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瞳照常把信纸对着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在没看见其他隐藏信息时又把信封丢回桌上。
走了几步,就要开门出去时,门口的人又退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它带在身上。
谨慎一点为好。
房间外。
狭长幽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几幅画待在墙面上,诡异得不像人能待得住的场景。
唐瞳在整个二楼踱步着。
昨晚毕竟没什么时间,只能粗略记下主要的几条路,后面怕没时间还漏走了几条。
和当初刚刚进来时没什么差别,这里的一切都是特殊又平凡的。
死寂,冷漠又刺骨寒。
他走到一扇窗子边。
应该是主人家的特殊需求,说是开窗,其实主要功能也只是通风不是采光。唐瞳探头向窗外,那里有一棵树,密匝匝的枝叶垂下又撑起,挡住了大半个本就不大的窗户。
只是可怜那阳光,在外面那么盛,在里面只剩下零星几个光斑了。
窗框也是雕花的,好像这里所有的木制品,石制品都是雕花的。他抚摸着凹凸不平窗框。
吸血鬼会呼吸吗?
一个问题突如其来进入脑海中。
不会。
几乎没思考他就回答出来。
昨天晚上林先生靠近的时候悄声无息,贴近他脖颈时也一丝气息也无。他回想起那个略带旖丽的场景。他的感知力和听力都没问题,所以吸血鬼必然是没有呼吸的。
至少林是没有的。
也是,死了怎么会有呼吸?
唐瞳回忆起看过的电影,无情地想。
那窗户拿来干什么?
开着好看?这不可能吧?
还是说梅管家是人?
这也不可能。
他再次否定。
先不说那整日穿着像长在身上的黑袍子,就说那双和地牢里货真价实吸血鬼一样的红眼睛,这就轻而易举被否定。
所以这里为什么开窗?
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有很多秘密。
为什么这里只有两个人?
为什么老管家要和糟糕的资本同流合污?
为什么楼下会有那些人?
为什么林先生对他的态度飘忽不定?
他都不知道。
他把手放进兜里。给他准备的外衣口袋不小,装两只手绰绰有余。他把手指摊开,纤长的手指触到了软壳信封。
电光火石之间,他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那是回家的路。
在已经想到了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楼时,唐瞳及时制止了自己跳脱的思绪。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昨天晚上去刚刚威吓的警告,按科学来讲,今天应该是那位看得最严的时候。
他摸摸昨晚被咬过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了意料中的咬痕,皮肤一片光滑。
定位。
是那种定位?
怎样才能破解?
他向来求稳。
回到房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上,唐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连带着那个古老的信封。
这次的写信人似乎很了解他的处境,没有再来一个“唐瞳阁下”这样客套的话,只是提出要求,要求也很短,没有了之前冗长的话语,清晰明了。
如果不是信的主人换了的话,这封信应该是在紧急情况下发来的,一般不会出现。
他得出结论。
看来他的处境,或许,八成会比别人艰难很多。
这又是为什么?
窗边的树枝桠摇曳,仿佛自由的邀约。
双脚踩到结实的土地上是,唐瞳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刚才只是感到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就心思一动,想到了古堡里的两个东西今天似乎都没在他面前露过脸,很像都不在家一样。
如果如此,这不就是他离开的最好时机了吗?
还有,信也是今天发的,是不是在提醒着什么?
出于“作弊的人看监考老师”的心理,唐瞳并没有选择出门仔细探查一番,而是起了想法直接行动。
他轻巧跳到树上,有悄无声息滑到地上,这个过程只有风知道。
他没做停留,直接向围栏跑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轻手轻脚出了围栏,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他不可遏止地激动起来,心跳加速。
就要回家了。
海风吹拂,阳光明媚,沙子洁净轻软,陷在里面懒洋洋的。
他像刚来一天般从栏杆上飘下,猫着腰在树林里穿梭。
十米,八米……两米。
里沙滩近了。
“嗖。”
背后是箭矢划过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这道熟悉的嗓音是如此的刺耳。
唐瞳眼角抽了下,当机立断放弃隐藏冲向大海。
他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吸血鬼的速度太快了。
希望就离你一步之遥,你却感到了绝望。
多快乐的体验。
也是如当时跳窗逃跑一样,这次他又被那股神奇的力量摁在地上,不同的是,这次口袋里的东西要藏好。
唐瞳挣扎也懒得挣扎,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铁窗,以及将要坟上长草的自己。
不知道那个可怜的轻敌的东西找到自己的头没有。
他趴在地上扣着细沙。
“为什么要逃跑。”审讯室里,公爵站在玻璃窗外。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走流程。
“没有逃跑。”唐瞳睁眼说瞎话,“我只是想玩水。”
对面的人沉默了。
“玩水?”
“是。”唐瞳态度诚恳,“如果您可以让我去玩水,我就再也不会离开。”
外面的人一直看着他。
“带他去禁闭室。”五分钟后,玻璃窗外的人起身,吩咐身后的管家。
“是,公爵大人。”梅萨低头应答。
不难想像刚才的场景。
唐瞳被拎到禁闭室后,随意在地上坐下,仰头看向玻璃墙外做得高高在上的人。
这次他的眼睛里没有伪装出的谨慎和尊敬,而是和他的动作一样随意又散漫。
“中午好,林先生。”他说。
既然被发现犯禁了,那就没其他好注意的了。
外面的上位者一直在看他。
林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微妙。先是当作敌人一样一刀切,后面又多了许多宽容,而现在。
他抬头看去。
按这个形式,自己应该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进入禁闭室之前都没有给出答案。
禁闭室,室如其言,就是拿来关禁闭用的,和他受过的幽闭训练有点像。一个漆黑狭小如棺材的房间,以及空落落一个人。
现在这个可怜人是他。
不是他真的想惹事,而是公爵先生的问题他实在答不上来。
名字刚见面的信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年龄也没有答错,来的目的也说了。
就是委托信。
问题出现在“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上。
他说自己是凭空出现的。
外面人盯着他沉吟许久,最后他就进来了。
唐瞳靠在墙上。
幽闭训练就是训练心理,作为审讯手段可以用来打破心理防线。在黑暗中人的五感会放大,时间短可以接受,长时间就会有幻听幻视现象。加之狭小的空间,精神防线不攻自破。
用的很正确,对这种情况很有用。
但是现在好无聊。
唐瞳把手放进口袋里,那里什么都没有。
刚才他从审讯室玻璃房出来后就被拦住搜了身。公爵应该是怕他的助手做不好这项工作,亲自动手。
结果就是除了人和里面穿的衣服,包括外套,全部被收走了。
真是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