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们了。”她牵起黎桉,拉着人向前走了几步,“要两盒,谢谢。”
前脚刚说完保持距离,后脚就拉人手。
黎桉感觉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手细腻柔软,温热触感直抵心尖,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波澜。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黎桉只当是不喜欢和别人有亲密接触。
却也没有将手抽回。
棠溪念接过打包进袋子里的西红柿,转身瞬间带着清香的发丝在黎桉面前飘过,她轻轻摇了下牵着的手,温声道:“去买其他的吧?”
“叮咚——”
手机屏幕随着微信提示音亮起,黎桉没设置什么**选项,消息内容会直接显示在屏幕主页。
只需瞟一眼,就能看到全部内容。
棠溪念下意识看去,表情有一瞬微小变化。
是小幺发来的消息,内容也是她看不懂的游戏相关。
让她最移不开视线的,还是黎桉的屏幕壁纸,五个少年在赛场上熠熠生辉。
几乎成为她招牌式的温和笑意渐渐退去。
她们的关系近了吗?
好像只是她以为。
黎桉的世界,她似乎半步都没踏进去过。
黎桉忽然抽回手,对棠溪念的反应有些芥蒂。
娱乐圈和电竞圈是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领域,彼此都觉得对方挺唐的,属于互相看不上那一挂。
黎桉对娱乐圈没什么想法,可棠溪念的反应似乎对竞圈不那么友好。
“我不是……”
没等棠溪念说完,黎桉回着消息前往下一个区域。
留下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快点吧。”
剩下时间两人几乎没在说话,黎桉毕竟不是娱乐圈的,很多工作上的事务需要自己处理。
她们战队热度正高,不少代言广告开出高价。
俱乐部目前洽谈商务是流量基底最大的短视频平台。
要求选手入驻平台,每周直播满十四小时,年代言费千万打底。
经理在手机那头嚼碎了舌头也没劝服黎桉赔违约金回来直播。
最后出于俱乐部经营考量,双方各退一步,黎桉就在拍摄地直播。
张知雨那边她会知会,晚上七点后就不参与拍摄了。
消息一发,棠溪念便冒出头,“你们不是休赛期吗,也这么忙吗?”
“和你们一样,拍完戏后也会有其他通告。”
张知雨秒回了没问题,黎桉能来她已经大恩不言谢,怎么可能挡人财路。
采购完所有食材后,四个人在收银区汇合,匆匆买完单赶往别墅。
回来早的已经在厨房做起了晚饭。
沈乐屿和黎桉没有下厨经验,全听棠溪念指挥。
黎桉被派去洗菜,琦琦勉强有点厨艺,决定在切菜区大展身手。
沈乐屿在旁边打下手,东窜西窜,从其他组顺来不少东西。
棠溪念下厨是连节目组都没想到的,总机位看到她起锅烧油,立马将镜头聚焦。
一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娱乐圈小白花,不仅会做饭,似乎还很熟练。
几道菜很快出炉,四个人商量着在别墅外的海边架个小桌子,吹着晚风共进晚餐。
沈乐屿又从隔壁顺来一瓶红酒,惹得其他组又气又笑,“不是沈乐屿,你来我们这进货呢?”
沈乐屿眨眨眼,俏皮道:“哎呀都姐妹。”
棠溪念去仓库搬了一个组装桌,有些费力的往外拿,娱乐圈对演员体重要求极其严格,尤其在镜头里就很瘦的,在现实中只会更瘦。
她背影单薄,性格温温和和的融入每个人,却又和每个人都有着一层微妙的距离感。
“我来吧。”
清冷声音从身后响起,棠溪念还没来得及转身,怀里便突然一空,抱着的东西被人拿走。
黎桉把组装桌拎到海边,看着说明书开始拼接,桌子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白蓝拼接的木质桌。
可惜时间太晚,水天一色,尽是暗淡。
不过夜晚景色亦不输白昼,椰子树上绑着一圈圈金色霓虹灯,大海在小岛灯光照映下波光粼粼。
两个人蹲在沙滩上,琢磨着手里的小木条,晚风徐徐,月色朦胧,白沙上交映着的倒影恬静美好。
棠溪念面对黎桉时大脑容易下线,此刻的美好她太想抓住了,黎桉没说话,她也没说话,怕提了什么不对的话题,把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降到冰点。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黎桉,呼吸也有一瞬错乱,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她。
棠溪念家庭环境并不好,父母甚至让她早点出去打工,即使成绩名列前茅。
为了完成学业,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再把兼职来的一大半积蓄寄回家,供养那个吸血鬼家庭。
高中三年,她过的贫困又艰难,对比之下,黎桉的出现总是众星捧月,夺目耀眼。
她什么都不用做。可以不优秀,可以没有亲和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老师朋友们的偏爱,得到一切资源。
而她拼尽全力的努力,追不上一个起点。
只能默默躲在暗处,咽下十几年来的委屈与心酸,或嫉妒或羡慕。
临近期末前的傍晚,大雨倾盆落下,她在保安亭的屋檐下犹豫许久,要不要在路边买一把伞。
她不想在考试前生病。
可看了十五一把的价格,还是裹了裹外套,准备回去煮点姜水。
她低着头,正要往雨里跑,一把黑色折叠伞闯进视线。
“快考试了,别生病了。”
她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连手忙脚乱都做不到。
黎桉于她,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她的认知中,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个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人,此刻就这么鲜活立体的站在她面前。
黎桉等了片刻,看她没有要接的意思,把伞放在窗台上,转身走进大雨。
黑色轿车里的管家见状,四十多岁的人了撑着伞就往黎桉这跑,为她挡去雨水。
黎桉不情愿的把伞推回。
管家焦急乱了分寸,伸手给她擦去脸上雨水,手帕都忘了用。
棠溪念就这么看着,看着她上了车,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泪水从眼角滑过,混合着雨水。不是感动于黎桉送了伞,只是羡慕,和无法言说的苦涩,别人垂手可得的幸福,为什么在她这难如登天。
一连下了几天雨,直到考试结束她都没再见到黎桉。
处于学校边缘地带的棠溪念鼓起勇气,问了班里一个喜欢聊校园八卦的中心人物。
刚问出口,就遭到了鄙夷目光。
纪委嘴角扯出讥讽,眼含不屑的上下打量,“你认识人家吗?别人来不来影响你学习了吗?”
棠溪念慌忙解释,摆着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她前几天借了我一把伞,我想还给她。”
对方听后直接哄笑起来,扯起嗓子向全班道:“哎同学们听到没?她说黎桉借了她一把伞!”
“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吧这人~”
“你能跟人搭上话?还借伞,你谁啊,睡醒没?”
“考试只是你这种人需要参与的,别人的人生不需要挤独木桥赛道,出生起就在罗马啦~”
瘦小软弱的女孩立在教室中央,嘲笑声如洪水般将她淹没。
尊严被蚕食殆尽,敏感自卑日日煎熬。
她拴紧拳头,紧到指甲都囊进肉里渗出血丝。
再次见到黎桉,已经是下学期了,她不敢在有人的时候跟她说话,怕被同学说成不自量力上赶着巴结。
直到一天中午,同学们都去了食堂,她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了玩着手机往校门口走的黎桉。
“黎同学,你的伞我还没还给你,可以等我回教室拿一下吗?”
黎桉看也没看她,边走边回消息,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不要了。
棠溪念禁了声,没有执着着要还伞。
后来她查了下雨伞价格,十几万。
说不要就不要了。
或许从想要还伞开始,期待便成了习惯,每天都想偶遇黎桉,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三年里,任由爱意疯长,她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