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叔叔,玄水妖仙是什么人?为何我爹这么怕他?”
十四岁的褚云嵩平日里安安静静,乖巧懂事,说话时眼睛瞪得大大的,装着满满的疑惑。
郎从南道:“是只西洲的大妖,竟莫名来了东洲,你父亲交代了,这几日你便好好待在我身边。快喝药吧,待会儿该凉了,今日有你最喜欢的蜜饯。”
褚云嵩乖巧点头,不再多问,端起桌上一碗黑乎乎的不知混了多少种药材的汤药一口闷下去,再迅速拿起一颗蜜饯吃下去,对着郎从南笑笑道:“一点都不难喝了。”
郎从南也对着褚云嵩笑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他拍拍褚云嵩的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通报:“郎先生!不好了!家主他……他……”
郎从南站起身来,看着跑进来通报的侍从道:“他怎么了!?”
那侍从着急,却不知怎么说,只吞吞吐吐道:“他突然就……就倒地不起,神志不清,浑身冒黑气!您快去看看吧!”
郎从南看了褚云嵩一眼,神情凝重,拉起他的手去了褚忆安的住处,他挤过一众侍卫仆从一看,果真与那通报的侍卫说的一般无二,神志不清,浑身冒着些不知名的黑气!
他隐约记得,曾经金岱身上也有这样的气息。
褚萧何此时已是个翩翩少年,他守在褚忆安身旁,眼含泪光叫着:“爹!你听得见吗?爹!”
郎从南拉开褚萧何,翻开褚忆安的眼皮瞧了瞧,道:“他的灵力在慢慢溃散,并不是中蛊,有可能是毒。”
何老是褚忆安的心腹,被视作褚家地位最高的长老,他此时自是要站出来主持大局:“难道是妖毒?可有解法?”
他这样问,是因为两日前,丰兆城突然流传出了一个消息,玄水妖仙吃了褚家药行的药拉肚子,两日后的夜里便要去褚家讨个说法。
以传闻中玄水妖仙的作风,所谓讨个说法,轻则取几人性命,重则满门覆灭。
郎从南医蛊双休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他仔细为褚忆安把脉了半晌,又取出银针取血端详一阵,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门道,这黑气更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自诩医术尚可,便知褚忆安此次凶多吉少,于是心生一计,他对何老一众人道:“确实是妖毒,需得趁毒还未扩散全身,立刻施针以逼出毒血,你们先出去,云嵩留下助我即可!”
“这……”一众人面面相觑,心存怀疑。
“快!都出去!让他施针!”褚萧何大叫着。
何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浑身黑气的褚忆安,心觉若是犹豫恐怕他性命难保,是以也立马道:“我等就在外面守着,你尽快!”
说罢,他领着众人在外边守候,门刚关上,他便差人道:“将善慈馆的大夫通通叫来!”
待众人退出,郎从南却是没有立即动作,他先为房间布了一个隔音阵,褚云嵩问他:“郎叔叔,需要我做什么?”
郎从南让他在床边坐下,蹲下对他道:“云嵩,你不是讨厌喝那些汤药吗?只要将你体内的母蛊变成你的,以后便再也不用喝那些汤药了。你父亲此时正虚弱,你只要将母蛊夺过来,便再也不用受他控了,你的母亲还在家等着你呢,只是,过程会有点疼,你愿意吗?。”
褚云嵩想了想,道:“我听郎叔叔的。”
郎从南引导着他的灵气在他体内不断流转,教他如何一步步驯服、控制自己体内的蛊,引导他将母蛊彻底与褚忆安断开联系,最终将母蛊的主人,变成了原本身为容器的褚云嵩。
他尽可能多地教了褚云嵩蛊术,对他道:“等日后,蛊虫再也不会仅仅只蚕食你的身体了,它也会反哺于你,你很快就会长得又高又壮了。”
褚云嵩动用灵力试了一试,果真感觉到了自己与体内母蛊那种奇妙的联系,他能感知到子蛊与母蛊的联系,能感受到母蛊与子蛊对他的反哺,虽然微乎其微,却奇妙无比。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解除母蛊的方法。”郎从南安慰他道。
褚云嵩一脸疑惑望向他:“可我为什么要解除它?”
郎从南耐心解释:“此类蛊虫太过阴邪,等日后,你必定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褚云嵩一笑道:“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我为何要有此顾忌?”
郎从南闻言一愣,褚云嵩笑得乖巧,继续道:“谢谢你呀,郎叔叔,我终于不用再忍受了!终于可以叫他们父子付出代价了!”
“你,云嵩!这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就是我活了十四年以来,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褚云嵩笑得痴狂,“呵~郎叔叔,你根本不明白这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年前要不是云渺君救了我,我的这双手早便被褚萧何割下来喂狗了!哦~对了!其实我娘亲一点也不喜欢我,我更不会想她!在我被接来褚家那日,她便已经被我杀了!哈哈哈哈!”
“你……”郎从南从没有在褚云嵩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他一直以为褚云嵩是个乖巧懂事却甚是可怜的小孩子,没想到啊。
砰!
一阵妖风骤然将房门吹开!一团黑雾就那样闯了进来,黑雾之中,缓缓踏出一个人影,白发青衫,面含笑意,他笑道:“真是有趣~褚忆安,你听见了吧,本想诱你这私生子与你的这些棋子一刀一刀慢慢杀了你,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死了。”
何老领着众人紧随则灵之后进来,他厉声道:“区区一只蛟妖,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祟!”
一旁褚萧何拔剑道:“休要伤害我爹!”
则灵轻笑一声,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下一刻,何老一众人便一一尽数跪地,一道道混沌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根本动弹不得。
则灵抬手伸出一根食指,一缕混沌便从褚忆安身上飘了出来,缠绕在他指尖,他戏谑笑道:“小孩儿,日后这褚家便是你的了,他随你怎么处置,但不能死了,也不能活得太好,懂吗?”
褚云嵩朗声道:“我比你,恨他千万倍!”
则灵淡淡一笑,也许是吧,毕竟他对于师不为死去的恨,分摊给了东华顶摘星台上那千千万万个人。
“当日夜里,微生氏联手飞花楼,夜袭褚氏。在此之前,微生氏二姐妹,云山掌门云渺君二弟子江淼率先潜入褚氏,救出了被褚云嵩囚禁起来的无常太剑江浮云,几人联手……”
丰兆城内最大的酒楼,有一位最出名的柳先生,说尽光怪陆离,道尽风花雪月。
“可为什么褚云嵩不把江浮云杀掉反而把他藏起来呢?这不是给自己留把柄吗?”有人吃着花生喝着小酒兴致勃勃问道。
柳先生屡屡白须:“这便是关键所在!这燕云第一无常太剑江浮云的故事,我讲过不少,此前我们都只知道他是一位出自云州的异域人,但其实,不然。这江浮云长于云州却并非出生云州,他的身世那可叫一个坎坷崎岖。”
“他到底是谁啊?”
“看他的穿着服饰,我猜他是南疆人!”
柳先生笑着继续讲道:“他,正是十三年前销声匿迹的噬灵蛊案主谋之子!”
座下一片哗然,有人道:“难怪褚云嵩测出了他养蛊,他是真养!”
有人说:“那他还真有可能师承符仙灵筠子了,当年灵筠子与那师不为可是好友!师不为既然救下他,定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照看!”
“我就说!既然养蛊杀人的是褚家,那当年师不为死得可太冤了!”
“冤什么?是她自己硬要养蛊!”
“就是,她身上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噬灵蛊!那要是中招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褚家这个,虽死状相似,可远比不上噬灵蛊,不然早被各大仙门世家联手搞出来了!”
江芜收回视线,端起酒盏,对着微生二姐妹敬了一杯道:“多谢二位将消息封住了,日后若有需要,我定竭力相助。”当日夜里,江芜的身份被褚云嵩当众叫了出来,幸而微生氏助她封住了那些人的口。
微生姐妹举杯回礼,微生芷道:“前辈无需多礼,此前多有得罪,倒是我们姐妹该谢前辈,也谢诸位共同解除蛊术救了二位师父,我二人代二位师父敬诸位一杯。”
江浮云、阿离各喝了一杯,司玄代飞花楼而来,也喝了一杯。
江浮云看着司玄道:“想不到你竟是飞花楼的人,你们楼主架子倒是大,请他还不来!”
司玄不看他,道:“来干什么?见一见我们的燕云第一剑受伤没?”
江浮云将酒杯杂在桌上似的,闷声不说话了。
微生柔左看右看,出声道:“江浮云,我有一事不明,你与褚云嵩为什么要相互泼血?你们的血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江浮云道:“我自小便被各种汤药养身,我的血对人来说是剧毒,对蛊虫来说却是大补的灵物,对任何蛊虫都是致命的吸引,褚云嵩虽不及我,但也有同种功效。”
“那……”微生柔两眼放光,“能给我一瓶儿吗?”
阿离嘟囔道:“那可不行。”
几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着,司玄低声对江芜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芜看了看江浮云与阿离,又看看微生二姐妹,说:“凌霄传讯让我回云山一趟,正巧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回云山。”
司玄大致能猜到她是为何:“那我与你一道。”
江芜闻声与司玄对视一眼,斟酌一二又问:“那日你是觉得我们逃不掉,才……”
她话还没说完,忽见一只灰蓝灵蝶飞来,绕着她来回徘徊,她随着灵蝶的轨迹仰头,看着灵蝶离她而去,汇入群中,才发现酒楼堂内,竟盘旋环绕着一群灰蓝灵蝶。
原本人声鼎沸的酒楼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静止在了某一刻,任由三两蝴蝶停留在衣袂之上。
江芜连忙回头,身旁的同伴也同样静止,连司玄也不例外,他垂着眸,视线落在手边茶盏,一只灰蓝灵蝶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上,轻颤蝶翼。此等光怪陆离的时刻,江芜第一眼竟不合时宜地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又长又密,也像一尾蝶翅。
蝶群在堂内汇聚成一个漩涡,漩涡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对着江芜道:“江芜,过来。”
江芜谨慎观察着那漩涡,听见这道声音时,却情不自禁站起身来,她神情逐渐木讷,抬着步子,缓缓移向漩涡,与万千蝴蝶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要考试了,这章更完请个假。另外,之后要对前面修一修文,请假之后一天两更啦,修完恢复日更[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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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迷雾重重层层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