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171章 时间支线

“两位警官大人，你们俩有屁快放，别关起门来杀狗好么？”蓝伽宁终于忍无可忍，丢下电脑跳起来指着苏鉴的叫骂道。

后脑勺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苏鉴愣了片刻，他挠挠耳朵，侧过头一脸无辜道：“狗？未成年不算狗。”

蓝伽宁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苏鉴，你是真的狗！另外，老子成年了！”

被蓝伽宁这么一闹，苏鉴反倒没脾气了，他摆摆手一脸无辜道：“你先忍忍，一会儿找你谈正事儿。”说罢便拉着修少钧去了书房。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日光被晨曦薄雾滤去锋利锐光，透过玻璃轻柔的洒在修少钧肩头。

修少钧望向苏鉴，徐徐解释道：“叶老师是我再度返回2050年后寻到的一个帮手，他知道我的经历，也愿意帮我。我们是在六年前认识的，他是公大的老师，教犯罪心理，我们相识也是因为一桩离奇的案件，当然其中有一个中心人物，这个人你就算没见过也应当听说过他的名字。”

苏鉴皱眉：“谁？”

“韩卿，韩督察。”说完，修少钧又补了一句：“叶老师是他的人。”

苏鉴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挑了挑眉道：“原来如此，蓝伽宁不是被你派去了2040年……”话音到此猛地顿住，苏鉴看向修少钧脱口道：“你一早就开始布局了！你猜到我们最终会去2040年，所以派蓝伽宁先去探路？还是说，连这些你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此时此刻，苏鉴的震惊已经完全让他忘记了叶品言的事情，他思绪翻涌心脏砰砰狂跳，有些怀疑他都不敢对修少钧问出口。修少钧跳入时间洪流后，到底有多少事还瞒着他……

“没有。”修少钧宽大有力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将他脱出体外的灵魂拉了回来。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的想调查我父亲的案子，而他也不便在这个时代多逗留，同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好就会和此时的正牌蓝伽宁碰面，就安排他去其他时间点了。”说罢，修少钧略有些愠怒的摆正苏鉴的脸，定定的看着他：“有一说一，你偷偷把他从四监里捞出来的事情还没和你好好说呢，你是警察，私自放走囚犯……”

“怎么，修队长又要审我了。”苏鉴冷冷开口打断了修少钧，拍开他的手说：“若论起罪责来，你我五十步笑百步，就不要在这里搬律法条例了。”

这一次，苏鉴是真的生气了。自相识起，苏鉴常常都是笑嘻嘻的样子，修少钧很少见到他生气，就算动怒生气也都是对着外人，从来没有对他生气过。即便方才他表现得与叶品言关系特殊，苏鉴也没有一上来就发怒，还和和气气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被拍开的手顿在空中，气氛有些凝固。半晌，修少钧尴尬的咳了一声，收回手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那些过去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

“嗯。”苏鉴转身朝外走去，冷漠道：“也没什么好提的。”

“苏鉴……”修少钧赶忙叫住人，他们在交错时间里相逢已是万分不易，不能再为了这些事情而错失相伴的时光。

“对不起。”修少钧说。

门口，苏鉴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他，到了这时，他终于想起来问修少钧为何会踏上今天这一步。“少钧哥，你说句实话，到底为什么要跳进这时间里，遭受这看不到头的轮回折磨？”

修少钧凝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苏鉴低低道：“是因为我？”

“那你呢？”修少钧不答反问：“你的原因又是什么？”

苏鉴不语，两人相顾无言，少倾不约而同的轻叹出声。

“好了，我知道了。”修少钧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他固执的小孩，拽了一把苏鉴脑后的小揪揪说：“既然都是同样的原因，我们就别再想那些灰暗的过去了，珍惜眼前。还有，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修少钧语调温柔坚定，一字一顿：“未来的日子里，我都想要你在。”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苏鉴下巴搁在修少钧肩头，声音闷闷的：“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瞒我，无论前路如何，我们就此携手，同进退共患难。”

修少钧脸色微黯，声音却坚定如旧：“好。”

厚重的遮光布挡住了白日阳光。

客厅里一面黑板大小的光影屏幕立在半空中，左侧是目前各方情报汇集模拟勾画出来的虹组织架构图，右侧则是赵卫疆的照片，照片下面写了他的名字和那个困扰了非防局百年的代号——BLACK。

淡蓝色微光将立在光影屏前的三人面容照亮，修少钧抬手在屏幕正中间画了一个问号。

“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行动，可在动作之前必须要搞清楚重点。”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苏鉴站在非防局顶楼会议室里，听修少钧分析案情安排工作。

修少钧神情专注，伸出手将屏幕往前一拉，右侧赵卫疆的照片凌空脱出，修少钧在虚空中点了点这张照片。

蓝伽宁问道：“这位就是一直藏匿在背后的BLACK，大BOSS么？”

苏鉴与修少钧对视一眼，既然已经选了蓝伽宁当队友，有些事情便应该对他坦白告知，队友之间还有所隐瞒，便是被旁人离间的开始，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苏鉴开口解释道：“准确来说BLACK不仅仅是他，但虹组织的大BOSS十有**是他没错。”

“嗯，我猜到，他不仅仅是BLACK……嗯？”绕口令一般的话听得蓝伽宁一愣，疑惑道：“你说什么？BLACK不仅仅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鉴：“就是字面意思，BLACK不是某个单独的人，而是一个团体的代号，这个团体中的每个人都叫BLACK。比如，你身旁这位也曾是BLACK。”

这句话，蓝伽宁足足消化了一分钟，等他反应过来再朝修少钧看去时，落入眼底的就是那张属于BLACK的中年男人的脸。

“投影假面！”蓝伽宁瞬间反应过来：“这么说来，这段时间给我下达任务的人都是你修少钧？”

修少钧关掉面部投影器冲蓝伽宁点点头说：“是我。”

蓝伽宁深深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现在的他，也包括过去的蓝伽宁。回想起来，蓦然发现许多细节都藏着猫腻，比如下令回收各项数值超标的格林旧克隆体，将苏鉴抓回来却只是关在拳场里，不逼供也不处理，等着刚刚出炉的新格林去处理，结果可想而知。如今知道了答案，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BLACK本人对苏鉴的暗暗袒护。

“……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蓝伽宁恨恨道：“所以原来我奉命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你刻意的安排。”

修少钧听出了蓝伽宁的言下之意，但他却摇摇头说：“那些过去的事件都是必然发生的，就算是其他BLACK在这里，最后事情发展还是会照着当初的轨迹进行。”

他顿了顿说：“不知道我这么解释你是否能明白，总而言之，不是因为我知道‘历史’而刻意造就出有利于自己的发展轨迹，而是因为‘历史’已然成形，才让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

蓝伽宁直呼脑瓜子疼，不想再听修少钧说这些‘时间’的隐秘，直接了当问：“所以我们目前的重点是抓住这位…这位什么…”蓝伽宁觉得如果此时称呼为BLACK有些不妥，但直接说赵卫疆又有些武断。

“我们可以暂且称他为‘先生’。”苏鉴接过话头。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也不能百分百确认他们要抓的‘先生’就是赵卫疆。

蓝伽宁：“好，抓住先生就是我们的目标？”

“回想昨晚的情况，要真正意义上抓住先生应该很难。况且从正规司法程序来说，我们需要的是给他定罪的证据。”修少钧顿了顿，忽然有些无奈的偏过了头，淡蓝色光线描绘出他挺立英俊的侧脸。“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证据也只是一方面了……”

苏鉴说：“两个时间点，2050年和2250年。2050年需要证据，证明先生确确实实是赵卫疆，且犯罪事实成立；而2250年需要的是情报，需要揪出非防局内鬼，找到虹组织的所有基地，甚至要知道先生的所有脱身之法，在抓住他的同时销毁他所有记忆数据，并控制他的所有克隆体。”

“‘证据’和‘情报’……”蓝伽宁摸了摸下巴，苏鉴解释得倒是很清楚，但问题也显而易见。“如果，我们成功得到了证据，2050年的先生被逮捕，那后来的虹组织也就不会出现了，岂不是可以一举两得？”

修少钧却摇摇头：“不会，在2050年就成功抓住了虹组织的头目，并不会改变2250年的现状。”

“只会分化时间线。”苏鉴解释说：“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我们最容易掌控的是未来。”

苏鉴伸手点击了屏幕侧边的时钟图标，凌空一划，一条光点流淌的金色时间河流顺着指尖轨迹浮现出来，然后他指尖一挑一条细细的金色光线从原本的时间之河中分叉而出。

“因为时间穿越的缘故，其实时间线常常会出现许多分支，但最终都会在‘时间修正’的强大力量下，将分化的时间线重新合二为一。”随着话音落毕，方才分化出来毛刺一般的时间分支也统统向主线合拢，重新汇聚成一条前后贯通的时间线。

“‘时间修正’曾是我们维护时间进程最好的帮手，可如今却成了我们最难攻克的敌人。”苏鉴微微皱眉，说：“想要从‘时间修正’的力量下保留‘先生被捕虹组织消亡’的‘改变’，难上加难。一个‘先生’被捕，就有另一个‘先生’出现，或许我们得重复轮回几十次甚至上百次才能保留住这对于时间而言微不足道的‘改变’。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各自解决各自的难题，两个时间点各取所需，各自攻破。”

话说到这里，蓝伽宁即使再笨也该懂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原来的理解肤浅了。”

说罢，蓝伽宁抬起头，一脸沉重地望向被浅金色时间光线笼罩的二人，不由叹服，连‘死亡’这样几乎不可逆转的历史都被这俩人给篡改了，究竟经历了多少才……忽然他猛地顿住，望向二人的目光从惊叹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哀戚之色。

时间支线并未收束，重逢也并非结局，而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