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集 第2章 70年代的潘七妞

潘七妞个子很矮，大约145cm。

可她姐姐们155左右，因为她不是男孩，自小只喝过寥寥无几的母乳，剩下的日子就吃些米糊糊，或者玉米糊糊。能活就活，不能活就饿死吧。

在她的年代，饿死女孩是件常事。

他的父亲潘树槐，脾气很不好，个子也很矮小，但壮的和头牛一样，所以农活干的极好。在村里，人们常常看见他拿着鞭子抽打牵着的老母牛，下鞭的力气很大很大，以至于那头老黄牛常常流泪，厚实的牛背上经常布满新鲜的血痕。

他的七个女儿，前三个女儿早早嫁人。唯独剩下的四个女儿还在家中，潘七妞老了以后时常和她的孩子们炫耀，“父亲不打我，因为我听话，活儿干的最好，也是最晚出嫁。”

潘七妞的姐姐们断断续续读了几年书，到她的时候，父亲说没钱了，然后让妹妹去读书，因为她是父亲的好帮手，这么多姊妹都没她勤快。更何况她松土、插秧、施肥的动作既麻利且不知累。

等她到了七岁的时候，母亲瞧她话少话干的又多，常常在土里待着，便给她买了一双花布鞋。

这是潘七妞人生中的第一双鞋，她视若珍宝，只有和姐妹们去赶集时才穿上，其余时候她还是光着脚在土里干活儿。

到了晚上，她勤快的淘老麦子，然后蒸熟，在捶成糊糊，烙成饼。这是她最爱的味道，以至于年过半百以后，想起那个味道仍旧心心念念。

她的母亲何兰穗，长的白净，还干不了重活儿。平日里就干干农活，再给她的女儿们物色好人家。渐渐的，内向且不善言辞的潘七妞成了她的倾听者。

她会说，“你外公在民国，是林山县的县长，那时候国民党占领县城，让你外公伙同他们干事，你外公不愿意，就被害死了。怪在他这个人太耿直，不懂变通。”父亲死了，她被带到舅舅家里过了一段日子，到年岁便嫁给如今的丈夫。

她说，“你外公死的时候，我还小，也就六七岁，从那以后家道中落。”

潘七妞听不懂，她只知道听母亲讲话是最幸福的事，因为不用干农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