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173章 Game Start

八个小时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黑暗地平线点亮，又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早晨。

叶品言推开房间门，晨光宛若一把尖刀刺破被厚重遮光布包裹的书房，蓝伽宁被光亮唤醒，眯着眼睛侧头去看夹在门缝光亮里的人。

两台电脑的电源还亮着，其中一台正在‘滴滴’闪烁着红灯，蓝伽宁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儿似的‘哼唧’了一声，然后缓缓从桌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说：“天已经亮了？”

闻言，叶品言索性推开了门，清晨光线便迫不及待涌入了这个小房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蓝伽宁的问题。

“如你所见。”叶品言抱臂靠在门口，不紧不慢转而道：“看起来，是如约完成了。”

蓝伽宁敲下‘Enter’键，霎时间无数场景投屏在这座小房间的空中铺展开来，颇为壮观。叶品言踏入房间关上门，将现实的光重新关在门外，仰头欣赏起了这漫布房间里的虚幻景象。

他不懂代码程序，只知道此时蓝伽宁无声的表演是在期待旁观者的夸奖，便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很不错。”末了又觉得三个字太过单薄，又开口补充道：“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完成。”

面对叶老师寡淡无味的发言，蓝伽宁‘啧’了一声，转而问：“终端呢？”

“终端修队长他们去拿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叶品言提步走近几步，说：“我和你一起进入幻境。”

蓝伽宁微微一怔，竟一瞬间没有明白叶品言的意思。

见对方半晌没有回应，叶品言又重复了一次。

“等等……我听到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去送死？”蓝伽宁起身抬手制止了叶品言的靠近。

“不是送死，是帮助你尽快获取情报。”叶品言解释道。

蓝伽宁完全无法理解：“可这件事可以说是与你毫无关系。”

叶品言明白了蓝伽宁的疑惑，解释道：“我的加入可以很大程度扩大你们的赢面，更何况，我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为了实现心中的正义，奉献一点力量有何不可？”

蓝伽宁后来从修少钧口中知道了叶品言其实是公大的老师，教犯罪心理和心理侧写。诚如他所说，有一位专业的心理学专家愿意进入幻境接触先生的意识体，对于攻破先生精神屏障有很大帮助。

但蓝伽宁是一名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多少有些不理解叶品言口中的奉献精神，听了他的这番说辞，也不打算继续追问试图理解这位老师了，于是点点头说：“好，不过你不用跟我一起去接触先生，留在这里与我直连就可以。”

末了，蓝伽宁见叶品言面上毫无波澜，又说：“别以为在这里会安全，一旦我那头失败，先生定然会顺着网络追踪到主机，以他的速度你跑不掉。”

叶品言点点头，平静而笃定：“我们会成功。”

修少钧和苏鉴返回公寓的时候蓝伽宁正在吃早饭，一看见他俩蓝伽宁就地一个弹射蹦到了他们面前，双手一伸张口就要：“终端呢？”

修少钧将定制好的终端扔给蓝伽宁，同样的头盔造型，在给目标戴上的瞬间就可以将他拉入幻境，让目标失去对眼前事务的基本判断力。实际上，这种东西制造出来本身就是违法的，任何法治社会都不会允许一种可以瞬间剥夺人类意识的机器造物出现。老钱是知道修少钧警察身份的前提下，从协助破案的角度答应帮忙制造的。

蓝伽宁立马冲回书房，把已经编好的代码写入终端芯片中，开始调试测试。行动定在今天晚上，八点钟，他还有十个小时可以测试完善，尽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怎么样，看样子他的幻境开发很顺利。”修少钧接过苏鉴递过来的热牛奶，问叶品言。

叶品言点点头：“嗯，是挺顺利，我也打算和他一起进入幻境。”

“嗯……”修少钧一口牛奶险些呛在喉咙里。

苏鉴非常默契的接口道：“叶老师，你没有理由冒险。”

修少钧一边用纸巾擦着嘴巴，一边无声的点点头。

“我能帮到你们。”完全是淡然平静的陈述句，仿佛他进入幻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行。”修少钧终于喘过气来，可以正常说话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况且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

叶品言一字一顿：“我也曾是警察。”

修少钧看着他，竟因为这一句话无法再出言劝阻。在场的人都知道，警队不需要孤胆英雄，每一桩案子每一次救援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相互帮助。叶品言说自己是警察，修少钧便没理由再劝一位警察不去救人……

良久，他轻叹一声说：“希望韩督察永远不会发现。”末了，修少钧开玩笑似的耸了耸肩说：“我日后晋升还指望他分数给高点儿呢。”

叶品言眨眨眼，笑着说：“他不会公报私仇。”

傍晚，西边的火烧云宛若渡火凰鸟振翅高飞于云城上空，羽尾霞光将整座城市笼罩，辉煌而盛大。

苏鉴站在书房门口，刚准备敲门，抬起的手还没放下蓝伽宁就打开了门，猝不及防迎头撞上苏鉴，蓝伽宁‘哎哟’一声险些将手里的终端扔出去，手忙脚乱的伸手接住。

“你能别站大门口吓人么？”蓝伽宁没好气道：“东西就在这儿，摔坏了可就没机会了，对了，你应该听叶老师说了吧，他也要和我一起，所以普通终端也要多准备一个。”

苏鉴扭头指了指放在客厅餐桌上的最新款幻世终端，说：“买了你的最爱，怎么样，用它重操旧业手感应该很棒。”

蓝伽宁皱了皱眉，低头喃喃道：“提那些事干嘛，我都已经被抓了，知道错了还不行嘛。”

“给。”

苏鉴懒得看罪犯悔过的样子，抬手给他扔了一个东西，蓝伽宁一手抱着定制终端，腾出一只手来接住，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落入手掌的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外形和目前市面上各类VR终端的核心芯片一样，用塑料壳装着极其普通常见。

“送你的助威好礼。”苏鉴看了眼时间，说：“给你十分钟，可以去和他见一面。”

蓝伽宁微微一愣，旋即猛地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苏鉴。

“干嘛睁着眼睛瞪我！好吓人的说……”苏鉴撇撇嘴，扭头就走，走出去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说：“抓紧时间，别耽误了正事。”

蓝伽宁眼眶有些发红，他握紧了手中的芯片重重点头：“嗯。”

修少钧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云城西区的某个老式网咖，为了顺应时代发展，网咖里也专门开辟了VR游戏区，只是因为设备老旧装潢过时，即便老板已经很努力想要紧跟时代步伐，却依旧人流稀少，生意萧条。

网咖名叫【环】，入口处环状霓虹灯叠加在一起，使光线晕染成彩虹般绚烂刺目的色泽，将现实与虚拟用彩虹之桥连接起来。

“我很好奇，你如何知道先生会来这里？”蓝伽宁下车前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是他的一个习惯。”修少钧解释道：“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他总是会在每月的十九号晚上七点钟到这间网吧里，然后到九点钟离开，雷打不动。从哪一年开始我不知道，但2050年他已经连续三个月都准时在这里出现了。”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是他自己前几天刚被‘杀’了一次……”蓝伽宁说。

修少钧：“任何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即便如此，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苏鉴透过honey扫视了一圈【环】的门口，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了句嘴：“如果今天他不出现，还有一个办法。”

修少钧倒是疑惑了：“什么办法？”

苏鉴：“去上个月的今天。”

修少钧皱眉：“可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粒子了。”

苏鉴扭头将honey取下，顺手戴上虚影假面的耳扣，食指与拇指稍微用力，一张极其普通的路人脸便覆盖在了苏鉴原本的面容上。“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获取时间粒子……”

修少钧满心疑惑正欲再问清楚点，却听蓝伽宁突然道：“好像来了！”

机会不等人，三人组光速换脸下车，honey已经通过体态走姿判断出此人是先生的可能性高达90%，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先生本人了。

修少钧戴上耳麦，连通四人通讯，对其余三人道：“按计划行动！”

苏鉴、蓝伽宁、叶品言：“是！”

先生在这家店里有习惯的固定位置，虽然每个月都来，因为一直更换虚影假面，店员并不认识他。苏鉴装扮成一名普通网瘾大学生，非常自然的尾随先生上了二楼，他虽然表面随意，但时时刻刻提防着先生，假如先生也带了SG，只要有心，同样扫描一□□态立刻就能认出他。

直到先生进了一个包间，苏鉴才拐进隔了几间的包间里，对耳麦里的蓝伽宁说：“他果然进了VR游戏包间，你五分钟后敲门。”

蓝伽宁：“收到！”

耳麦里蓝伽宁话音刚落，自己的包间就被敲响了，苏鉴打开一个门缝修少钧立马推门挤了进来。

“是他吗？”修少钧问。

苏鉴点点头：“**不离十。”

“那就好。”

苏鉴却面露忧色：“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先生毫不设防的进来。”

修少钧却道：“或许他是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

蓝伽宁那头掐着时间敲响了先生的包间门：“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里面的人隔了许久才发出声音：“什么事？”

蓝伽宁用变化过的嗓音说：“您这间包厢里的设备存在故障，给您更换一下，实在抱歉。”

这一次，隔了更久的时间，久到蓝伽宁以为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手心开始渗出冷汗，以至于先生突然打开门的时候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里一滑险些将定制终端头盔扔了出去。

“怎么了？”先生打开包间门，面无表情道。

蓝伽宁稳住身形，低着头说：“原本的终端仪器电源有问题，容易在游戏途中闪退，这是今天刚刚到货的新品，还没来得及换上……”说罢就将手中的定制终端递向了先生。

意料之外的，先生竟非常干脆的接到了手里，甚至还非常贴心的将原本旧设备拆下给了假扮店员的蓝伽宁。直到蓝伽宁返回，站在修少钧和苏鉴面前，他们都难以置信行动居然如此顺利。

“接下来就看他什么时候戴上了。”苏鉴说。

蓝伽宁甚至更加乐观道：“这么平静，别说是五分钟，坚持个十分钟都……”

“别太乐观！”修少钧指着手机投影屏上的监控画面，说：“这几个人有问题。”

画面中七八个穿着不一的年轻人一起挤进了这间生意冷清的网咖小店，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这个时代本不常见的眼镜。

苏鉴看了一眼就道：“是虹组织的人，怎么回事，被发现了吗？”

这个时候蓝伽宁的终端头盔上突然亮起了蓝色提示灯，蓝伽宁喜道：“他戴上了！行动正式开始！叶老师，准备好了吗？”

叶品言声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通讯麦里他不疾不徐稳稳道：“当然，Game St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