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语渡流年 第17章 第十六章

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苏溪草草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方案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可是想来想去又没有什么头绪，就这么半梦半醒的，一直到早上。

出门的时候，路加看着苏溪眼睛上的红血丝，一阵心疼：“昨晚没有睡好？”

“嗯，总觉得方案哪里怪怪的。但是我看过AE给的brief了，确实是按照甲方需求写的。想不通。”苏溪拖着满脸的疲惫。

“想不通就不要想，换换脑子。”路加摸了摸苏溪的头。

俩人打车一路到公司附近，苏溪说想下车走走，吹吹风，让路加一个人先走。

路过咖啡店，苏溪进去买了两杯咖啡。

咖啡店里的香气浓郁，让她觉得神经放松了很多。

许多人一大早就坐在店里抱着笔记本开始工作，打电话，约客户。

看着那些白领的忙碌焦虑的身影，苏溪突然间觉得，这些人即便是在娱乐场所，一旦有了工作的牵绊，只怕也不会真正得到放松吧。

脑子里全是项目方案，苏溪没有注意路上的行人，一辆赶着上班的共享电动擦身而过，苏溪手里的咖啡洒了一身。

离上班的时间已经很近了，现在回去换根本来不及，苏溪正想掏出手机给宗建明打电话请假，忽然觉得身上一暖，一件男士西服披在肩上。

宗建明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苏溪沾上咖啡的手，又试着擦了擦她身上的咖啡渍。

咖啡液经过摩擦反而更深的渗进布料的纤维里。

苏溪穿的正是那天中午宗建明带她去买的那件白色吊带裙。

咖啡色的污渍晕染开，玷污了一片纯白。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不看路。”宗建明的语气里带着责问。

“嗯，昨天没睡好。”苏溪扽了扽宽大的男士西装外套，遮住身上的污渍。

“我昨天不是有意骂你，但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宗建明接过苏溪手里残留的咖啡，扔进垃圾桶，领着她坐进路边停着的宾利。

系好安全带，车子直接行进了凤鸣重工的地库。两人下了车，直奔电梯。

到达一层的时候，有刚来上班的员工在等电梯，打开门看见宗建明和苏溪，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冒着迟到的风险等下一趟。

二人一路进了总裁办公室，宗建明从桌子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苏溪：“那天见你穿着合身，就多买了一件，换上吧。”

苏溪接过纸袋，看了看，里面的那条裙子和身上的这件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苏溪道了声谢，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准备还给宗建明。

“洗完再给我。”宗建明带着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苏溪将西服外套抱在怀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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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宗建明没再找过苏溪。

苏溪换好衣服申请了外出，把两件衣服都送去了干洗店。

付钱的时候看了一眼微信，果然，那个实习生群里又开始八卦。

有人盛传早上看到她和总裁一起来上班，身上还穿着宗建明的外套，苏溪一脸睡眠不足的表情，二人昨晚一起过夜。

苏溪叹了口气，关上屏幕。

回到公司的时候恰好赶上午休时间，苏溪看见宗建明匆匆往外赶，只交代了一声中午有约，不用等他吃饭，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秘书走了。

“真是个工作狂。”苏溪心里感慨，突然感觉一阵好奇。

像宗建明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有逃离的想法？他在休息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接下来的两周，苏溪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这两周，她跟着宗建明出席了几个商务晚宴，谈妥了几个项目合作；又和他一起去了趟场高尔夫球场，还是约见合作伙伴；去和官方开会，申请批文，聊项目竞标需求，打探官方口风；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苏溪陪着宗建明听了一场音乐会，结果还是公司赞助的项目......

苏溪终于得到结论：老板不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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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周，除了开会，路加都没有见到苏溪的人影。

直到提案当天一大早，路加收到苏溪发来的消息，是一个PPT，说是新写的项目方案，拿给Catherine过目。

路加点开方案看了看，更改很大，主要受众由原来的普通白领变成了高层商务人士。

路加不明所以。

苏溪解释道：“我反复思考了一下，觉得甲方提供的目标受众不够精准。普通人下班之后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加班费都挣不到，怎么可能再去占用私人时间工作。而且根据客户的价格定位来看，根本不是普通白领阶层能够消费起的。所以我觉得目标受众有误，又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写了一版。”

路加回道：“提案今天就要开始了，Catherine恐怕没时间给你修改。”

“没事，就当是我多想，随便写了一版plan B吧，不用放在心上。”苏溪的回答显得很无所谓。

路加回了一个“好”字，收起手机，跟项目组的人直奔甲方公司。

苏溪这边还在跟宗建明申请参加提案。

新公司成立的第一个项目第一次提案，原本宗建明是要到场的，但是集团高层突然宣布召开临时会议，宗建明走不开。

苏溪只好继续待在公司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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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提案，这种东西对Catherine这种经验丰富的行业顶尖人才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Catherine站PPT前侃侃而谈，生动的讲完了自己的方案。

甲方公司对Catherine的创意表示认同，但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几个人出去讨论了没一会儿，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需求有误，方案需要调整。”

负责AE的实习生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凭什么啊，之前沟通的时候我们不是确认过了吗，brief也给你们确认过了。需求有问题当时怎么不提？”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的问题。但方案还是要改，现在这一版的确不太符合我们的品牌调性。”甲方就是甲方，虽然嘴上道歉，但是半点听不出愧疚。

Catherine毕竟老道，尽管心里早就开始骂街了，但脸上仍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说道：“满足甲方的需求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甲方负责对接的人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仔细讨论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品牌定位稍显低端，我们还是想打造那种更高端的品牌，把自己跟那些量贩式的KTV区分开。所以目标人群这一块，我们想往上做一做。”

“目标人群定位成高端商务人士，精英群体，打造商务娱乐一体化的高端KTV品牌。我的理解没错吧？”Catherine一下就明白了品牌方的需求。

“对对对，就是更加高大上一点。”甲方频频点头。

“高大上你大爷。”Catherine心里骂街，嘴上也却只能附和：“我能理解，那这一版方案的确不太符合您的品牌调性。我们......”

“我们还有一版方案，或许可以看一看。”路加听到“高端群体”立刻反应过来，接过Catherine的话说道。

甲方觉得非常惊喜：“没问题没问题。”

路加走到前面将早上苏溪发给她的新一版PPT转发给Catherine，Catherine粗略的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我们在实地调查的时候注意到，您的产品定价偏高，服务周全，更加符合高端群体的消费习惯，整个KTV的装潢也更加偏向商务风，提供的餐饮涵盖了川鲁粤淮扬等多家菜系，更加适合那些来自各地洽谈商务合作的精英群体。所以自作主张做了这一版备案。

以往谈到商务场景，我们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商务晚宴、高尔夫球场、商务茶歇等传统场景。但每一个老板，商务精英同样需要休息和放松。所以我们这一版方案的核心创意仍然是‘逃离办公室’，鼓励那些习惯在严肃场合洽谈合作的老板们，走出办公室，释放自己，在更加轻松娱乐的氛围里，开展新的业务合作.......”

Catherine很快理解了方案的内容，开始了新一轮的提案。

这次，众人终于在甲方的脸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提案结束，甲方代表纷纷起立鼓掌，负责对接的甲方代表主动上前跟Catherine握手说道：“不愧是业界精英，经验就是丰富，能够提早一步替我们想到最好的营销方案。”

“哪里哪里，替甲方多想一步是我们应该做的。”Catherine话说的客气，心里的白眼早就翻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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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案顺利完成，甲方非常满意，甚至没砍预算，直接痛快的签了合同。

接下来就是项目执行阶段，创意组能够放松一下，Catherine趁机提议晚上大家一起去庆功，特意让路加叫上苏溪。

路加给苏溪发了消息，苏溪却说自己被宗建明扣在公司加班。

Catherine看了一眼路加的手机：“真是废物。”招呼着，让其他人先去庆功宴，拉着路加回了公司。

到达16层，Catherine推开助理办公室的门，拉起苏溪，直奔总裁办公室。

宗建明正在看一份文件，看见Catherine拉着苏溪闯进来，慌忙收起，满脸不悦：“门都不敲？”

Catherine翻了个白眼，敷衍的敲了敲门：“我来帮小溪请假，她今天晚上跟我走。”

“她是我的助理，我没说放人......”

Catherine根本不把宗建明的话放在眼里：“助理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你看看她都熬成什么样子了？”

宗建明打量了一下苏溪。

明明才来实习不久，苏溪整个人都熬瘦了一大圈，才买的衣裳穿在身上大了一圈，腰上松松垮垮的，整个人显得特别单薄。

但宗建明还是不想让苏溪和Catherine太过亲近：“......那也没必要跟你们走。”

“今天的提案小溪功不可没，晚上的庆功宴她才是主角。”

宗建明抬眼：“小溪？”

Catherine进一步解释道：“是小溪发现了甲方的需求错位，提前做了一份备案。不然今天的提案不可能这么顺利，所以她才是头功。”

没等宗建明说话，Catherine继续说道：“再说，她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当然应该多跟同龄人在一起，成天跟你窝在办公室人都老气横秋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宗建明低头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长叹道：“行吧，那你去玩儿吧，明天上午不用来上班了，好好休息。”

见宗建明松口，苏溪好像得了特赦，直到出了凤鸣重工的大楼，整个人才松弛了下来。

三个人站在路边等车。

苏溪思绪回来，这才想起来问Catherine：“你怎么知道那份提案是我写的？”

Catherine轻“哧”一声，指着旁边的路加道：“当然了，难道我会觉得那个废物能写的出这样的方案？”

路加在一旁不忿道：“诶，你说谁是废物？”

“你不是吗？人被扣在办公室，你连冲进去抢人的勇气都没有，还得我帮你去抢，你不是废物谁是？”说完，没给路加反驳的机会，刚好车到了，Catherine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诶你个老妖婆，没完了是不是？”

路加在苏溪面前丢了面子，想过去理论，苏溪一把拉住，拖着路加进了后座：“哎呀，知道你俩关系好，别闹了。”

路加一脸嫌弃：“谁跟她关系好！”

苏溪看着二人打打闹闹，笑的轻松：“路加，谢谢你。”

这一声谢，包含了太多东西。

感谢她鼓励自己完成心里的愿望，让实习不留遗憾。

感谢她在加班的时候陪在身边，让自己不孤单。

感谢她在提案上拿出方案，让她有机会证明自己。

感谢她在自己紧张的时候，故意和朋友打闹，逗自己开心。

......

路加看着苏溪认真的神情，知道苏溪看懂了自己那点小伎俩，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咳......那个什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