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福山的谈判推进的十分顺利,合同送入法务部进行审核。
陈潇潇呆在京市的最后一天,气温也开始回暖,似乎一切都是好兆头。
“陈总,期待下周的签约仪式再见到您,希望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福山的团队跟她一天离京,在休息室遇到时,宋辉风度翩翩对她说。
陈潇潇脸上挂着营业的笑:“当然会很愉快。”
宋辉眉毛一挑,又一脸忽然想到什么事的表情:“哦不对,是三方。”
他紧接着问,“您跟那位大作家接触过了吗?”
因为是资源置换,福山只能推动,没办法将澜思跟任远的合作编进自家合同里。
宋辉是用这种方式提醒陈潇潇,以防出岔子影响核心项目的进程。
陈潇潇没有直接回答:“您一直没给我联系方式呢。”
“瞧我这记性,”宋辉自然误会成还没见面,立即说,“这次时间太仓促,不然应该请他一起,咱们三家坐下来好好认识认识。”
他一边飞快跟领导汇报,索要任远的联系方式,一边说,“这样,我回去后让同事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反正他那边也是经纪人对接,咱们先把工作沟通好。下回,下回我再做东请大家坐下来聊聊。”
福山是家盘子相当庞大的投资公司,内部派系分支众多,利益交错。
宋辉也不过是个打工人,应自家领导的要求——其实他领导也只是奉命行事——让他推任远他就得想办法促成跟澜思的合作。
至于三方如何协调,他领导就撒手不管了,全靠他这个主导人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半天后,信息从福山一层一层传回苏长文那里。
他表达感谢后挂了电话,走进工作室对着正伏案读书的那位说:“福山准备牵头,让咱们先跟澜思的运营部接触一下。”
任远眼神很轻微地闪了闪:“只是运营部?”
“当然,”苏长文一脸理所当然,“澜思好歹也那么大集团呢,你指望这点小事她亲自出面?那她不得累死。”
*
“福山夹带的那个人,胃口也太大了吧。”
分管澜思营销推广和形象公关的是一位姓邱的副总。
她来茶水间磨咖啡,恰好碰到了陈潇潇的另一位特助郭舒平,忍不住抱怨起来。
郭舒平不动声色:“哪个人?”
“就是那个脸跟作品一样红的作家,任远。”邱副总神秘兮兮比划一个数,“你敢信这是他开出的宣传费,拜托,我请个当红顶流铺天盖地洒广告都不要花这么多的,看着人淡如菊,号称知识分子,谈起钱来一点不含蓄……”
郭舒平配合邱副总聊了两句,端着卡布奇诺回到办公室。
陈潇潇身边一共有两名特助,一个是跟她去京市出差的卫鹏,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另一个是从她接班之初就陪着她的郭舒平。
两人相比,郭舒平更受器重,只不过她人到中年,有家庭有孩子,陈潇潇出差一般不折腾她,都是带“孤家寡人”卫鹏。
“陈总,咖啡好了。”郭舒平进门后说。
陈潇潇“嗯”一声,又交给她两份文件:“下班前帮我发回去。”
“好的,”郭舒平接过,将咖啡递到陈潇潇手边,“刚去茶水间遇到了邱副总,她火气正大呢。”
陈潇潇想到近期邱副总的主要工作是跟任远合作,不由微抬眼皮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郭舒平:“因为宣传费用的问题,邱副总认为对方开价过高,那边的态度……”
她没说下去,但信息量已经足够。
陈潇潇想了想,说:“明后天有空,请邱副总来一趟。”
她这位邱副总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那就是特别喜欢聊天,传播八卦。
别说陈潇潇本身就关注着运营部的动向,就算是个聋子在澜思呆几天,都能给邱副总洗了脑。
白日落幕,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
陈潇潇拿椅子当摇摇车转着玩,心想无论苏长文和任远都不至于报离谱天价,当中肯定有误会。
她想在邱副总跟苏长文见面之前提醒一下……没想到次日一场意外,直接点了核弹。
“卫特助,麻烦您联系一下陈总,我想当面跟她聊一聊。”
苏长文态度非常强硬。
卫鹏满脸尴尬地看着邱副总,后者连忙陪笑说:“真不好意思,陈总在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苏长文摆开架势:“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尊贵的陈总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叫我,我时间不值钱,等得起。”
说完他还真悠哉悠哉坐下了,顺便向前台小姐讨了杯茶。
“怎么回事?”郭舒平听到外面的动静赶过来。
卫鹏像见了救星:“平姐你可来了……”
他把郭舒平拦在苏长文视线外,压低声音说,“邱副总手下的人议论任远贪得无厌,说的话……还挺难听的。恰好他经纪人来给他听到了,立马就不干了,非闹着要见陈总。”
郭舒平惊奇问:“公司层层门禁,苏长文怎么进来的?他约了今天来公司吗?”
潜台词是:邱副总知道人家来还不让手下收敛点?
虽然根本原因是运营部的人嘴碎,但卫鹏这人老实,低头讷讷道:“不是,是苏长文,他有我的联系方式……”
跟苏长文对接的是运营部,卫鹏不清楚他们具体怎么约的。
不过今天上午苏长文突然联系他,说来深市出差想顺便参观参观澜思。
都是合作伙伴,他可不就给带进来了……
“怪我,我捅的篓子。”卫鹏把郭舒平当师傅,很实诚地担责。
然后隐约觉得不对,诧异问,“不过平姐,你怎么知道他叫苏长文?”
郭舒平挑了挑眉。
邱副总还在致歉,郭舒平拍拍卫鹏的肩膀,走出拐角跟苏长文对视。
“跟我来吧,陈总办公室在这边。”
苏长文坐在董事长室外层的沙发里,喝着郭舒平让人给他上的茶。
茶水端上来时,行政介绍说这是董事长最喜欢的,一贯只招待贵宾中的贵宾。
他笑一声,不信问:“是吗?”
在他的记忆中陈潇潇不喝茶,只喜欢咖啡或者饮料,周末的下午他时常能看见小师弟抱着一堆花里胡哨的饮料,往女生宿舍那边送。
还是六年不见,她变了。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打开,郭舒平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总请您进去。”
苏长文走进去,见陈潇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与瘦小身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双坚定明亮的眼睛。
难怪能撑起这么大的集团。
“好多年不见了,陈……总。”
苏长文拉长了音,带着几分调侃。
当年苏长文是任远的直系师兄,陈潇潇是任远的女朋友,两人多少有些交集,一起吃过几顿饭。
但要说很熟,也确实谈不上。
陈潇潇礼节性笑笑,示意郭舒平带上门,眼神指一个方向:“苏经理请坐吧。”
苏长文坐在她对面。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回头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潇潇直截了当的说。
苏长文努着嘴点头,吊儿郎当的样子跟陈潇潇印象中差不多。
他说:“交代嘛肯定要有,不然我们还怎么合作,只不过……”
他顿住。
陈潇潇:“有事直说就好,咱们之间就不要那么多弯弯绕了。”
苏长文笑了笑,似乎是在笑陈潇潇的话术:“是我个人比较好奇一件事。”
陈潇潇丢过去一个探寻的眼神。
“澜思的确是家非常大的公司,但巧的是运营部跟董事长室在一层。离得这么近,难道你从没听到过员工议论他吗?”
陈潇潇抿了下唇。
苏长文看着她的眼睛,话锋变得尖锐:“你居然忍心听人这样侮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