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时间很奇怪。
玄序峰上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言时雨独坐在棺椁之上,身处在这一场风雪中竟一点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而梦境之中所对应的时间却已过了三月。
直到远处一道剧烈的爆破声响起才终于又将他拉回了现实骤然抬眼。
这是灵力震动怎么回事?玄序峰常年风雪紧靠荒渊,一般的修士平素里大都不会往这个地方靠近的。
更别提在这使用什么灵力打击山体,山下的人就不怕引起雪崩吗?
思此他不由来了兴致,跳下棺盖徒步朝外走去。
在穿过一阵阵风雪后于那道无形的屏障前发现了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屏障外围徘徊。
只是细看来人穿着打扮一袭黑色劲装,搭配些许银饰伴随着手上的动作叮当作响。
看样子不似寻常装扮,但只看着心底又莫名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正当心中举棋不定之际,就见两人忽的开口,也真是叫他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怪异。
乙一:“喂,乌木,你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别等一下莫衡仙君回来我俩可就完了。”
乌木闻言,不耐烦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吵我了,你越吵我越慢,我越慢我俩死的越早!”
乙一叹气:“唉,你这人,啧,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快点的吧。”
“真是不明白,一个死人怎么能成为我族与那群卑劣的人族修士谈判的资本。”
乌木挑眉道:“你不知道?”
乙一好奇:“知道什么?你知道?”
这回不止乙一,言时雨都同样感到好奇了两人口中的死人,很明显在这玄序峰上除了他自己以外似乎是没有第二个死人的。
可再想想,自己生平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还需他们在自己死后干出掘人坟这样有伤阴德的事?
乌木:“蠢!”
一个字,他觉得自己也被内涵了,可对方还在继续,骂都骂了,今天这个八卦是必听不得了!
“你也不想想,上古诸神销声匿迹十二仙陨落后放眼这修真界还能有谁?而这个人生平最在意的又能是什么?”
乙一脱口而出的话几乎都不用经过大脑的加工,就下意识的如同泉水般倾泻而出:“那当然是莫……”
只是话到一半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双手急忙死死的捂住嘴巴瞳孔放大表情难掩震惊的望向那一方停在风雪中的棺椁。
下一刻隔着远远的距离踮起脚尖像极了现世时隔着遥遥人海费力观望自家偶像的小迷妹般。
当即就压低了声音,面上更是难掩崇拜外加八卦的眼神道:“所以,传言是真的,那两位的关系,还有这玄序峰上?”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乙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肉眼可见的是原本颓丧的人在下一刻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
那可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啊,虽然重新封印了荒渊的言时雨于他们这些妖魔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可恨的对手。
但谁让他们魔族慕强,没有了仙门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就连爱恨都能表达的那样明显。
不过就两人这段简单的陈述也终于成功让言时雨了解到,所以,这是师尊死后,封印重新松动他与君莫衡一道带领各位同门重新封印荒渊结界之后的事。
可那不是更对不上了吗?如果自己记得没错,那一回他们虽然险胜,可自己,明明,明明……
不对,思绪间一种来自于灵魂的撕裂感,又重新浮上心头,一段陌生的回忆逃也似的在脑海中闪现。
只要言时雨努力去想,便只觉浑身上下一片颤栗,而那模糊的影像更是变得越发难以捉摸。
直到良久后,那个单膝跪在雪地里,一手撑地,一手扶着太阳穴的魂魄终于直白的忆起那段几乎已经遗失的回忆。
那一次封印,并不顺利。
荒渊的结界自他们的先辈封印失败后,便产生了数道细微的裂痕众仙相继陨落,短短十年内,整个修仙界也没几个能够顶替长辈位置修为直达渡劫大圆满即将飞升的后人。
就连言时雨自己当年也不过才突破合体期,自然抵不过荒渊之下,那被压迫了千万年早已蠢蠢欲动的魔族众生。
索性还凭借着那经年累月的封印之力以及君莫衡的鼎力相助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不过最后一日意外还是发生了。
魔尊若澜遗冲破结界,华阴枪首当其冲的就直直捅入言时雨的腹部,一时间灵脉倒转那本就曾破碎的丹田被二次重创。
身受重伤之际,言时雨为了不拖累身后同道临时祭出全身修为,以命,为所有人搏出了一条生机。
“所以,我早就死了,是吗?”
单膝跪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悲凉,致使眼中的泪水莫名的相继而出像一颗颗晶莹的宝石,透着雪山上的微光砸落在这眼前的雪地里,少顷便与周遭的风雪融为一体。
如果,从荒渊第二次的结界异动为分界点的话,那么……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就在自己不知不觉中,错失的十年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到底……怎么了!
“开了!乌木,我弄开了一个小口!”
就在言时雨的思绪还处于一片混乱间,身后的那两名小贼却已经直接登堂入室。
尤其是那个叫做乙一的少年更是因为自己打开了玄序峰上的屏障一角而高兴的手舞足蹈。
只见他整个人窜的一下从雪地里跳起抬手拍了拍身上的浮雪,满眼的星星下一刻便作势要从那小小的洞口里钻进去。
“什么人?竟擅闯玄序峰!”
只是还不等两人有所动作,一道来自远处的威压,就如同半空中疾驰的风云般从遥远的天际而来。
一时间,原本好不容易停滞的风雪又突然开始席卷。
言时雨见状呆呆的抬头便见远处,君莫衡踏剑而来风将他的衣诀吹得猎猎作响面上的神情,其实隔了很远也能窥见那点难掩的慌乱。
直到走近了,言时雨更是一眼就看出,君莫衡这家伙怕是临时从哪赶回。
不然也不至于,一向干净整洁生活上更是有着强迫症的人就连右手的袖子被什么东西划开露出了里面的绵絮都不自知。
“君莫衡……”
阔别了三月之久,骤然间得知,这家伙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守着一副棺椁等了十年,言时雨心中就说不上来的酸涩。
固然在那之后他杀妻正道是真,前世飞升之际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也至今不忘,但有那么一刹那,言时雨依旧坚信就如同他走过3000小世界依旧要回到最初一样的坚定的相信,当年之事一定另有隐情。
就算,就算君莫衡告诉他,腻了,不喜欢了,变心了,就是为了利用他躲避情劫,也至少为自己荒诞懵懂的爱恋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一阵风起,吹落的拂雪迎风飘扬不多时就见君莫衡已经御剑从他上方经过。
或许是山上有更在意的人,所以男人在面对两个差点就要登堂入室的小贼时,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
留下一句震慑后更是头也不回的,便直往山顶而去言时雨见状,稍稍平复了心情,好在灵魂接触不到实物才让他如今没有显得多么狼狈。
不过在反观君莫衡就显然不是这般,两人认识了这么些年言时雨也是第一次在那个只会插科打混嘴上没有一句正经话的人身上看到了那难得的慌乱。
没想到未来的短短两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君莫衡真的变得很不一样。
灵力震落积雪透着玄晶棺的棺盖看到里面完好无损的人时,君莫衡就像忽然间找回了底气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庆幸的笑容。
“呼,还好,还好……”
说着,泪水不自觉的滑落,自言时雨死后君莫衡就仿佛变成了一株无根的浮萍,表面坚强,但实际看着比谁都要脆弱。
但凡一个风吹草动都无疑是在他敏感的神经上蹦迪。
“阿雨,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不过,我向你保证,下次不会了。”
“只要——滋——我再——滋——换——哔哔哔——滋——”
面对君莫衡的这些叙述言时雨刚想上前,然而眼前的画面就在他抬手快要触碰到对方的面庞时忽然变得扭曲。
再那之后,就连君莫衡接下来的话语都像是他还在执行任务那会,被系统屏蔽掉的违禁词一般传出奇怪的电流声。
“什,什么?君莫衡,君莫衡!!”
下一刻,就连自身也变得虚幻,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逐渐被黑暗侵蚀。
意识逐渐陷入沉眠,但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他,君莫衡刚刚要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或许那就是自己一直追逐答案的线索又或许,那可能就是自己求而不得的答案。
然而,即使他如何费力摇头试图保持清醒但最后也通通无济于事。
直到又过了不知多久,还是在那一片黑暗中忽然想起了一道声音,指引着他不断前行。
“时雨,时雨?时雨哥哥!”
“小仙君,别睡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