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太有趣了。陈怡可彻底急了,说话做事都在针对着江和青,反而引来了赵文绍的不满与讨厌。江和青则时刻保持着他的人设,赵文绍说话重了,就劝一下,陈怡可委屈了,就安慰一下。
班里的大部分人都觉得陈怡可莫名其妙,咄咄逼人,而剩下的人知道她是吃醋了,却也不能理解,毕竟在他们眼里,赵文绍和江和青只是普通朋友。
那天下午有节体育课,江和青故意磨蹭了会儿,等到教室里只剩他和陈怡可,才站起身准备下楼,不出所料地被陈怡可拦下了。
陈怡可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他跟你表白了,他亲口告诉我了。”
“所以呢?”
江和青展着一张笑脸,却让陈怡可心里犯恶心,“你钓着他什么意思?!你要点脸行吗?”
“真不好意思。”江和青语气没半点歉意,“可他也愿意被我钓着呢。倒是你,他现在挺讨厌你吧?被最喜欢的人讨厌是什么感觉呢……”
“你!”
“和青!在干什么?上课了。”赵文绍回来找江和青时,就看到陈怡可挡在教室门口,不让江和青过。
他把陈怡可扯到一边,不悦地说:“你差不多得了。总找人家麻烦干什么?”说完就把江和青拉走了。
下楼时,江和青拿着手机一直在打字,过了一会儿才收起手机,带着灿烂的笑容朝球场走去。
另一边,刚调整好心情准备下楼的陈怡可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是江和青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会让他越来越讨厌你的。”
陈怡可气得直跺脚。真是个贱人!
这堂体育课,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了,几个男生马上凑到一起打篮球。场下围了不少女孩子,有别的班的几个女生也在卖力喊加油,陈怡可到时已经没什么空隙了。不用想也知道,能这么受欢迎的就只有江和青和赵文绍了。江和青和赵文绍配合还挺默契,连连进球得分,叫人招架不住。
刚下球场,两人就被一群小迷妹给围住了,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往这边递水,江和青摆了摆手,“抱歉啊各位,我们说好了,今天我请他喝水呢。”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赵文绍,赵文绍点了点头,两人这才突出重围。
江和青扯了扯领子,“刚刚那么多人围着好热啊。”
“嗯。”赵文绍笑着问:“你真要请我喝水?”
“当然啊,毕竟话都说出口了嘛。”
两人来到了学校的自动贩卖机前,仔细挑选要喝什么饮料。正当这时,陈怡可出现了,她挂着无害的笑说:“我买有水,请你们喝吧?”
话音刚落,就听“哐当、哐当”两声,江和青弯腰取出两瓶饮料,递了一瓶给赵文绍,然后才看向陈怡可,“抱歉啊,我已经买好了,下次吧?”
随后又和赵文绍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款饮料,你尝尝看?”
“啊,好。”
江和青瞟了陈怡可一眼,轻轻笑出了声,这笑声中满含着嘲讽的意味。陈怡可忍下怒气,说:“其实我是想跟和青道个歉的。真是太抱歉了,这两天一直这么针对你。”
“没关系,我都没放在心上。”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那当然了。”
两个人都在笑,实则各自都心怀鬼胎,也就只有赵文绍这个没心没肺的,在为他们重新和好,而热烈鼓掌了。
不等陈怡可再有什么动作,江和青就拉上了赵文绍,“走吧,现在回去还能再打一会儿呢。”
“走走走。”
他们刚走,陈怡可狠狠踹了两脚自动贩卖机,她的朋友路过看到了都跑过来安慰,她把手里的两瓶饮料塞进一个女生怀里,气冲冲地走了。
“她又犯什么病啊?”
“谁知道。别理她了,热脸贴冷屁股!”
江和青在刻意避着陈怡可,连带着赵文绍与陈怡可见面的机会也变少了,陈怡可气归气,却也并不敢与江和青正面刚,他现在可是赵文绍眼里的一块宝。
可是,再不出手,就晚了……江和青一定是不安好心的,谁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烂事!
于是某天放学后,陈怡可追上江和青,问他:“那个,你能陪我走一段路吗?前面有一个小巷,挺吓人的。”
江和青挑起眉,“你家不是往那边走吗?”说着,指了指相反方向。
“今天我家里人过生日,去饭店吃饭。能吗?我真的挺怕的。”
“好啊。”江和青笑着应下了。他倒要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
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陈怡可口中的那条巷子。巷子很长,两边已经没什么人在住了,这里的房子又破又旧的,路灯之间的间隔也很长,显得整条巷子十分昏暗,确实挺恐怖的。
这条巷子只有巷口有个监控,稍微往巷子里走几步,那监控就拍不到了。
江和青笑问道:“必须从这里过?”
“这里近啊。”陈怡可以为江和青要反悔离开了,谁知道这人居然真的径直走进去了!
陈怡可当时就觉得这人不对劲,明知道危险还往里走?是还有什么招吗?等下不会趁机逃掉吧?陈怡可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快步跟上江和青。
在第三盏路灯下,立着一群人,江和青在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地方站定。陈怡可倒是有本事,能找到这群人。即使站的这样远,那群人的领头还是认出了他。
“哟,江和青啊!过来过来。”这人叫刘飞,一中的学生,有名的混混头子,花钱进的一中。这人跟江和青有点小仇。
江和青走过去,站在刘飞面前,抬头看着他。刘飞将手搭在江和青肩上,“没想到啊……来了这儿还是这么不受待见啊!”
话音刚落,江和青就挨了这人一耳光,被掀翻在地,耳朵嗡鸣。他看了陈怡可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帘,摸出口袋里的刀,塞进了书包夹层。嗯……想到个更好玩儿的。
陈怡可叮嘱道:“别弄出外伤了。”
“滚!”刘飞骂道,“还轮不到你来管老子!”
江和青被人扯着两边的胳膊拽了起来,给刘飞当人形沙袋,他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两次,结果就是又挨了两耳光。之后他便一直装死,不论他们怎么打,他都不反抗。直到这群人玩儿累了,刘飞意犹未尽地踹了他一脚才算结束。
等到人都走光了,江和青又听见一串脚步声,每一声之间的间隔都很长,这声音是高贵的,是自负的,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又尖锐,吵得人头痛。来人听到这笑声没怒骂他,也没制止他,只轻飘飘地开口落下一句——
“下雪了。”
江和青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那群人兴许是因为这场雪才离开的吧。江和青依然躺在地上,声音中带了点调戏的意味:“小少爷不回家,在这儿看我挨打啊?江正延不管你了?”
“我告诉爸去。”
“成熟点吧,小少爷。”江和青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挪到墙边坐下,“回去告诉他,我今天不回家了。”
“你这样好玩吗?”江淮看着江和青身上的伤,皱着眉说。
“你理解不了。”江和青觉得雪似乎小了些,抬头时就对上了江淮的目光,江淮撑着伞,把他也挡在了伞下。
他的这个弟弟真的很难让人捉摸,明明对他有着莫大的敌意,却偶尔也会不明缘由地接近他。而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江淮而言,江和青似乎就像一株野玫瑰,明知其身上带刺,却还是会被外表所迷惑,失了志地想要接近他,了解他。
“江淮,你爸妈难道没有告诫过你,我是个疯子,要远离我吗?”
江淮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会杀了我们吗?你所讨厌的人。”
江和青笑了起来,“我告诉你,然后去告诉江正延吗?”
“所以答案是‘会’吗?”
“你不怕吗?”
江淮不回答了,将一把伞扔到江和青手边,“我回去了。”
江淮回到家时,江正延正坐在沙发上陪妻子张春看电视,看到只有江淮一个人回来,也没多问什么。
张春却是小跑过来,一脸担忧,“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她牵起儿子的手,“这手怎么这么凉呢?以后要早点回来!”
“嗯。”江淮看向江正延,“他今天在外面睡,让我转达。”
江正延冷笑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淮不吭声,张春就马上把他赶楼上去了。
另一边的江和青进了酒店,倒头就睡,他已经好几次都没有写作业了,张友辉每次都骂他,他都习以为常了。
第二天到学校时,江和青便表现出了一副恐惧的模样,不算太明显,但足以让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赵文绍发现不对劲。赵文绍问起时,他还做出遮掩的模样,似是受不住了,才把赵文绍带到厕所里,掀开上衣给他看,声音也带着些哭腔,显得异常无助:“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要我今天也必须过去,不然就要我好看,我、我该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我今天跟你一起去,好吗?”
“嗯……”
轻松搞定了。
晚上放了学,江和青就带着赵文绍来到了小巷。江和青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边现场情况——墙上突出的钢管有了,陈怡可在,人群中还有个小个子猴脸的男生,人齐了。好了,好戏要上演喽。
刘飞先开的口:“嗬!还敢叫帮手?”
陈怡可瞪大了眼睛,上前阻拦,“他不是!没有他的事!与他无关!你们别动他!”
刘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叫人把她架走了,按在一旁的石阶上。
江和青也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住了头发拽倒在地,那人还朝他吐了口唾沫,“呸!死娘炮!”
赵文绍想上来帮忙,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朝着肚子狠狠挥了一拳。随即被扯到了另一边,江和青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往那边跑,被刘飞拦下了,刘飞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你小子不是很牛吗?啊?现在怎么开始装柔弱了?”江和青不理他,一直担忧地看着赵文绍的方向。
刘飞笑了,觉得自己抓到了江和青的把柄,“你喜欢那小子啊?”
上钩了。
刘飞松开手,走向赵文绍,抡圆了胳膊,在他脸上砸了一拳,江和青一句话都没说,倒是陈怡可大呼小叫的,刘飞骂道:“把这死娘们的嘴给老子堵上!”
再转过头时,江和青就已经挡在了赵文绍面前,颤抖地说:“我已经报警了!”
“行啊!看他妈警察来了先抓你还是先抓我!”刘飞拎起地上的木棍挥了过来,江和青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就被赵文绍拽倒进了他的怀里,“傻子!躲啊!”
江和青刚要爬起来,就被人重新踹回了地上,赵文绍紧紧拥着他,替他挡掉了大部分伤害。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一直盯着突出墙面的,刚好可以穿透赵文绍心脏的钢管。赵文绍的气息越发羸弱了,这小子身体素质太差,再这样被打下去,可就要死了。
不按着设计好的剧本走就没意思了啊。得抓紧时间寻找好机会呢。
他们打累了,收了手,刘飞把江和青拽了起来,“这样吧,老子也玩累了,你把衣服脱干净,让老子拍你一张裸照,这事就算完了。”
赵文绍却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朝着刘飞挥了一拳,难得地骂了句脏话:“别他妈碰他。”赵文绍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保护好江和青。
说实话,看到赵文绍摇摇晃晃地跑来挡在自己面前时,江和青感到有些许诧异。江和青想象不到赵文绍有多喜欢自己,只当是为了寻找刺激、享受青春而产生的一时的喜欢。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好吧,放心吧,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些的。
现在这个位置就很不错,正好对着那根钢管呢。只差致命一击了。刘飞被激怒了,冲了过来,嘴里还高声叫骂着:“老子杀了你!”江和青突然冲出,挡在了赵文绍前面,挨下了刘飞一棍子,整个人朝后倒去,连带着身后的赵文绍一起后退了好几步,狠狠撞上了墙上那根钢管。临撞上前,江和青向下滑了几公分,那钢管穿透了赵文绍的胸膛,插进了江和青的肩膀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马上开始撇清关系,火速逃离了现场,刘飞也跑了。
阴暗狭窄的巷子里,只剩下了江和青,赵文绍和陈怡可三人。江和青忍痛从钢管上脱离下来,钢管也从墙上滑落。他扶住赵文绍,眼睛里含着点点泪光,声音颤抖:“赵文绍?你、你怎么样啊?”
陈怡可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赵文绍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痛苦地望着江和青,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江和青没有给予回应。他把赵文绍交给陈怡可照看,自己则叫了救护车。
可电话刚刚拨通,就听见陈怡可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他死了!他没有呼吸了啊!”陈怡可眼神中、语气中都透着恐惧。他们都是半大的孩子,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还笑着打闹的朋友,就在此刻,在自己怀中失去了呼吸。这是她少年时期最喜欢的人,她目睹了他死亡的过程。
救护车把他们都带走了,在救护车上,生还的两人痛哭了一路,一遍遍回忆着那个男孩的生前。
这朵美丽盛开的鲜花,本应遵循时间,在最美好的时光,展露它的花瓣,尽情享受众人对它的称赞,花期结束时枯败,却因遇上了不怀好意的游客,粉嫩的花瓣被如数摘下,随风飘扬去,提前迎来了它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