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12章 灭口

张聪聪年龄不大，毕业参加工作也就两年多时间，住在距离垃圾回收厂三站路的地铁口附近，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全小区统共十二栋楼，还是很多年前的多层无电梯楼型，看起来除了价格便宜唯一的好处就剩下距离地铁近。

不过就张聪聪这样一个没有多少存款的小年轻，能在云城交通便利的地方租得起房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敢想象如今他被借故开除，日子将会多么难过。

两人在小区外路边停好车，朝着张聪聪所在的四栋走过去。昨天的雨让破旧的小区里积了不少泥洼水坑，胡彬彬皱着眉走得小心翼翼，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云城。

“于哥，听说这个张聪聪不是本地人，家庭条件也不好，他一个人在云城生活入不敷出还被上级欺压，如今又被开除，为什么没想过回家去……”胡彬彬跟在于一扬身后，看着眼前灰旧的楼房，心中不解。

于一扬顿了顿道：“或许他心中有梦想，不想被现实磨平。”

胡彬彬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道：“梦想能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让他住上好房子，放弃是迟早的事。我刚毕业的时候还想去当摄影师呢，最后还不是考了公务员。终会放弃，何必蹉跎这么多年……”

“总有人不甘心放弃，想再坚持坚持，想着说不定再坚持一下就会好转。”于一扬站在张聪聪住所的楼洞前，看着阴暗的水泥阶梯，道：“心中有梦是好事……只有在梦想中，人才能真正自由。”

胡彬彬站在原地愣了愣，心有触动，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快步跟上去。

张聪聪住在六楼，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水泥阶梯，于一扬走在前面，到五六楼之间的拐角处时于一扬突然脚步一滞，走在后面的胡彬彬只顾埋头上楼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

“嘘……”于一扬猛地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胡彬彬也是警校毕业，反应极快，立刻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紧接着于一扬侧开身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第二级阶梯。

天气阴沉，旧楼道里光线也不好，阶梯上四处都是斑驳脱落的墙皮，但胡彬彬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于一扬所指位置处的血迹。血迹虽细小，但明显呈飞溅状，绝不可能是流鼻血滴落之类的情况，且还很新鲜……

不好的预感迅速窜上心头，胡彬彬缓缓抽出了身侧的枪。抬眼只见于一扬已经将枪握在手中，贴着墙壁缓缓走了上去。

几秒之后，不好的预感成真，张聪聪家的门居然是大开的！

已经顾不了许多，于一扬直接冲进去：“不许动！警察！”

入眼之处是一间并不大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并无太多物件，也没有什么持刀的危险分子，但床上躺着的人却令于一扬遍体生寒。

和照片上模样相差无几的青年，身着驼色睡衣躺在床上，他双手紧紧捂住咽喉，但饶是用尽力气依旧无法阻止脖子处的鲜血汩汩涌出，浅灰的床单被染红了大片，由于血液迅速流失导致他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抽搐。

胡彬彬后进门，一看到这般场景立刻吓得大叫了一声。

“快叫救护车！快！”于一扬扭头冲胡彬彬大喊。

胡彬彬随手把枪放在玄关架子上，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于一扬就近拽了一件张聪聪的衬衣捂住他的脖子，然后用力压住动脉近心端减缓血液流失，他快速道：“张聪聪，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其实他知道，这个地方，就算是派距离最近的救护车过来最快也需要15分钟，颈部大动脉割裂，人迅速失血到断气，最多只能坚持20分钟，甚至可能连医护人员来都坚持不到……

想到这里，于一扬心头忽然一紧。

颈动脉破裂，一般情况下几十秒人就会昏迷，可他进门的时候张聪聪居然还醒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小心，凶手还在！”于一扬回头大喊，只见胡彬彬身后的卫生间里迅速窜出一个人影。

胡彬彬听声回头下意识躲闪，一把银色短刀几乎擦着她鼻尖劈下。见一击不中，那人立刻收刀扭头就跑。

于一扬举枪射击，可玄关隔断完美阻挡了凶手的身形，短短数秒人就消失在了玄关。

“过来按着，我去追！”

胡彬彬反应过来的时候，于一扬已经冲出房间，追了下去。

鲜血喷涌，胡彬彬捂着不到五分钟，就发现人已经断气了。她咬了咬嘴唇，然后用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拨通了修少钧的电话。

修少钧接通电话的时候车子刚刚到绿疗环保科技的公司楼下，一边停车一边将手机挂在耳朵上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

听筒里，胡彬彬声音抖得厉害，她道：“修……修队，我和于哥去张聪聪家问话，结……结果……发现他被人割喉了……”

修少钧一愣：“你说什么？！”

胡彬彬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声音道：“我们来的时候凶手还在房间里，现在于哥去追了，但张聪聪已经断气了……天啊！”说着，胡彬彬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大叫了一声。

修少钧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等着胡彬彬接下来说出更糟糕的消息。

“我的枪不见了！”

修少钧瞬间呼吸一滞。

一旁的苏鉴立刻察觉了事情不对，不等修少钧挂断电话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修少钧重新发动车子，言简意赅道：“张聪聪死了，一扬在追凶手，胡彬彬的枪可能被凶手抢走了。”说话间修少钧已经掉头往郊区方向开去。

苏鉴道：“你现在准备过去？”

修少钧咬牙：“我必须去！”

苏鉴：“现在去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修少钧扭头怒道：“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凶手抢了枪，一扬有危险！”

苏鉴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劝不住修少钧，开口迅速报了一个地名。

“什么？”修少钧疑惑。

苏鉴道：“去这个地方，既然要抢时间，我们就换个交通工具。”

修少钧望了一眼前方密集的车流，转而朝苏鉴口中的地方开去。

片刻之后修少钧看着眼前喷着蓝胖子大脑袋的六眼魔神，皱了皱眉道：“你这速度可以吗？”

“比不上你那辆超跑，但比起SUV不差。”苏鉴二话不说带上头盔跨了上去，拍了拍后座道：“不好意思，只有一个头盔，我速度很快你抓紧了。”

修少钧一边说着‘违反交规’一边还是迅速坐了上去，还没坐稳摩托车就发动了，这重型机车后座没有任何挡靠，巨大的惯性险些把修少钧甩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左看右看实在没个可以搭手的地方。

“我还没加速，不想掉下去的话搂住我的腰。”

苏鉴闷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修少钧看了看苏鉴有些单薄的背，不情不愿的轻轻拉住了苏鉴的卫衣。

可苏鉴就像是故意使坏一样，察觉到了修少钧不太乐意的情绪，摩托刚驶上主道就骤然加速，修少钧条件反射一把紧紧搂住了苏鉴的腰。

与眼睛单纯看不同，隔着一层衣服的实在触感令修少钧有些不自然。他能够感受到苏鉴腹部的肌肉线条、劲瘦的腰肢，以及被二月寒风吹得冰冷的皮肤。怪不得这家伙要穿皮衣，原来不只是为了耍帅，骑车挡风更重要。

修少钧这样想着，默不作声悄悄弯下身子盖在苏鉴的后背上，想至少为他的后背给点温暖。

苏鉴似乎还在说什么，可呼啸的风完全将声音吹散，修少钧便也放弃了撘话的想法。

六眼魔神仿佛一道黑色闪电，速度快到车上的人看不清两侧的街景，修少钧不得不眯起眼睛，感觉不过十五分钟他们就到了张聪聪小区所在的街道上，忽然苏鉴车头一拐驶入了街道另一侧的羊肠小道。

速度已经减了下来，修少钧睁开眼睛迅速观察周遭，这里应该不是张聪聪小区前的路，可修少钧却莫名地相信苏鉴的判断。

摩托拐进一个旧小区里，小区破旧的楼体上大大的红色‘拆’字映入眼帘，修少钧忽然明白了苏鉴来这的意思。

距离胡彬彬打过电话至少过去了十五分钟，胡彬彬和于一扬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说明一扬还在追凶犯。刚才的路线修少钧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旧小区应该位于张聪聪小区的北面，其正门对着张聪聪小区的后门。凶犯想逃脱追捕最好的方法就是跑进这个即将要拆除的小区，无监控无路人，最佳逃跑路线。

当然，也是最佳杀人场所。

“枪拿出来。”苏鉴突然道。

其实不用苏鉴说，修少钧已经把枪握在手中了。经过昨晚一事，今天早上他出外勤之前特意要回了配枪。

小区里安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几乎听不到人声。突然枪声平地炸响，惊飞一群麻雀。

“在那！”修少钧大喊。

话音刚落苏鉴就加速窜了过去，短短数秒精准停在了枪声响起的楼栋间。

修少钧一眼就看到了于一扬，他腿上似乎中枪了，靠着楼体坐在一片瓦砾上，而他面前站着的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右手中拿着的正是非防局的标准配枪，而另一只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匕！

修少钧丝毫不迟疑，抬手瞄准开枪，一气呵成，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同一时间苏鉴已经下车两三步就跑到了口罩男面前，在他右臂中枪的瞬间抬脚踢飞了左手上的短匕，落地一个擒拿，轻松将人给制住了。

非防局配枪的麻醉弹每个警察都带有解药，和配枪一起放在枪套一侧的小兜里。修少钧掏出微型注射器，迅速将药推进于一扬的手臂，两三分钟后于一扬恢复意识，他迷蒙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待看清眼前的情况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修队……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