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快跑!”
百姓便做鸟兽散,发了疯一般朝着远处的旷野跑去,一时间,推攘的推攘,踩踏的踩踏,有的人倒了,其他人便从他们身上踩过去,稀碎的呜咽混在逃命的呐喊中。
王泱也险些被推倒,又好几次被裴清拉着灵活穿越人群。
裴清的步法很奇怪,既不像习武之人刚劲有力,又不像坊间艺人那般轻灵柔韧,她更像是一种……毫无章法的乱窜,但就是跟山上的野猴子一样,灵活避开了前方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还借力使力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
王泱抽了抽嘴角,总感觉这次裴清失忆后有点不太正常,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
但眼下显然是逃命更要紧,于是紧紧跟着裴清,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人群靠前的位置。
然,这里最不利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雪白旷野,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逃跑,一旦被盯上和活靶子没有区别。
“咻!”
“咻咻咻!”
忽的,接踵而至的一小片箭羽从军队中射出,跑在最前方的几十人瞬间被一箭穿心!
只见高高立于骏马上的姬衡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身上的狐裘大氅,声音陡然拔高,“还要跑吗?”
那明明是一张清疏柔和温润如玉的脸,但总是透着一股与之格格不入的杀气与邪性。
前方交战已然进入决定胜负的紧张时刻 ,姬衡竟还有心思盯着这些百姓们。
裴诏咬了咬牙,手中长剑遥指姬衡,“冲啊,今日就是姬衡的死期!”
再看那边的百姓,前面是数十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在雪地里极具视觉冲击。
有人已被威慑住不敢上前,也有少数身强力壮的几人跑到了远处的山丘下 ,只要越过这座山丘,也许就有活命的机会!
“阿清,怎么办,我们还是继续跑吧?”王泱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眼前不足十米的地方,曾经她也是闺阁里娇贵的小姐,何曾过过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这毕竟是裴诏将军给我们争取的机会,说什么也要试一试。”
裴清却不动了,她转过头看向姬衡的方向,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褪色,“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输了。”
输了?哪边输了?
王泱惊慌失措地转头,只见姬衡缓缓从袖口拿出一个木匣子,他打开木匣上的铁索,一瞬间,磅礴的白色雾气从中四溢而出,紧接着姬衡又往匣子里滴入一滴指尖血,雾气便重新收拢,化作白白一层镀在他原本的长矛之上,通体洁白宛若象牙。
长矛一扫,便有寒风如刃,凌凌的华光席卷起周围百丈的风雪,瞬间割穿对方上百人的咽喉!
姬衡跃入交战的人群,极速挥动长矛,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裴诏的军队就倒下了近千人!
如此威力根本不是凡间之物,裴诏的副将见状,拉着他飞速后撤,“将军快撤!姬衡不知哪里来的邪物,没想到留了这么一手,等到这时才出手,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裴诏也深知此理,只得命令剩下的人全速撤离。他们骑的都是一等一的战马,来的时候也做了准备,虽然时间仓促带的人不算太多,但打败姬衡军队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最后关头出了这样的变数,裴诏心有不甘,却也明白继续下去只是没有意义的牺牲。
本以为姬衡会穷追不舍,没想到他见裴诏逃跑后便转身往回走去,扔下长矛抽出弓箭,而那层白雾也重新镀到了箭羽之上。
箭羽破空而去,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有些扭曲,飞向远处奔离的军队,沿途已然刺穿了一个士兵的身体,但箭依旧没有停止,直指裴诏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裴诏的副将纵身将他推落下马,紧随的箭矢瞬间将副将洞穿,洞穿后依旧没有停止,余力带着他的身体死死钉在了前方一块黑色的岩石上。
……
一箭未中,姬衡再次抽出一箭,但这一次,他转过头,将箭头对准了跑向远处的百姓!
没有马匹没穿铠甲的百姓哪里抵得住这诡异的箭羽?仅仅一只箭羽,便如同穿糖葫芦般,连续洞穿进四人的身体。
“把这些不懂规矩的刁民抓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从姬衡打开木匣到现在不过小半刻钟时间(约等于五六分钟),百姓们手戴锁链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又能跑多远?
除却身强体壮胆量又极大的少数人外,其余人几乎跑不过方圆五百米的距离。
裴清和王泱更是极品,就在刚刚姬衡打开木匣子之后,裴清就拉着王泱往回走了,最终停在军队附近一小片空地上--抱着头蹲了下来。
王泱很少用猥琐形容一个人,尤其还是自己人。
事实证明跑的越快死的越快,姬衡的骑兵已经将逃跑的百姓包围了起来,嗜血的笑容荡漾在他们脸上,跑的最远的人被杀鸡儆猴般一刀了结了性命。
还有黑色的箭羽如同狩猎般捕获着远处这些求生的蝼蚁,一时间无人再敢前进半步。
最终几千百姓,成功逃跑的大抵不超过五十人。实在是白色旷野中奔跑的人就像鸟儿眼中爬行缓慢的黑色昆虫,避无可避。
“尸体也不能浪费,拖回去喂我的小宠物吧,这天气,带回去也还新鲜着呢。”姬衡打开匣子白雾很快涌了回去,他小心地把它收好,淡淡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方的木车载上了满满的尸体,士兵们驱使百姓中的男性推车,队伍才浩浩荡荡又往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