺着一个人,不用细看修少钧知道那就是还未来得及搬走的尸体。
“啧,这现场可真够麻烦的。”苏鉴皱眉踩着‘血书’径直朝尸体走去:“怪不得要警察排成人墙遮挡。”
修少钧也深有同感,且不说死者死因如何,就只是这场面一旦暴露出去,恐怕云城七中也会深陷舆论漩涡,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上课了。不过死者以这样‘耀眼’的形式留下遗书,多半也就是希望能够传扬出去。
顾玦也才刚赶到不久,此时正在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谈论着什么,听到脚步回头看见修少钧的时候,严肃冷硬的脸瞬间耷拉下来看那眼神就像是要哭了。
“修队……你可算是来了……”顾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修少钧面前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然后就这样一手扶着修少钧的肩一手低头捂住脸哀叹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就不能再多坚持几个小时再死吗?”如果再多坚持几个小时,那时候就没有公安刑侦队什么事儿了。
“顾队,又有一位学生自杀了?”苏鉴走过来道。
顾玦深吸一口气,猛地搓了搓脸抬起头道:“是,昨天凌晨留下这一地遗书后就地割腕自杀了,今天早上晨练的老人路过看到报的警。刚接到报警我就……诶?”说到这里顾玦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此时才刚刚七点半,他七点钟接到消息就给修少钧打电话了,距离昨晚看到这俩人才过去不到七个小时,怎么又同时出现了?
“你们俩……”顾玦一脸迷惑指着修少钧和苏鉴两人:“你俩昨天晚上……”
修少钧:“说正事儿。”
苏鉴眉眼弯弯:“开房了。”
顾玦长大的嘴巴几乎能吞下一颗鸡蛋:“……”
修少钧皱眉瞪了苏鉴一眼,苏鉴居然吐了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修少钧看到那个鬼脸后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瞎说什么呢?修少钧在心里这样吐槽了一遍,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对着顾玦正色道:“能确定是自己割的腕吗?”
一谈论案子,顾玦立马又严肃起来:“法医还没到,但我刚才已经看了教学楼正面的监控,监控录像显示死者凌晨三点不知从什么地方潜入学校,然后用红油漆在地上写了遗书,在凌晨四点十五分的时候躺在遗书上割腕,期间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不出意外,就是自杀。”
“死者身份呢?”苏鉴又问。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只见一名穿着深色职业西装裙的中年女士急匆匆跑过来,脚上踩的黑色高跟在血书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还没有等到顾玦上前发问,之前和他说话的老人就迎了上去,和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带着人朝这边过来了。
“顾队长,这位就是王辉的班主任白晓晓老师。”老人向顾玦介绍道。
顾玦点点头,而后对修少钧和苏鉴道:“这位是云城七中的校长,石中松,石校长。”
石校长生着一张国字脸,眉尾稍扬,不怒自威。虽然头发花白,但看起来体格不错,是那种往主席台上一站不用开口都能让台下吵嚷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的类型。
“王辉就是这位割腕的男生。”顾玦接着说。
修少钧点点头,朝石校长伸出手道:“我是非防局刑侦大队队长修少钧,这桩案子之后就由我来负责,石校长还请多配合。”
“非防局……”石校长皱着眉,似乎是在回想这个听起来有些陌生的名字究竟是个什么机关,片刻后他下垂的眼皮微微抬起,伸手握住修少钧的手,面露疑色道:“修队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是不明白这显而易见的自杀案,为何需要非防局出动?”
修少钧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手,还没有开口,他一旁的苏鉴突然冒出头来凉凉道:“自杀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短短半个月内在同一间学校,连续出现七桩自杀案就不正常了。”顿了顿,他突然抬起眼眸凝视着石校长继续道:“请问贵校是自杀培训专项学校吗?”
石中松一愣,岁月磨砺的眉目间缓缓露出一丝不受控制的薄怒,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只是对着修少钧和苏鉴冷硬道:“非防局若是怀疑本校,大可尽情调查。教学负担过重也好,不规范教学也好,甚至于使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故意教唆学生自杀也好……哪怕有一丁点的证据,涉及哪位教师哪位职工,就算是石某人自己,也必定认罪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