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赵正钧看在眼里。
戏散后徐院士等人借口离开,李雷和兴创的两个老总抓瞎,缠着他求援。
“赵总,您快想想办法啊!”
赵正钧瞥了他们一眼:“徐院士走的时候也没说合作作罢,你们稍安勿躁。”
“我的天现在怎么稍安勿躁?”
“那个啥作家直接把陈肖带上了校长的桌。”
“徐院士走了是几个意思啊?”
“我们听她的又组公司又搬家,都弄好了她倒好,直接走人了”
“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
人最怕横向对比。
赵正钧嗤笑一声,厌烦之情已经懒得掩饰。
刚刚李雷和那个姓韩的接二连三嘲讽陈潇潇和宋辉,他就已经觉得很low了。
后来科大校长和任远一来,他看看陈潇潇宋辉,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李雷之流,只剩摇头的份了。
高知配名校,就算陈潇潇中途退学,也是货真价实考上F大的高材生,气度举止根本不是兴创那群靠酒肉关系起家的三流销售能比的。
可笑李雷还敢上去跟江建和搭话,给人介绍兴创老板。
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这群人入不了科大的眼。
赵正钧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如果不是澜思股权有问题,轮几轮都轮不到他们。
*
跟高校老师吃饭,酒喝得很少。
但大概是心情复杂的缘故,陈潇潇依然双颊绯红,微醺。
饭后为了避嫌,她提前跟任远商量好分开走。
站在餐厅门口,恰好江建和还有话跟任远说,她便提前告辞。
到家放水泡澡,不知多久,有人敲卫生间的门。
“潇潇,你没事吧?”
“没事。”
陈潇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泡得全身发白体力不支,爬出来慢吞吞换衣服。
卸妆洗漱,下楼时没看到任远,只有旁边的卫生间隐隐约约传来水流声。
陈潇潇趴在沙发上,团成一团,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任远正坐在她身边擦头发。
“你心情不好。”看到她醒,任远手背来回来去轻轻蹭她的脸。
陈潇潇眼框一下就红了,微撅着嘴,点点头。
任远清黑的眼睛转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陈潇潇又点点头。
任远笑了笑,尽管笑意背后严肃的意味十足。
他伸手把陈潇潇捞在怀里,手轻拍她的后背:“告诉我,傍晚发生什么了。”
陈潇潇没有诉苦的习惯,这些年类似的委屈也受了不少,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怎么了。
她头脑缓慢运转组织语言,从前段时间被徐院士婉拒开始讲起,再到今天等了她老人家两三个小时还是被拒绝。被拒绝也没什么,她能承受,谁想李雷抓着她嘲讽个没完。好容易来个人帮她出头,结果又冒出个兴创的韩副总把他俩打包一起挖苦……
“我好惨。”她小声总结。
任远摸摸她潮湿的头发:“知道错在哪儿吗?”
“我哪有错?”
“有,谁让你偷偷见宋辉不报备?”任远脸上就差写“好好反省”四个字。
陈潇潇坐直身体,十分认真:“什么叫偷偷见,我们是意外碰上的。”
任远轻哼一声。
“不是吧你吃醋了,”陈潇潇好笑看着他,“你居然吃他的醋。”
任远斜眼睨她:“宋经理事业有成,人也不错,你真的全无想法?”
想到那次他赶来医院,宋辉守在她身边,任远就控制不住气息凌乱。
以及不久前在餐厅,陈潇潇被他领走时,还不忘跟宋辉道谢告辞。
她都没谢谢他……
任远不平衡。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陈潇潇笑嘻嘻,“你看我看得太严了。”
“不严怎么样?”
“那不好说……”
任远直接挠她痒痒肉:“是吗?没关系,慢慢说。”
陈潇潇最怕痒,一碰疯狂扭来扭去往后躲。
屁股下的毯子都被搅成漩涡。
任远有些嫌弃:“你怎么跟条虫子似的。”
陈潇潇缠上来:“我挠你试试。”
“我又不怕痒。”
陈潇潇挠回去,左挠右挠,任远果然是不怕的。
就是鼻息越来越重。
一对视,陈潇潇心漏跳一拍。
任远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
先是轻吻,然后扣住她的后脑慢慢深入,唇舌纠缠。
陈潇潇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后脑的那一刻已经麻了。
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重,直到把自己完全罩在身下。
“陈潇潇,你怕不怕痒?”
陈潇潇半垂眼睛,微醺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似乎是今晚的酒后劲太大。
于是任远又低下头,舌尖掠过她耳后的皮肤,嗓音又哄又诱:“不能怕,我不喜欢你怕。”
以及最后,“别怕……”
陈潇潇一抬头就碰到了发声的部位,无意识张嘴咬了下任远的喉结。
这下倒是任远吃痛缩了缩,又回头惩罚她的嘴唇,含糊不清:“看来是我想多了。”
陈潇潇确实没有对方想得那么怯弱。
只是稍微无措。
以至显得任远过于着急。
前几天出差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与眼前的景象纠缠在一起,任远突然发现自己的自控力非常差劲。
也或许是六年的忍耐积压在心里太久太久,一瞬间爆发时的力量他无法抗衡。
不过可能还是得抗衡。
任远想起忘了给家里添点日用品。
他坐起来,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某种滋味一遍又一遍,这次他居然有些习惯。
陈潇潇今晚大概真的喝得有点多。
她踉跄从沙发爬起来往玄关走。
“你没穿鞋。”任远哑声说。
“没事。”
“找什么?”
“我的包。”
她把包拿过来,里面全是澜思的文件,还有她的电脑。
陈潇潇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倒在沙发上,然后胡乱翻找。
又是忙工作。
任远不悦地别过头,心里谴责她的不专心。
然后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
回过头,任远一愣:“你包里怎么有这个。”
说不好因为什么而激动,总之音调变了。
陈潇潇喝了酒容易上脸,双颊通红,小声说:“昨天去便利店买饭团……”
对面嗤笑一声:“买饭团?”
然后抢过来,“我检查检查是不是饭团……”
陈潇潇大概真的喝多了,酒劲上涌以至于出现幻觉,世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这种感觉在重新遇到任远后常常出现,说不出多少次,睁开眼睛身边空荡荡,巨大的失落感落在肩膀,沉重把她压垮。
她本来就不是多坚强的人,也或许失去过太多的人只能习惯孤独残缺,拥有美好时反而恐惧是虚假的。
加上酒精不断刺激她的神经,她带着哭腔一遍遍低声轻唤他的名字,企图确证此刻的圆满不是梦境。
后者低着头不肯说话,选择用一种隐秘的方式有力回应。
许多事上都能看出,陈潇潇没有多少采购经验。
她是真正的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
任远想如果是他,肯定知道消耗品得批发。
一次浅尝辄止,他的情况不比刚才好多少。
甚至更加难受。
“有点冷。”陈潇潇说。
毛毯盖在她身上,任远起身来到院子。
深市的冬天哪里冷,如果更冷一点,对他会是件不错的事。
现在温暖如春的风吹在脸上,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花香。
玫瑰味。
是陈潇潇喜欢的身体乳的味道。
任远放弃抵抗,折返回来,从一堆工作文件底下摸出手机。
“你要去科大教书?”陈潇潇酒气消了很多,平静问他。
任远点点头。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空气安静几秒。
任远问她:“外卖地址怎么写?”
陈潇潇只好一五一十告诉他,又嘟囔:“你不是禁止我吃外卖,上学时都不让点……”
任远说:“那会儿在吵架,没机会说。”
陈潇潇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提到吵架,她抿了下唇,那天陪着张戴维逛校园,的确在科大礼堂遇到他开讲座。
原来一切都有预兆。
就是——
“为什么去科大?”
科大文科那么弱,他若想教书,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又是一阵安静。
然后:“想试试能不能帮到你,结果今天歪打正着。”
任远说完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潇潇。”
“嗯。”
“下次遇到困难,记得告诉我。”
陈潇潇回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
*
陈潇潇以为自己的泪失禁体质已经好了。
现在才发现只是被封印,面对任远她还是很容易哭。
“谢谢。”
任远擦去她眼下的泪:“别说谢。”
吻住她红肿的唇,“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泪水不但没被抹去,反而变得更多。
她当然很爱他。
从大一开始,到中间分开的六年,再到现在。
无论任远是否在身边,都不影响她很爱他。
神思游离,陈潇潇靠着他的肩膀又迷迷糊糊睡着。
任远已经习惯她这个样子,之前不懂怨言颇多,直到今天才触通她的情绪。
她太累了,一个人支撑一家公司真的太累了。
不知他不在的那几年,陈潇潇面对过多少如今日般的情形。
亲亲她的额头,放任她昏迷般睡过去。
可惜没睡多久,门禁突兀地把她吵醒。
“晚上那么多菜没吃饱吗?”陈潇潇不太清醒地问。
任远从小哥手里接过纸袋,馆门口随手拆开把外包装扔进垃圾桶,含糊说:“没有。”
陈潇潇傻眼地看着他手里的外卖,随即对上任远“饥肠辘辘”的眼神。
“陪我回屋一起吃。”任远单手抱起她。
她稀里糊涂又吃了顿饭,酒足饭饱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昨晚任远顺势留宿在她的卧室。
“早。”任远不知醒了多久,手肘支着头看着她笑。
陈潇潇:“……早。”
任远摸床头柜:“要不要再来个饭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