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20章 突破

修少钧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脸色并没有好看很多，虽然那个名叫孙振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但他肯招供的内容少之又少，修少钧知道他还有所隐瞒，但就目前而言再继续耗费时间审问这个犯人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个孙振也算是在道上有名的雇佣杀手了，怎么这一次就这么糊涂呢？”苏鉴摸着下巴跟在修少钧身后。

修少钧：“他再怎么厉害到底也是父亲，当一位父亲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可以救他的儿子，换做谁都会想试一试吧。”

“也对，只是我想不到，他儿子需要心脏移植，在没有配型成功的情况下，无论哪个医生都没办法吧。有句古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不信这个道理他不懂。”

“或许……”修少钧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后面低头思索的苏鉴冷不防就撞了上去：“你能不能……”话没说完修少钧就突然转过来，苏鉴一抬眼就看到修少钧那抿成一条缝的薄唇。

“或许那个人有办法给孙振的儿子提供合适的心脏！”修少钧突然的灵光乍现令他有些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只要稍微再往前一步，双唇就会挨到苏鉴的眉心。

苏鉴微微低头，悄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极其自然的抬头道：“吕昌的妹妹是需要骨髓移植，孙振的儿子又是需要心脏移植……这么一说，这个隐藏在暗处的B似乎掌握了某种医疗方面的超前手段。”

“孙振说他和那个人只见过一面，告诉了他一些治疗方面的信息，之后再一次联系就是叫孙振去除掉张聪聪。”修少钧道：“他交代了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第二次联络的时间和电话号码。但很显然，他隐瞒了他们之间交流的信息，B一定给他看了某种证明，证明他可以治好孙振的儿子，否则孙振也不是傻子，任由他人利用。”

两人一边说着走出审讯室，迎面就遇上了胡彬彬。

“修队、苏顾问，刚才张聪聪的母亲来过了……”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起来，修少钧接起电话：“抓到董辉了吗？”

“头儿，董辉坚称2月13号当晚没有去过城郊垃圾回收厂，说是本来要去拿材料，但自己当晚有应酬，他就派自己司机去拿了，有公司同事可以证明。”

修少钧眉头蹙起：“他去哪里应酬了？查监控。”

“查过了，是一家私人会所，由于是会所需要保证客户的**，所以没有安装监控探头，但会所的老板服务员都证明那晚董辉确实来过。”

“永远不要太过于相信人证，派两个人去那家会所再问一次，一个一个单独问！”修少钧沉声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看住董辉，别让他溜了。”

电话挂断，苏鉴问：“董辉不承认当晚去过回收厂？”

“嗯。”修少钧格外阴郁：“他说，只是派了司机去。”

“不过，正门的监控确实没拍到后座有没有人。”苏鉴耸了耸肩无奈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去绿疗吗？”

修少钧点了点头。

“你去吧，我想再去趟垃圾回收厂。”说着一抬手将一把钥匙扔给修少钧道：“顺便帮我把车骑回来。”

修少钧一愣：“你这什么古董车居然还需要钥匙。”

苏鉴道：“指纹启动的，改天把你指纹也录进去行了吧，钥匙是备用，别看不起我的六眼。”

“唔……”不知怎么的，听苏鉴这不见外的口气修少钧居然有点愉悦：“你去回收厂干什么？现在明暗证据都没有直接指向那个总经理的……”

“不是去找总经理的麻烦。”苏鉴道：“总感觉我似乎遗漏了现场的什么东西。”

“好，我派个人和你一起去。”修少钧拍了拍苏鉴的肩膀：“注意安全。”旋即对胡彬彬道：“你先去帮一扬查旧案卷宗，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时隔两天，再次进入垃圾回收厂，这座夜里如同坟墓一般的地方工作日的白天居然人来人往甚是喧嚣。

修少钧安排和他一起去的人是个常跑外勤的干警，开的车自然也是非防局的警车，一进门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苏鉴皱着眉侧头对身旁的人道：“你停好车先去办公区，我随后就来。”

“苏顾问，临走前修队特意吩咐我照顾好您……”

话还没说完，苏鉴就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你家老干部就是瞎操心。”说罢就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往抛尸地点而去。

警戒线还未撤除，苏鉴按了下警戒杆上的按钮，现场模影再次投影出来，好在是个阴天，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模拟影像十分清楚。他低头看了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茶色眼镜架在鼻梁上，低声道：“Honey。”

眼镜自动检测虹膜，核准后成功唤醒：“Master，早上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别废话，扫描这个模影，我需要标准数据分析，尽可能的还原受害人被害时的情况。”

“Yes！Master。”

一分钟之后苏鉴眼前呈现出了长达一千字的分析结果，大致扫过一遍后和最初的分析结果并无二致，可苏鉴还是不满意，继续道：“是否能判断出死者眼球被取出时的状况？”

Honey无感情的少年男音道：“非常平和，初步判断死者无挣扎现象。”

仍然和第一次判断的一样，而且非防局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明确说明了死者生前并无麻醉现象。苏鉴难以想象，活生生的人在没有任何麻醉措施的情况下是怎样毫无挣扎的被取下眼球的……

“搜索所有麻醉药品，看看有没有哪一种麻醉药物是在体内存留时间较短的？”

几秒之后Honey给出了回答：“这个年代，人体正常代谢情况下麻醉药品普遍存留时间为12小时，人体停止代谢情况下最短也会在体内存留2~3天……”

也就是说真的不存在被麻醉的情况……苏鉴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耳边充斥着工人们扯着大嗓门相互叫喊大笑的声音，弄得他十分想一头栽到眼前的垃圾处理池里一走了之。可当他看到垃圾处理池里那污染眼睛的颜色时顿时打消了念头，想再次回修少钧家用他那宛若祖马龙香水味的沐浴露再从头到脚洗刷一遍。

“Master，您可以考虑物理麻醉的方向。”Honey还继续在说，苏鉴却盯着地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说得不错，比如电击。”苏鉴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死者除了眼球被摘取和胸口的伤口外，并无电击或其他物理创伤。”虽然Honey提出的方向立刻被否决，可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苏鉴关掉模影，扭头拨通了殷航的电话：“殷航，麻烦你一件事，你能立刻去趟现场痕检科那边吗？”

装饰得极为简约的绿疗环保科技大楼总经理办公室，修少钧端着一张俊脸坐在皮沙发里，他凝视着眼前的人，嘴角挂着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可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却冷若冰霜。

修少钧自认从警整整七年，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之所以称呼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目不斜视的中年男子为对手，是因为这个人不仅说话滴水不漏，且态度格外礼貌和善，让他们两人有种端着警察的头衔欺压良民的错觉。

所谓‘老猎人也怕笑面虎’说得就是眼前这位爷了吧。

看到修少钧微微皱眉，董辉愈加礼貌，温和道：“修队长，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的，临走之前我才想起来有一场早先就约好的饭局不得不去，所以给王总说了把文件交给小赵，然后就让小赵开车去拿了。我吃饭的地方叫文韵公馆，虽然没有监控，但你可以去问那里的服务生，我是熟客，对我都有印象的。”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小赵就立刻点头道：“是的，当晚是我一个人去的，董总走不开实在没办法……”

修少钧嘴角抽了抽，从见面开始，俩人这套说辞来来回回已经说了三次，堪称人形复读机。

“董总，我们也只是去局里走走流程，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修少钧旁边的干警挤出难看极了的笑容，又一次道。

“我下午马上有个重要会议，要不两位警官明天再来？”

修少钧心想，明天来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指不定用什么看起来更真实的证据怼我们呢。

干警见自家队长不发话，自己也不敢擅自答应，但他僵着嘴角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了。就在这是修少钧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修少钧准备顺手挂断，可低头看了眼来显还是说了句‘抱歉’起身走出办公室按下了接听键。

“苏顾问，回收厂那边有发现？”

“我有一个成功率百分之一的方法想试一试，说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听筒里苏鉴的语气明显含着兴奋。

修少钧：“说说。”

“还记得发现尸体那天，尸体旁边的垃圾回收池由于垃圾太满所以堆出来了么？”

修少钧脑中立刻浮现出案发现场的情景，当时尸体旁边的确是个小小的垃圾堆，因为周末没有工人处理所以垃圾太满堆了出来，厨余垃圾堆里好些个腐烂的蔬果菜叶都洒落在人行道上，污水流得到处都是。

“记得，怎么了？”

苏鉴道：“所以凶手搬运尸体的时候很大可能鞋底会沾上垃圾污水。”

修少钧顿时明白了苏鉴的意思，如若当时就能确定嫌疑人，让痕检对比现场采集到的地面样品和嫌疑人鞋底的残留物作对比，一旦成分统一，就是嫌疑人搬运尸体最直接的证据。但问题就在于已经过去快三天了，就算是鞋底沾染了现场的污水残留，现在也差不多什么都不剩了。

“的确有可能，可时间过去太久了……”修少钧说。

苏鉴听出修少钧语气中的失落，他也早就明白修少钧所担心的，可他想要痕检检测对比的并不是鞋底。

“那车里呢？”苏鉴笑道。

修少钧顿时脑中一炸，没错！就算这两天嫌疑人鞋底的现场残留物已经所剩无几，可能无法检测，可是车里不一样。并且天公作美，这两天都在下雨，洗车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下雨天还去洗车反倒是做贼心虚。

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修少钧就推开门返回办公室，对着董辉的司机赵明烨问道：“你这两天有洗过车吗？”

赵明烨似乎有些发懵，看了一眼董辉，见董辉也同样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便缓缓道：“这两天下雨，没有洗车。”

修少钧顿时露出一个极其真诚的笑容：“很好。”

与此同时听筒里苏鉴同样笑道：“我已经让痕检去你那边了，提取到样本，今天应该就能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