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从外面买了碗小馄饨回来,身后还带了个四十多岁、皮肤发黄的妇人回来。
穆瑾淮放下手里的书:“这是?”
书墨一愣:“公子,您不认识她了?她是老王爷府上的刘老娘啊。”
穆瑾淮有了些印象,原主记忆里,刘老娘是在南阳王府厨房伺候的,原主以前经常在南阳王府住,几乎就是南阳王教养长大的,跟南阳王府的人都很熟悉,这个刘老娘就经常变着法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东西。
“哦,原来是刘老娘,灯太暗我一时没看清。”
刘老娘一看见穆瑾淮,便哭着跪下了:“公子,我可看见公子了!”
书墨在一旁解释:“我才刚在街上给公子买馄饨,突然看见一个人牙子绑着刘老娘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打她。
我赶紧拦上去一问才知道,南安王府原本要买下人,结果人牙子把刘老娘带过去了,南安王府一听是咱们南阳王府出来的,又不要了,还羞辱了刘老娘一顿。
人牙子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气不过就拿她撒气,我便做主拿公子给我买菜的钱,把刘老娘买回来了,听说南阳王府好多人都在那个人牙子手里。”
穆瑾淮将刘老娘扶起:“我最近也出了些事,难以脱身,以为你们早都被流放了,没想到竟还在京城,外祖父他们?”
刘老娘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男的都被流放了,太太她们也跟着流放了,剩下我们这些下人,年纪小的被卖到青楼去了,年纪大的还在人牙子那里,王爷被流放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子,如今看公子好好的,王爷想必也能安心了。”
穆瑾淮对这些人并没有真情实感,可看着眼前的妇人拉着他的手哭的声俱泪下,不免也感到有些心酸,又想起原身去世之前,嘴里还在念叨着:“外祖父……”
穆瑾淮不由想起自己的祖父和外祖父,一时竟有些感同身受:“我也是今日才脱险,你可知外祖父他们流放去了哪里?”
刘老娘连忙点头:“知道,流放到岭南去了,听说那里毒虫无数,还有瘴毒,王爷前些年打仗,留了很多旧伤,还有世子爷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穆瑾淮又问了刘老娘一些情况,就让书墨先把人带下去歇息了。
接着又把云水叫进房间,拿出一些金银还有被褥米面药材等等:“你追上去将这些东西都给南阳王他们送去,再在那边打点一下,看着将他们安顿好。”
云水接过东西放进脑海里的空间,穆瑾淮又将原主的记忆与他共享,让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分布,还有南阳王等人的相貌等等。
连夜云水便离开了,穆瑾淮不喜欢欠人情,原身既然给了他一条命,原身的所有责任他都会担起。
第二天起来没看见云水,书墨还问起来,穆瑾淮只说道:“我让他出门帮我办点事。”
书墨奇怪:“公子,他才刚来就让他办事,可靠不可靠?”
穆瑾淮看了他一眼:“放心吧。”
有了刘老娘,穆瑾淮的早饭待遇提高了不止一点,光主食就有三四样,穆瑾淮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五天了,今天早上才算第一次吃到饱饭。
用完早饭,他让刘老娘跟着书墨和竹青再去人牙子那一趟,把南阳王府的下人都买出来,还有卖进青楼的,能赎出来尽量赎出来。
书墨苦着脸:“可是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穆瑾淮拿出一叠银票,书墨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
穆瑾淮笑了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不用白不用,人买出来后别带这儿来,二皇子离京城不远有个庄子,把人先安置在那里。”
刘老娘到底是南阳王府出来的,有些见识,她没有因为其他人被救而高兴,反而先担忧道:“公子,一下子救那么多人,会不会被有心人察觉惹出麻烦。”
穆瑾淮冷冷嗤了一声:“麻烦一直都在,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主动撞上去,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刘老娘总觉得这次再见到公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穆瑾淮比较内敛,为人也温和,可如今的公子却锐气逼人,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不过想来也正常,出了这么多事,昨晚她又听书墨说了,南阳王府倒了后,公子也差点被东安王府害死,如今死里逃生,性子难免会改变。
竹青带着刘老娘和书墨出门了,穆瑾淮又开始看书,要了解一个世界最快的办法,就是大量看书,他用精神力看很快,没有其他人打扰,穆瑾淮一次能翻阅几十本,一目十行,一遍过去就能记在脑海。
昨晚他从东安王府带回来一整个房间的书,半天过去,他就已经看完了一半。
精神力隐隐有疲惫之感,穆瑾淮这才收回精神力闭目停下。
休息了没一会儿,书墨他们便回来了。
“你们……”
穆瑾淮的话还没说完,书墨便咋咋呼呼打断了:“公子,我们在街上听到个消息,笑死人了!”
“什么消息?”
“东安王府被人偷了!”
“什么?东安王府被盗?”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皇宫,皇上有些不可置信。
来报告消息的大理寺卿戚明礼,忍笑忍的浑身发抖:“对,盗贼不仅盗走了东安王府所有财务,还把锁全给换了。
今日一早,东安王府几个主子醒来便说头疼,管家原本是要去库房拿几支人参炖汤的,可怎么也打不开锁,最后连几个主子都去看了,还是打不开,只能找人撬锁。
听说光是撬锁便撬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撬开了,库房里面早就空了,连个铜板都没留下,东安太妃当即就晕过去了。”
皇上没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可抓住是个人所为?”
大理寺卿摇头:“昨儿库房还好好的,听说昨夜东安王府还摆了宴,一家人都在府里,那盗贼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整个东安王府搬空啊,这事儿说起来也是稀奇。”
皇上听到东安王府昨日竟然摆宴,心里一阵恼火:自己的外甥被赶出王府,他们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庆贺,实在该死!
“哪有什么稀奇事,分明就是东安王府贼喊捉贼,朕就不信,这光天化日还见鬼了。”
大理寺卿跟着点点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前些年太上皇在位时,肆意放纵勋贵世家,任由他们向国库借银,致使国库空虚。
幸亏皇上当政后勤勉节约,可也架不住太上皇缕缕出幺蛾子,今天要建别院,明日要修避暑山庄,这些差事几乎都是交给勋贵世家去办,再加上工部又都是太上皇的人,每次都要贪一大笔。
可如今太上皇又迷上了问道修仙,在宫里弄了一堆道士和尚不说,还兴起要修寺庙建道观,一张口便是百万两白银,都足够边关将士打一场仗了。
国库已经空了,皇上现在政权被夺,拗不过太上皇,干脆直接让户部将国库的账交给太上皇,他也懒得操心了。
太上皇一撒手也不管,就伸手要银子,皇上被逼的没法子,干脆以毒攻毒,提起要将早年国库借出去的银子收回,如此一来既能充盈国库,也能为太上皇修庙建观。
太上皇急等银子用,自然顾不上那么多,同意了皇上的请求,只是令他不能伤了与世家勋贵的和气。
谁知这话才刚传出来没两天,东安王府就被盗了,还是主子都在府里的情况下,哪个盗贼这么不要命?显然就是糊弄他的!
说完这个,大理寺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
“如海去世后,他的女儿寄养于贾府,陛下还记不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如海曾说起过,想为女儿跟荣国公府二房的贾宝玉定亲?”
大理寺卿当年跟林如海是同年,林如海是探花,大理寺卿是那一年的榜眼,几人情谊深厚,又都是天子门生,自然更加亲近。
前些年皇上将林如海派去江南,替他盯着江南盐运和甄家,林如海一直借由贾府女婿的身份隐藏的很好,直到前阵子王子腾叛变,甄家才知道林如海竟一直替皇上效力。
差一点林如海就能撬动甄家的根基,就差那么一步,甄家得知后自然恼怒非常,当机立断毒死了林如海。
林如海早在身份暴露后,便料到自己恐怕难逃死劫,便给自己在京城的至交好友们去了信,悄悄将自己的家产一分为二,一部分托付给几个好友,求他们代为保管,等到将来女儿出嫁之时,作为女儿的嫁妆。
另一部分则留下送给贾府,他知道贾府的老太太疼黛玉,定不会让甄家将黛玉害死,再加上几个好友暗中保护周旋,女儿怎么也能安全,所以给贾府留下的家产,便当做是贾府替他养女儿的报酬。
同时,林如海曾在最后一封来信中,除了安排接替他的人,就是对女儿的牵挂,他说早年贾府有意与他家结亲,他也同意,只是一开始黛玉为贾敏守丧,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便没正式定亲,但跟贾母都是私下说定了的。
这事皇上也知道,就是因为感念贾府照顾黛玉,因此他虽然与太上皇闹翻,也知道贾元春是甄太妃安排在他身边的,但却从未为难过,反而对贾元春十分照顾。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大理寺卿气愤道:“真是人走茶凉,如海的女儿才从苏州奔丧回来,贾府便开始流传什么金玉良缘的话出来,我夫人私下一打探,竟是从贾府的主子嘴里传出来的,这不是分明要毁约吗!”
皇上不解:“什么金玉良缘?”
大理寺卿解释道:“紫微舍人的后人之前在金陵打死了人,为了保命跑京城来投奔贾府,他家有个女儿,听说小时候得道高僧曾赠予其一块金锁。
前些年都没事,如海才刚一去世,便立刻有人说那块金锁跟贾宝玉的玉正好是一对,这两人才是天定良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贾府竟也放任不管。
我昨儿还差我夫人去贾府走了一趟,故意说起这些传言,那二太太听完,竟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反而笑我夫人小题大做,分明就是有意纵容!”
大理寺卿越说越生气:“可怜如海那女儿,昨儿我夫人见了一面,说是身体孱弱,因父亲去世本就遭受打击,如今又被贾府如此对待……”
皇上的脸色也沉下来:“好个贾府,实在欺人太甚!”
亏他还觉得贾府深情厚谊,所以哪怕与太上皇闹的再僵,也从不让贾元春受半分委屈,还一再的为她加封,贾府就是如此糊弄他的!
大理寺卿叹道:“当初我就怕贾府出尔反尔,说还不如把他女儿订给我家小子,可如海不听我的劝,执意相信他那岳家,还说做人要言而有信,他倒是君子坦荡荡,如今人家跟他言而有信了吗!”
皇上闭目仰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朝中大权大半都被太上皇收走了,便是知道了贾府苛待林黛玉,也无可奈何。
就连林如海被甄家害死,甄家睁着眼睛说瞎话,坚称林如海是病死的,他不也无能为力吗,甚至连死后想为林如海追谥都做不到。
“唉,只盼那林姑娘能坚强一些,等朕熬过这段日子。”
别说林黛玉,就连他自己的外甥不也被东安王府赶出门,他的舅舅还在流放,这么多人都在等他。
皇上攥紧拳头,他不能败,否则这些人就要跟着他全部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