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176章 老房子

十年前的市公安局还在云城市中心，隔着大马路斜对面就是市政府，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全然不似如今森严冰冷模样。

修少钧在这里曾经工作过两年，其实到离开他还只是个资历不深的小年轻。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原因，他常常受到父亲同事的关照，从来不会派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这也间接导致他接触不到什么大案，一直是徘徊在核心边缘的新人。

所以后来非防局成立，他第一个就毛遂自荐要去这个大家都不看好的地方。宋志掌舵的非防局，面临各种挑战和压力，他和修继云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知道修继云绝不会让儿子一直生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中，于是推开各方劝阻，接纳了修少钧。

修少钧也的确没令他失望，冲破藩篱的雏鸟染上苍穹的色泽，终于化为乘风翱翔的雄鹰。

夏日骤雨急至却又转瞬就消失，修少钧抵达市局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头顶乌云被阳光破开一道道缝隙，露出雨后清澈干净的天空。站在大门外，修少钧抬头望向青空之下的国徽，金色麦穗中的五星光芒闪耀熠熠生辉，他摸了摸肩上的警徽深吸一口气提步走进市局。

门卫看到修少钧，马上立正敬了礼问候道：“修总队！”

修少钧颔首点头回以问候，快步走了进去。

他如今只能假扮成父亲的模样，利用总队身份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想要的情报，这也意味着他的时间并不多。

想查赵卫疆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去查人员档案，由于公安系统的特殊性，每个组织内成员档案都是隔三年一更新，同时也是保密状态，中层及以上人员拥有不同程度的权限，用以需要时查阅。

修少钧循着记忆径直往档案室走去，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除了碰到一个年轻警察打招呼之外，没有再遇到其他熟人。

档案室管理员是个受伤退休了的老警察，腿脚不太灵便，通常还带着一个年轻助手，可昨天发生的歌剧院群杀大案，需要调查的东西太多，刑侦队完全忙不过来，能抽调的人手都调走帮忙去了。

老警察听到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Pad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位此时应该在歌剧院案第一线的修总队，当即愣了一下，吃惊道：“修总队怎么有时间过来？是要查什么档案吗？”

修少钧在门口放下手机等电子设备，走过检测门禁，淡淡回答道：“内部人员档案，麻烦开一下。”

老警察怔了怔，心中有疑，不禁联想出某些不好的猜测，试探道：“难道是警局内部有什么……”

修少钧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而沉静，他没有回答老警察的问题，只说了句‘侦查需要，麻烦配合’便不打算再继续解释了。

老警察从警多年，又怎会不懂案件侦破期间保密工作的重要性，于是也不再多问，依言给修少钧开了人员档案仓，指了指位置说：“这一排都是修总队可以看的人员档案，里面那一层是A级人员档案需要上头批准，拿了审批码才能打开。”

“嗯，谢谢，你忙去吧，我看完就走。”修少钧走进去背过身用个fish打开了B~D级人员仓，其速度堪比修继云本人来用指纹密码开仓一样，老警察见修少钧已经开始查阅，便安静地离开了。

修少钧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甚至不用仔细看，他就知道赵卫疆的档案定然不在这里。等老警察的视角完全看不到他，修少钧才转向A级仓，再次摸出fish迅速打开了A级仓。这个年代的安保系统，面对二百多年后的科技设备完全不堪一击。

果不其然，在A级中间找到了赵卫疆的人员档案，他没有急着看而是先用fish迅速拷贝了一份。恰在此时，放在门口的手机突然响了。

“修总队，你有电话！”老警察在外面提醒道。

“好，我也看完了。”修少钧迅速将档案卡归位，合好档案仓快步走了出来。

“少钧哥，岳父大人他可能发现我了，你那边估计不太妙。”电话那头苏鉴气喘吁吁，似乎是在跑步。

修少钧：“嗯，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你怎么回事？”

苏鉴语速快得惊人：“不得不说，年轻时候的宋局真的可以，是什么让他在十年间失去了如此绝佳的行动力？”

“你被宋局盯上了？”修少钧惊道。

“问题不大，他到底没有外挂，能甩掉。”苏鉴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修少钧神色凝重，握着手机快步走出档案室，刚准备下楼，就看到楼下修继云从停车场过来了，如果就这样坐电梯下楼一定会和他撞个正着，修少钧当即转身往安全楼梯走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从楼下上来的赵卫疆。

“修继云，你已经回来了？”赵卫疆颇为吃惊：“张局和刘厅在会议室等你。”

修少钧被撞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抬起头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我正打算过去，忽的想起来有材料落在了车上，拿了就去。”

“行，别让刘厅等急了。”赵卫疆说。

“好。”修少钧侧身让开路，与赵卫疆擦肩而过，就在这一瞬间修少钧口袋里的fish突然‘滴滴’叫了两声！

“嗯？”赵卫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修少钧：“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一瞬间，修少钧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他咬咬牙回过头佯装疑惑反问道：“什么声音？”

赵卫疆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摇头说：“可能是我听错了，你快去吧。”

修少钧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嗯’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台阶。而在他身后，安全楼梯的转角处，赵卫疆从裤兜里掏出一副无框玻璃镜架在鼻梁上，在他的视角中，一枚红色小点正快速移动，他静静注视着那枚红点，直到它离开市局，突然加速脱离了可探测范围。

片刻后，他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边的人果然来了。”

修少钧给苏鉴留的落脚地址在云城东郊，是个两层楼的宅院，小院干净整洁碧草如茵，一棵枇杷树生得枝繁叶茂，只可惜已经过了果子的成熟期，吃不到枇杷了。

修少钧抵达的时候苏鉴已经在里面等他了，日头偏西，黄昏温光将整座屋子笼罩，伴着骤雨后的清凉微风，将这座就久不住人的老宅烘出了些许人气儿。

苏鉴仗着这个时代并没有认识自己的人，索性脱去假面去附近超市采购了一番，好歹凑够了他们这两天的口粮。

他们从今天凌晨空降2040年，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两人还没吃过一口东西。见修少钧回来，他立刻去热了便当，好在老宅虽早已空置，但旧的家用电器倒是都齐全可用，供电供水也依旧正常，这点令苏鉴略感惊讶。

苏鉴端着速食便当走出来，并没有着急问修少钧市局之行的情况，转而问起这座屋子：“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样堂而皇之的住下没关系么？”

修少钧已经脱去了假面，此时略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里。他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眼仰面靠着，听到苏鉴问话才徐徐支起身子说：“没关系，这里是修家的老宅，我爷爷去世之前住在这里。虽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但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还是会回来老宅一趟，像是某种无声的纪念。我生日前几天刚过，所以这里暂时没有人会来，而且水电都还没停，可以让我们临时落脚。”

“原来是你家老宅……”苏鉴似乎觉得很新鲜，抬起头又打量了一圈这里。“说起来，金主爸爸果真是大金主，云城里光房产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了。”

“羡慕？”

“当然羡慕。”

修少钧冲苏鉴勾了勾手，苏米虫立刻乖巧地扑了过去，修少钧将苏鉴拉进怀里，吻着他的发顶说：“以后都是你的。”

“以后？”苏鉴笑道：“什么以后？”

修少钧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当然是，我们结婚以后。”

“是男人就不要老开空头支票。”苏鉴挑了挑眉说：“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想要怎么实际？”修少钧伸手捏住苏鉴的下巴，微微凑近似乎是想吻他，可临近几寸又忽的分开，如此反复几次，等吊足了苏鉴的性子，小米虫终于忍不住抬手扣住他的后脑，重重压了上去。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两人进行了一个长达两分钟的深吻。

“你现在真的变坏了。”苏鉴双腿分开跪坐在修少钧身前，两人额头相抵都微微喘着气。

“比起我家人见人爱苏顾问来说，还差点意思。”修少钧双手托住某人触感良好的部位，将一整个人抱起来走向餐桌，然后抬脚勾出一把椅子将人稳稳放上去。“好了，吃饭吧，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苏鉴非常满意这样被抱上餐桌的做法，在与修少钧分开之前还揪住领子亲了一口。

两人草草解决了晚饭，苏鉴摸着肚子说：“这个时候就知道能量糕的好了，虽然难吃，但优势也非常明显。”

“的确是这样。”修少钧表示赞同。

“那现在，可以说说今天的情况么？”苏鉴坐直了身子看向修少钧。

两人交换了今天分开之后各自的经历，苏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在靠近赵卫疆的时候fish发出了核心能源警报？”

“嗯，赵卫疆多半也持有SG。”修少钧的脸色再度凝重起来：“而且，不出意外，赵卫疆的SG也多半检测到了fish。”

“他果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和那边有联系了。”苏鉴说罢，忽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怎么会没有联系呢，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完成七一四歌剧院群杀案。”

“其实，哪怕是在先生假面下看到了赵局的脸，我也依旧不敢肯定七一四案就是他犯下的。”修少钧捏着眉心，说：“可今天他身上的SG，几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我们需要证据。”只要一分析起案子来，苏鉴就立刻恢复了冷静理智的模样，理智得堪称残酷：“如果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哪怕是我们的分析与真相完全一致，也依旧只是浮于表面的猜测假想，‘几乎’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刑侦破案中。”

修少钧点点头：“我知道，眼下我们需要先从动机入手，进一步坐实猜想，拿到哪怕十年后也能将他定罪的证据。”

他将fish放在桌上，直接调出今天拷贝的赵卫疆档案。墙壁上的投影画面显示正在读取，可读取进度条完成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显示在投影中的人员档案并不是赵卫疆的，而是另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