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以前还是个小不点,小时候多可爱啊,从小就在我耳边月亮长月亮短的,烦人得很。”
“从小就有心上人了?”陈宛七转念一想,“定是他的青梅竹马吧?”
阿顿稍显无奈,“他喜欢一个比他大很多的女人,听说还是个有夫之妇。”
“啊?”陈宛七听得一愣。
阿顿朝她招招手,好像还有话要说又不方便大声说出来。
陈宛七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只好俯身凑近了些。
“那个女人离这也不远,就住在广寒宫上!”
……
“我先走了!”
陈宛七“嗖”的起身离去,终于理解麦麦为什么嫌他烦,听了半天还让人耍了,嘴里没个正经,真烦人啊!
外头已是夜阑人静,陈宛七还以为早得很,感觉不过就喝了一个时辰,哪知都这么晚了。
陈宛七走出黑市,站在石门下往外探了一眼,路上空荡荡的,黑得摸不着北。
走过夜路的社畜哪还有怕黑的道理,只是之前做过那个妖修的梦,多少是埋下了阴影,心里莫名有些毛毛的。
“我不怕啊。”
陈宛七嘀咕着往前走,没走两步就下起雨,连忙又躲回石门下避雨。若是在平日淋雨回去也没什么,可她穿的是好衣服。
命不值钱,衣服值钱。
陈宛七拿帕子擦身上的水珠,低头一看,裙摆已经搞脏了,她盯着那块污渍,突然觉得甚是可笑。穿了好看的衣服又如何,还不是一塌糊涂。
雨越下越大,陈宛七伸手往外探,雨水砸在掌心跟巴掌一样响。
她深吸一口凉气,脑子清醒了许多,双手抵在头上准备往外冲,抬脚就落入一潭碧波。
大雨没同预想的那般砸下,脸蛋却砸进一片胸膛,陈宛七仰起脖子,探见棱角分明的下巴,燕颔虎颈落在头上。
继尧撑着纸伞,颔首道:“看什么?是我撞你的吗?”
“你怎么在这?”
“办案路过。”
“哦……好巧。”陈宛七往后退一步,低着头躲回石门下。
雨中陷入一阵静默,继尧沉声开口道:“陈宛七,还不进来。”
陈宛七还没反应过来,继尧一步上前将她拉入伞下。
“我送你回去,顺路。”
“那,多谢。”
陈宛七脑子有些晕,大抵是酒劲又上来,走路竟开始摇晃。
继尧抬手抓稳她的肩膀,闻见她身上的酒气,不悦道:“喝了多少?”
“没多少。”陈宛七小声嘀咕着,莫名有些心虚。
两人一路无话,陈宛七低头走着,瞥见他腰间戴着一枚香囊,细看就是她还给他的那枚。
“好看吗?”
继尧听她像在说醉话,不解道:“什么?”
她指尖勾过香囊上的穗子,好似在他腰间轻挠一把。
继尧微微蹙眉,若无其事的反问着:“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小灰灰。”
继尧没听懂,八成说的又是醉话,却听她认真道:“狼啊。”
……
“你管这叫狼?”
陈宛七瘪了瘪嘴,“你这人没有童年的嘛?不想跟没看过小灰灰的人说话了!”
“切。”继尧轻呲一声,不屑道:“谁爱跟你说。”
脚下的路还是一般黑,陈宛七晕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完全是跟着他走,怕是被拐了都不晓得。
继尧停下步伐,陈宛七这才发觉已经走到巷口,她往漆黑的巷子里探一眼。
“怕了?”
继尧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头一回见到她对这破地方面露不安,谁家姑娘一个人住这不害怕的,偏偏她一个没胆的敢在此横行。
陈宛七转眼道:“多谢大人,我可以自己进去。”
“不差这么一点。”
继尧收了伞,抓起披风遮着她往前走。
短短几步,陈宛七想起游神那夜也下着雨,那晚他没穿披风,收了伞走进这条巷子,他抬手覆在她头上给她挡雨。
行至门前,继尧站着不动任由雨淋。
陈宛七开门躲进屋里,转身见这雨小了不少,犹豫道:“这……地小,我就不请大人喝茶了。”
“陈宛七,我要回京城了。”
两道目光隔着半扇门对视一眼,陈宛七手中一顿,抓着门沿稍显用力。
继尧探进一步,贴在门前问着:“你可有话要说?”
温热的呼吸近得缠在一起,他额角的雨珠滴落在门槛上,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道门的距离。
陈宛七后退一步,她不懂古代的礼仪,只能尽量维持体面朝他行礼。
“大人一路走好。”
木门轻轻合拢,继尧站在门口稍稍歪着脑袋,渐渐勾起嘴角,恰似一轮弯月。
“陈宛七,后悔有期。”
双唇轻碰,这话好似说给他自己听,却是有意无意的传入屋里。
陈宛七自然听得见,过了一会才打开门,门口留着一把油纸伞,她将伞收了回去。
狭小的巷子撑不开伞,生在这的人注定连撑伞的资格都没有。
荔枝送到京城都要坏一半,更何况是人心,哪还会再见面。
陈宛七伸手探向门外,雨停了,这酒是彻底醒了。
翌日一早,陈宛七照常去摆摊,刚摆好东西麦麦就跑来了。
“麦麦,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啊。”麦麦抓着杂乱的头发,别扭道:“睡不着。”
陈宛七关心道:“昨晚你还好吗?我看你醉得不轻。”
麦麦十分愧疚的看着她,“阿七,不好意思,我醉倒了都没送你回去。”
“没事,我有人……”话说到一半,陈宛七一时语塞,改口道:“我有安全回去了。”
麦麦仍是懊恼,“我可真是该死!”
“好啦,我真没事。”
陈宛七见他捶胸顿足的模样,这与阿顿有几分相似,好奇的问着:“麦麦,你喜欢月亮吗?”
“嚯!阿顿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喜欢嫦娥姐姐。”
“啊?”
陈宛七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兴许也觉得离谱,没想到他突然憨笑着。
“哦,是!”麦麦松了口气,“我小时候常听母亲讲东方故事,她跟我说起过嫦娥,不过……”
他腼腆的说着:“我其实更喜欢她身边的那只兔子。”
“原来是这样啊。”
麦麦犹豫道:“阿顿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陈宛七想了想,“对哦!”
麦麦立马紧张起来,默默攥紧小拳拳,干巴巴的眨着眼,只见她荡起笑眼。
“他说你小时候是个小不点,很可爱的。”
……
麦麦顿时又窘又羞,像只炸毛的小狗蹿起身。
“阿七,我先回去了!”
陈宛七望着他气鼓鼓的背影,这架势显然是要去揍人。
“啧啧啧。这么大块头,一拳下去棺材都得捅破喽。”
陈宛七想想都替阿顿觉得疼,不过能玩到一起的小伙伴,大抵是半斤八两。
她突然很是羡慕,麦麦在异国他乡还有这么多朋友,她一个本地人却是形单影只,除了她家的赵天仙……仔细想想,赵蔓宣也是个外地人!
踢公北啊!混得这么差的吗?
陈宛七抓起针线死命绣,钱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忙活一日,陈宛七把衣服拿去还给赵曼萱,一进门就察觉她情绪不太好。
“赵姐,怎么了?”
赵蔓宣手里拿着一张状纸,上面全是对陈欣平的控诉,却没有一条是她写的。
陈宛七立马火冒三丈,“陈欣平又回来了?”
“他死了。”
“什么?”
“死了。”赵蔓宣云淡风轻的说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据说是畏罪潜逃,掉海里死了。”
陈宛七迟疑道:“这回是……真死了?不会又诈尸了吧?”
赵蔓宣微微点头,“方才许家村的官兵来过了,尸体捞上来了,问我是否要将他的尸骨收回。”
“不收!”陈宛七果断道:“他都把你休了,你早就不是他的妻子,凭什么要给他收尸?”
赵蔓宣轻叹一声,“兴许我就是来还债的吧。”
“你又不欠他家的!”
“阿七,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隔壁的一对老夫妻时常给你糖吃。”
陈宛七脑子里有很多记忆,多半都是不愉快的回忆,童年的事早已模糊不清,自然是不记得。
“公婆都是善良的人,他们待我不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们舍不得吃也从没让我饿过一口。后来陈欣平人没了,老人家不想连累我,也曾劝我改嫁。”
赵蔓宣淡然道:“我就当是还他们的恩情,替两老给儿子收尸罢了,从此我与陈家再无干系。”
陈宛七撇了撇嘴,对于陈欣平这人不会有丝毫同情,死了也是活该。
听赵蔓宣这么讲着,庆幸她遇到了好的公婆,沿海人家时常有男人出海死了,不讲理的公婆成日埋怨儿媳克夫,失去丈夫的妻子还得忍受公婆的毒打,这种日子又该有多煎熬。
“好吧,你不觉得委屈就好,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赵蔓宣见她手里还抱着衣服,转眼笑道:“昨日玩得开心吗?”
“嗯?”
陈宛七一愣差点忘了正事,赶紧将衣服还给她,避重就轻的说着:“抱歉啊,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我已经洗干净了,你要是嫌哪不干净我再洗洗。”
赵蔓宣摇头道:“你傻呀,还这做什么?我那一整箱的衣服都要给你呢!”
她说着便要上楼去搬箱子,陈宛七阻拦道:“赵姐,不用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反正我也穿不上了,放着也是占位置。”
陈宛七强掩着失落,无奈道:“我估计……用不上了。”
踢公北啊=老天爷呀
下雨了哇,貌似台昏要来了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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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撑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