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羽千歌疑惑地复述一遍。然后他才恍然大悟:“哦,是电梯啊!”
殷司忽然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他感觉这小孩不对劲。难道是因为小孩子有精神病,所以楼下一家子才神经病吗?
羽千歌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我是很讨厌电梯啊,你不觉得很吵吗?”
说完,羽千歌直勾勾地看着殷司。殷司不小心与那冰蓝中的黑洞对上眼,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好奇怪,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
可羽千歌实在很漂亮可爱,忽略他脑子有病的话。殷司又瞄一眼,确认漂亮的男娘还是闪闪发光。好的,肯定是因为几乎一夜没睡出幻觉了,被漂亮孩子直视都觉得不自在。
“走”,殷司下意识顺着楼梯向下:“我正好和我的好邻居沟通一下。”
殷司又向下走了几步,看见羽千歌依然待在平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看着羽千歌,殷司突兀升起一种不耐烦,他睡眠不够真的不想在这里迁就熊孩子。
然后殷司被迫接住了这朵粉红色小樱花。他的怒火在看见羽千歌飞扬而过透的裙摆,和其下露出的光洁白嫩的小腿时,瞬间烟消云散了。
羽千歌直接跳进了殷司怀里。殷司发誓,他真的是无意识接住了羽千歌。
好轻,这是殷司的第一想法。其实在看见那透光的裙摆时,殷司就知道这层层叠叠的缎缎裙并不沉重。但他没想到羽千歌也那么轻,落下来接住时,就像是接住一片羽毛。
第二个反应,就是居然是真发。那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头发居然是真发。在殷司接住羽千歌时,落下的头发就像是丝绸拂过殷司的脸颊,柔软又带点冰凉。
羽千歌趴在殷司肩膀上,软软开口:“我不好一个人回去……麻烦,麻烦替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殷司心想。正确的做法是他把羽千歌丢下来,他立刻上楼,让羽千歌一个人回家。但也许是羽千歌身上的小玫瑰味太熏人了,直接把殷司熏晕乎了。
于是等殷司回过神,他已经站在楼下门口,按响了门邻。
我凑。殷司意识回笼,想起那个顶着战斗力爆表的黑色无神眼业主群专用闹事头像的疯婆子,咽了咽口水。他可是文明人,不一定能打得过连砍带劈的妈。
出乎意料,开门的不是那个疯婆子,而是一个棕色头发,神色看着很温柔——甚至带点母性调调的人夫。
他大概也是才起床,或者冲了澡,不然为什么穿着黑色的浴袍。没系紧的浴袍露出大片白色胸膛,往下延伸隐隐约约看得见腹肌。此刻扶着门把的手也纤细的恰到好处,像是夜色中流露出冷清的雪色。
好好好,这才是他一晚上不睡应该看的。殷司有些遗憾,果然优质的不等人,都成人夫了。不过羽千歌的爹和羽千歌一点也不像,难道那个业主群天天发疯的家庭主妇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不知为何,殷司并不能联想。
那双蜜色的眼睛看向一直埋在殷司脖颈间的羽千歌,叹了口气。随后那蜜糖般的颜色便包容了殷司——因为眼睛的主人越来越近,靠过来抱起了羽千歌。
臭小鬼。殷司将羽千歌死死抓着他衣服的手扯下来。你爸来接你回家了,别想着离家出走了。
“很感谢您送羽千歌回来,要进来坐坐吗?”
殷司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拒绝,但他身体很诚实地进去了。
“家里有点乱,希望不要介意。对了,我叫季弦,是一个人偶师。”
声音也很好听,和长相一样温柔。殷司又看了眼季弦,在目光触及他白净的锁骨时迅速收眼。季弦大中午穿着睡袍里面一看就没穿的开门待客,能是什么良家夫男。难怪那4i女天天在群里发疯。
殷司想什么,季弦浑然不觉。虽然殷司看见,羽千歌正鄙夷地看着他。羽千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种温柔爸爸哄睡,还试图离家出走。
不过托羽千歌鄙夷眼神的福,殷司终于能把眼睛从人夫身上移开了。也就是这么一扫射,他才发现这个客厅大有不同:除了正中间那台闪着冷光的缝纫机,还有烤炉、风箱以及很传统的纺纱机。
工作台上堆积着蕾丝、拼布之类的东西。还有缝制了一半的玩偶,没有制作完成的bjd娃体和洛丽塔公主裙之类的。殷司大概知道羽千歌身上的行头怎么来的了,原来是亲爹的爱,难怪打扮的和洋娃娃一样。
别问殷司问什么笃定是亲爹。业主群四处征战的大女人一看就没时间和脾气玩纺织和把孩子打扮成男娘。
等等,殷司忽然察觉了诡异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羽千歌房间在哪里,但使用缝纫机的声音,怎么都比电梯运行的声音大吧。
殷司想起他来这里干什么的了。他是来给这家夫妻好好上一堂教育课的。少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多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有问题。羽千歌不爱学习,这满沙发bjd、ob11、等身可动玩偶,小孩子能不分心吗?
连带着殷司对季弦那点绮丽也消失了,上头快下头的更快。男人就是这样,小头控制大头时候有,但大头控制小头的速度也不差。看着温柔,纵容老婆业主群出征,一看就是龟男。
“季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殷司的表情很是严肃。而季弦并不搭话,依然温柔表示等一下,请等他将茶泡好。
季弦俯身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也是雅致的不得了,有茶点、有香薰、有花插,一看就讲究。然而现在就是殷司不小心从他大敞口的领口看见了那点红梅,都无动于衷了。谁会对业主群疯婆子的河童老公有感觉啊。
“季先生,不要忙了。我来找您不仅是为了送羽千歌回家。”殷司打断季弦的下一步动作,直抒胸臆:“您太太在群里的言行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出乎意料,季弦也很疑惑。他看着殷司复述了一遍:“太太?”
然后他无奈笑起来:“先生,您可能是搞错了吧。这里没有女主人。”似乎是害怕殷司尴尬,季弦转移了话题,询问殷司要不要喝茶。茶是上好的金骏眉,闻着都香。
然而殷司顾不得,他一脸震惊地翻出昨晚的聊天记录,恨不能怼在季弦脸上:“那这是谁?”这备注了214房间号的女人是谁啊?
季弦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轻柔地推开了殷司的手机:“先生,他们搬家了。如你所见,现在是我和羽千歌住在这里。”
昨天都还在,今天就连夜搬家了?殷司还是觉得不对劲,想继续追问,眼睛却仿佛被那双蜜色的眼睛牢牢吸引住。只能在余光中看那张红艳的唇一张一合。
殷司什么也没听清。等他触及羽千歌蔫蔫的神色时,才发觉不对。不是只是听季弦说了会儿话,怎么那茶上的热气都消失了。再一看,面前的季弦人呢?
殷司再迷迷糊糊一摸裤兜,空的,手机没了。殷司“蹭”地站起来,他完全清醒了:“季弦呢?”又想起羽千歌也在现场,立刻扭住他追问:“你爸呢?”
羽千歌神色不明地抬起头,语气幽幽:“他不是我爸。”
殷司忽然心如擂鼓,他不顾羽千歌还在现场,一个健步冲到门口。打不开门,殷司强行扭了几下,反而听见清脆的咔擦声。殷司拿起那个断掉的门把手,神色莫名。
殷司正向质问羽千歌,你家的钥匙在哪里,忽然后背一阵发毛。殷司快速扭过头,发现客厅里不论是玩偶还是bjd,完成还是未完成,黑洞洞的眼眶、无神的纽扣眼、无高光的模型全都看向自己的方向。
肯定是我没睡醒看错了。殷司一扭头,又快速转过去。果然只是错觉,那些玩偶只是因为现在的突发情况感觉瘆人而已,哪有什么全都看着自己。
虚惊一场。殷司对着羽千歌扬了扬断掉的门把手:“你家,不对,我俩都被锁在这里了,有备用钥匙么?”
殷司感觉没有。他终于明白他对季弦那点微妙来源哪里了。殷司就说,他又不是畜牲,怎么会对着人夫想入非非。现在想想,那肯定是拐子有什么怪异粉末罢了。没看见自己就听了季弦几句话,茶都凉了吗?
果不其然,羽千歌摇了摇头。似乎看见殷司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了餐桌旁。
殷司看着羽千歌的背影,很是悔恨。羽千歌这个长相,怕不是卖给别人当兔子的。人家小孩儿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给自己自作多情,把两个人又送入龙潭虎穴。
但不能坐以待毙,肯定有出去的办法。现在季弦肯定是出去和他同伙交易了,得在他回来前想办法出去。
殷司思考时喜欢瞎转悠,在他一圈一圈转时,殷司发现一个玩偶的眼神不对。这个时候殷司可不相信什么没睡够出幻觉了,他拎起那个奇怪的兔子玩偶,直接用手抠那个眼珠子。
“刺啦——”布料的撕裂声吸引餐桌边的羽千歌转头看向殷司的方向。而殷司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不顾小孩在场,脏话已经先出来了。
“操那个阴险的母拉拉,可动摄像头啊。”殷司自认为之前那股毛骨悚然的注视找到源头,怒骂季弦。殷司正疑惑着呢,如果是拐子,为什么不把他和羽千歌绑起来。
现在明白了,自己和羽千歌的反应也是人家品味的一环。一人多吃,这什么变态玩意儿。
殷司“噔噔噔”踱步,正准备去探索其他房间,忽然想看看羽千歌在干什么。出乎意料,羽千歌在做数学题——还是那种小学生口算题卡。
殷司一把夺过那小册子:“都什么时候了,别想着你那家庭作业了。”被卖去当糖宝可能都是好结局了,最坏结果就是他俩一起被卖去缅北,然后要死时被取器官榨干所有价值。
羽千歌表情还是淡淡的,应该说除了那个鄙视的表情,其他时候他都是无口:“刚刚他说了,会在4点回来检查我有没有做完他布置的作业。”
殷司下意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假设季弦没有说谎,那距离他回来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殷司甚至怀疑季弦就一直在门外没离开过。
这么一想,殷司把口算题卡还给羽千歌,使小孩子不要被现在的危机情况吓出心理阴影。然后,他透过门眼往外面望去——
“操——”殷司被吓的和门拉开距离。
诚然,殷司确实是被突如其来戳门眼的动作给吓到——他还以为自己眼球要被戳爆了。但真正令他惊恐的还是门外的东西。
门外不是季弦,而是一团黑色仿佛淤泥,其中流淌着红色的不明活物。说是活物,因为它不断在蠕动,不断往门上扑。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能唯物主义了。殷司这个时候倒希望回来的是季弦,至少为了防止亚健康有空去健身房的自己应该能把季弦撂倒。而门外的东西一看就不能用□□接触。
原本殷司想着,反正这里是214,才2楼,实在不行他和羽千歌一起,用这里的衣服布料缠成绳子梭下去。有了门口的怪东西,现在窗外多半也不正常。
果然不正常。殷司看了一眼就不再考虑跳窗逃生了——窗外全是雾,还看不清底。现在这个房间,怕不是在什么亚空间,根本不在小区里。
羽千歌依然在“莎莎”地书写着,殷司倒有点羡慕他的无知。以为写完作业就不会被回来的季弦惩罚,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不算是一种幸福呢。
殷司并不打算打破这种“无知是福”。他要去别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让他们离开这篇亚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