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窗外月光明亮,点点滴滴洒进屋内,没有一丝亮意。
云惜夜中睁着眼,指尖捻起一缕发丝打圈,闲来无聊道:“卿卿,你睡了吗?”
枕边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女声,回道: “还没有。姐姐是睡不着么?”
“嗯。”云惜点头道。
“姐姐放心,小白有李鹤照顾,不必担心。”
往日不在家,李鹤自会主动帮他照顾小白。云惜摇摇头,道:“我自不会担心这个,只是心中有隐约不安。”
洛衾歌一听眉头皱起,连忙起身,道:“姐姐有何事我帮你解决。”
见她无厘头着急,云惜笑着拉住她,示意她好好躺下,接着道:“我想这个不安,可能时因为这次的案件。”
“姐姐是怕这次的案件把妖怪牵扯进去?”洛衾歌眨眨眼,与之道:“凶杀现场我去过了,这个案件,是人为也说不定。”
云惜好奇心上头:“你有发现?”
洛衾歌枕着双臂,缓缓道:“我化了个羽衣卫的身份打探过。瞧见了那画师死状,皮剥得干净且表层凹凸不平,不是利刃所作,是在人活着并清醒的状态下剥得。单靠凶手一人犯下此手段,我觉得过于凶险,所以应该还会有一个同伙帮他。”洛衾歌嗤笑一声:“那个同伙会法术也说不定,至于伤口,上官府大小姐肯定有和姐姐提起过。那个伤口大概是生前咬得。”
听洛衾歌娓娓分析,云惜一时间里不出头绪,自己没亲自去过现场,自然不太了解那个伤口是不是心中所想,问道:“卿卿如何看出的?”
洛衾歌道:“听诉不如实见,明天姐姐看了便知。这事不急,姐姐还是现在睡罢。”
不只怎的,她一说早些休息,魔力般让云惜困意似涌,轻笑道:“好。”就此闭眼安眠。
翌日,天色朦胧,阴云密布。
义阁。
存放尸首的冰室。
“云姑娘的猜测不是不可,依我所见,还是等尸体解刨后再下定论。”此时云惜已发表完自己的推测,江煜在一片沉默中首先发话,上官凝没有到场,念及未婚妻与云惜的同门交情,不会冷了她的场。
一居室内,屋内中央摆坐着一具尸体,全身血红,红得已经泛黑。眼皮割了去,只剩两个两颗眼球嵌在框中,令人寒惧。
对行观放下水晶圆片,摘下手套,抹了一把汗,对应知否道: “没有刀刃的痕迹,肉身表面粗糙,没有药理反应。”
应知否点头:没有药理反应,就是没有被下过毒。
对行观继续道:“要说凶手徒手剥皮,还剥得这么完整。说是人为,恕我直言,不大可能。”
对行观是捉妖司御长绪承桑临时调来的解妖亦可解人仵作,刑贞堂的老仵作年纪大了,一辈子都没见到这种骇人的场面,当即心惊晕了过去。他刚才解说了一番话,明里暗里透露和妖怪不是没有关系。可是云惜在这番解说之前的自推,意指不是妖怪的所作所为。
众人不是不给云惜面子,眼下听到仵作的答案,再加上心里的怀疑,谁都不相信和妖怪没有关系。
应知否点点头,应道:“好。”转头看向云惜,“云姑娘也看过尸体,你刚说的魃尸,能否细说他是有何种能力?单凭一个伤口推测是他,恐怕有些立不稳脚跟。”
云惜道:“刑侍大人说得没错,一个伤口的确不能把凶手定为他。那凶手是谁,我们直接来问他就好。”
屋内几人听到她的话,皆是面面震惊,除了“巫鸢”。
巫鸢抱着银剑,靠在墙边,一脸悠闲自得。
她人在这里,可怜的李鹤守着女君出关。
“问?人都死了还要怎么问?”
“你别忘了,云姑娘可是玄清真人的徒弟,本事可大着呢。”
“咳咳!”应知否咳了一嗓子,屋内哑然无声。
云惜忽略几个羽衣卫的小声议论,她走到尸体身前,袖中抽出一张符纸,从案板上拿起一支干净的毫笔,蘸了净水,抹化开尸身上凝干的血,蘸完往符纸上画了几笔。
“有问必答符。”
云惜指尖夹着符纸放到额前,定睛凝神,注入灵力,心中念咒。符纸开始缓慢自燃,她的灵识嗖得闪进虚无空间。
隔离外界,云惜开口呼唤老前辈:“晚辈云惜,求见阴阳子。”
“哪家门派?看你年纪轻轻,如何得入这虚无境?”虚无境内不见其人,尽听其声。
云惜道:“很抱歉来叨扰前辈,晚辈是清河派掌门玄清真人座下弟子,这“回生符”是师父生前教于弟子,晚辈前来,有求于阴阳子。”
方才云惜对外声称是“有问必答符”,固然是骗外面人的幌子。玄清真人私下传教于她,告诉自己断然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别人模仿不来,不是因为不知道符咒,最关键的是画符一撇一捺的独特力道。
虚无境内回荡着苍老年迈之声:“哦,竟是玄清的徒弟。”笑声回荡:“哈哈哈哈,她既把这符教于你,说明你这个小年轻有点实力,你师父求老夫不下百余,念及熟人情分,尚可帮你。何事所求,说吧。”
阴阳家是人与冥界互相打交道的媒介人,云惜知道眼前这位阴阳子是阴阳家的祖师爷,彬彬有礼道:“能否请长辈帮忙,晚辈想见判官阎闻聿。”
咻——
云惜面前闪现一位身影。
白衣老头一手支着烟杆,放嘴里吸了一口,吐出氤氲云雾。
云惜站直身子,看清阴阳子消失于迷雾之中,挑了下眉头,心想道:老人家这一去不知要何时回来,师父也没告诉我外面时辰是否和里面时辰一样。若不一样,孰多孰少我亦不知。且先等着。
请个小辈过来总比阎罗简单,但要和冥神相比,请十殿阎王比后土娘娘容易得多。云惜算盘子打得精细,只要找到问候画师的魂魄问个清楚,凶手是谁自然浮出水面,省得浪费时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着,云惜打起坐,静静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云惜身前有了动静,睁开眼,阴阳子果然回来了,立马起身行礼道:“前辈。前辈一人回来,可见到阎判官?”
阴阳子神色微凝,转了一圈烟杆,道:“见到了,他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瞧他神色,云惜心头一紧,问道:“什么话?”
阴阳子道:“他说,知道云姑娘想要做什么,他劝你不要插手此事,另外还说......”
云惜走上前一步,追问道:“他还说什么?”
阴阳子道:“阴差并未收录问候画师的魂魄,生死簿上没有问候画师的名字。”顿了顿,继续说:“这种情况老夫见过。生死簿上无其姓名,他并不是正常的轮回投胎,人一旦死了,魂魄就烟消云散。”
云惜道:“那...是鬼灵吗?”
鬼灵,是一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死物。鬼灵愚钝,他们之中很少有智慧体存在。与正常投胎的鬼相比,那些是“活”的,而他们是“死”的。
阴阳子并未答话,只是点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有人送鬼灵渡轮回。有此能力者,无疑是冥界的可能性最大。
但目的是什么呢?云惜想不通,眼下可就麻烦了。云惜告别阴样子,闪出虚无境。
众人一见消失许久的身影突然出现,一个个身子都挨上去。
“云姑娘云姑娘!如何?问道没有?”
“是啊,这消失小半天,到底什么结果。”
应知否道:“都闭嘴,让云姑娘说话。”
人群拨开,“巫鸢”走了过来。云惜见到她,心里因为刚才声明问个结果却没有结果的窘迫顿时散开。
这副皮囊之下,是洛衾歌。
洛衾歌道:“姐姐,刚才那段时间里,可一切安好?”
她不问结果,而是上来关心自己怎么样。云惜给了肯定答复,道:“一切都好。”
有人心中疑了:“巫侍卫什么时候对人那么亲切了。”
应知否淡着脸,却也因一声“姐姐”看向二人。两人看上去不像有交集的样子,不知私底下是什么关系。
云惜面向众人,如实道:“实不相瞒,并无结果。”
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洛衾歌脸上挂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惜,那神色仿佛在欣赏什么奇珍异宝。云惜注意到他们的变化,汗颜道:“此案件非同小可,反正不能简单地以妖怪为嫌疑进行定罪。”
“哼,非同小可?这个案子本来就非同小可,要多听你一句话,现在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真的是...”
云惜想反驳一句,你理解的非同小可和我说得非同小可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她根本来不及辩答,人群中又有人发言。
“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证明的结果原来也不过出口狂言。”
“玄清真人的大徒弟就这实力?还不如回家去种地。”
云惜心道:不好意思。我还挺喜欢种地的。
“怎么。”一道冷声响彻而起,“说得好像你们很懂似的。姐姐方才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没结果就是没结果,听不懂要写纸上让你们一字字读懂吗。”
云惜拉过洛衾歌的袖子,暗暗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我没事的,你别和他们吵。”
正常可投胎渡轮回的“活鬼”有编制。鬼灵是“死鬼”,无编制,和我们现在无国籍,没有身份证一样的道理,是个黑户。
提醒:本文妖魔鬼怪,神灵异精不代现实考据,纯属作者借鉴瞎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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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虚无之境阴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