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陵城内开始流传一则谣言,说是十七年前死在东海的鲛人王,对他们下了一则恶毒的诅咒。
十七年前,幻化人形的鲛人因渔民捕捞过度,而不得已走上陆地寻求新的生存方式。他们夜时暗产鲛绡,白日与人往来货市,还学人买地修舍,暗结连理。久而久之,也与人并无不同。
这时,朝廷一道圣旨传了下来。
崖州知府玉觉山,拿着圣旨找到了海县令以及柳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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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病了,家中担子便落到柳絮璋的肩上。他仍旧要天不亮的去成文馆,到了下午又要去柳家所有铺子里查账。但今日,他刚到私塾却不见张秀才的身影,只见一群懒散的富家子弟将案上的文章拿开来鸟翼,四处乱飞。苏安端着一碗热腾的馄饨,一口一个,悠闲吃着。
其余的人,不是在扎堆讲话,就是睡大觉。
他一进去,蒋锡岚就从人堆里站起,就朝他八卦道:“柳兄,坐这儿来!天大的好消息。”
柳絮璋坐到他们让开的位置上,“什么消息?”
“我听我爹说,张秀才的女儿怀了鲛人的种!”
“什么!”他瞪足了震惊的双眼,“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是没猜错,他的鲛人女婿在午时就要被捆着送到断头台。我还听我爹说,十七年前,咱们这地方就被下了诅咒,才死了这么些人。不仅如此,还听说那鲛人专吃人肉喝人血,成精怪了。”蒋锡岚越说越起劲,倒勾起了人的好奇。
“为何要把鲛人送到断头台。”柳絮璋问道。
蒋锡岚:“害,这还不清楚吗?这段时间死的人,都是鲛人所为呗。”
苏安放下馄饨,突然问道:“这没有证据啊。”
蒋锡岚一副自以为是道:“朝廷哪管你有没有证据。”他敲了敲书案提醒说,“要的是凶手!管你是人是鬼,这温陵死了好些人,知府大人要是不赶紧交差,那岂不是丢冠帽。”
“说的也是,蒋公子平日里看起来是呆了些,这关键时刻脑子还挺灵活。”苏安道。
“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不懂我蒋锡岚。”
众人笑道:“哈哈哈哈…..”
气氛正融洽时,张秀才家派人过来禀报,“各位公子,张夫子身体抱恙,需休息几日,公子们请回吧。”
蒋锡岚指着报信人,自信说道:“看!是不是猜准了。”
有人道:“还真是。”
柳絮璋抱起书本,心情低落的走出学堂。苏安就从后面喊住他,“柳兄等一下。”
他回头望去,“怎么了?苏兄。”
“我听说柳伯父生病了?”
“恩。”
苏安也叹气道:“不瞒您说,家父也病下了。前几日,起夜的时候瞧见院子里有个人影,推开屋门就见一个和尚站在假山口,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人就病了。”
柳絮璋侧眼看向矮自己半个脑袋的苏安,面无表情道:“替我对伯父说声平安。”随后快步离开了成文馆,直奔铺子去。
怀安正将那些到了期的药材碾成沫,装入麻布袋子后放在木盘上,已经堆成小山的泡脚浴包摇摇欲坠的要落地似的。
柳絮璋一进药铺,就朝他呼道:“怀安,放下手里的活儿,和我来。
“啊,有急事吗?少爷?”
“别磨蹭。”
“好,少爷。”怀安将活儿转给伙计,脱下围兜,就快步跟上柳絮璋,又听他问:“你来这柳府,有多少年了?”
“五年有整,少爷。”
絮璋突然停下脚步,严肃的看向他,“两年前,我刚回到温陵,你就服侍我了。之前都是在我爹那里?”
“是的,少爷。”
柳絮璋,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那你应该知道百草堂的制药铺在哪?”
怀安听此,神色有些慌张的支支吾吾起来,“少爷,这制药铺除了年岁大些的药师进出自如。普通的长工都不允许靠近,怕带了脏东西进去,污染药源。”
“我是柳家少爷,你现在带我去。”
怀安犹豫不定的站在原地绕着衣角,好一会儿,他下定决心似的重重的说道:“好,我带少爷去。”
两匹骏马很快疾驰出城外,朝着临靠东临郡的苔沙码头而去。一路上,满是密林深山,被人踏平的泥道两旁,全是荆棘丛生。鲜见一些挑着担子进城的老人家,杵着拐杖,慢吞吞的走在荒无人烟的土道上。
行到岔路口时,怀安就拉住缰绳,降低速度,指着另一条延绵进密林的道路。说道:“这条路是通往天临郡。”
看着那条路,柳絮璋像着魔似的,控制不住的想要往里去,他问怀安,“这条路,有没有通往苔沙码头的路。”
“有,可能要远些。”
“那就走这条路去。”
怀安正要喊住已经拐道而去的柳絮璋,“少爷,这天临郡非寻常之地~”刚喊完,人已进了密林,便无奈的快马加鞭赶去。
崧高的古树,繁密的树冠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稀疏的光线勉强能照近前路。
正奔驰其中时,他忽然急拉缰绳,急转弯去,停在挑着担子的男人面前。
“镜棠?”他喊道。
穿着薄袄,挑着担子的镜棠缓缓抬头,露出廉帽底下的眸子。
他问道:“还真是你,上次怎么不告而别?”
镜棠说话倒利索起来,“我不想让柳少爷为难。”
留镜棠在药铺那儿摆摊,的确招揽不少生意,也攒了许多人气。想到此处,柳絮璋也心有愧疚起来,顿时接不住话头,愧疚的看着他,轻轻叹了一下。
“对不起,如果还想回去。地方一直给你留着。”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
镜棠轻轻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他如释重负一般,回过方向,前往苔沙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