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们这群小孩,在这里玩什么呢?这可是蛇蛋啊!等下窜出蛇来,有你们好看的!”
旁边房屋里拉着斗车出来的中年男人路过看见这群小孩,立即就出声驱赶,见那群小孩撅嘴不走,恐吓道:“还敢掏?蛇可是很记仇的,你们掏了它的蛋,小心它摸进你们家里去!”
“我才不怕呢!”有个小男孩用力辩驳,“我吃过蛇肉!要是有蛇敢咬我,我就让我爷爷把它抓了吃掉!”
其他小孩跟着附和几句,但看见大人还是发怵,嘀咕着就把树棍子扔了,有几个笨手笨脚的,还不小心踩到了蛇蛋,一声“哎呦”,温叶看见小孩跳开脚步,脚底下的小小的白色蛇蛋蛋壳破裂,露出里面粘稠的液体,隐约能看见半成型的细长条形状东西,是未发育完成的小蛇。
太阳隔一会儿暗一下,云飘过来遮住了璀璨的日光,面前的一切场景在温叶眼里变得朦胧模糊,像是旧日梦里一般,他有些茫然虚幻地看着小孩让开后完全露出来的洞/穴。
洞/穴/口的泥土外翻,附近的泥土被小孩踩实,蛇蛋散落在附近,白色的,密密麻麻的敞开在那,有些破裂流露出半浑浊的液体,黄白相间。
明明隔得远,温叶却仿佛看见了那彻底失去蛋壳的幼蛇胚胎似乎还在弹动,一点跟蚂蚁似的心脏连接着如牛毛的血管。
蛇的眼睛是红色的吗?会是血一样的颜色吗?温叶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他忽然感到恐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温叶,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
他扭头去看,温崇文疑惑的询问让他耳边消失的声音逐渐回来了,他缓出一口气,避开温崇文搭在他肩膀上没离开的手,摇头道:“我没事。就是看着觉得可怜。”
“可怜?”温崇文说着还笑了,自以为的俏皮话,“只能说那蛇倒霉了,窝被人撅了。”
温叶没说话,日光又出来了,粗糙的水泥地面浮现出伞跟二人的影子交叠的阴影,他看了会儿,继续跟温崇文往前走,只是在走路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往那座小桥遥遥看了一眼。
等到傍晚,温叶抱着小猫回来,那处的蛇洞和蛇蛋已经被泥土所掩盖了,大概是有谁从旁挖了泥堵上了,什么都没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喵~”
小猫细细的叫声在怀里响起,同时不安分地挣扎了两下,仿佛要跳离他的怀抱,温叶赶忙抱稳了小猫,收回视线回家。
暗蓝色的天空隐约布着几缕灰云,蝉鸣声清脆地响起,温叶走在左侧边路上,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栽种在路侧的树被封吹动发处细微的响声。
他没戴眼镜,夜晚到来对他而言视线也会变得模糊昏暗。
温叶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回到了老宅,打开灯,白炽灯把黑夜隔绝在了屋外。他锁了门,把小猫放在地上,任由它警惕不安地打量四周,熟悉环境。
小猫是刘二伯家的猫生下的崽里最小的一只,刚断奶没几天,是灰黑色的,眼睛圆溜溜地像两颗葡萄,四只细细的腿颤颤巍巍地走着,尾巴高高竖起,很是小心。
温叶把晚饭饭菜料理好,切了点没加盐的肉端出来,就看见小猫灵活地在绕着一根柱子转,转了好几圈,张开小嘴哈气,粉色的舌尖和小小的牙露出来,显得很凶。
“怎么了?”温叶快走几步来到它面前蹲下,试探着喊,“咪咪?”
“喵!”小猫转头向他也哈了一口气。
温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小猫比刚进门情绪还要激动紧张,他企图靠近,小猫立刻就伸出爪子抬起来要抓,他就只能收回手,把装了肉的小碗放到地上推过去,自己再离远一点,在远处看着。
这样做稍微有点效果,至少小猫又转了十几分钟,就慢慢地放下尾巴去吃肉了。
温叶看了会儿,又仰头往小猫刚刚哈气的柱子房梁上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回厨房炒菜。
一个人吃饭不用怎么讲究,他做了个番茄牛腩盖饭,在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拧开,就开动了碗饭。
他吃得很专注,坐在那里很乖,也不玩手机不动来动去,只是偶尔吃咸了喝一口橙汁。
嗒、嗒。
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顶上响动,怕是天花板灰尘,温叶抬起脑袋仰头看,没看出什么,倒是小猫又开始喵喵叫着,这会儿倒是不哈气了,反倒是受惊一样缩起来,可怜地、弱弱地叫着。
温叶怕它出什么事,赶忙过去把小猫抱起来安慰,之后又迅速找了旧衣服和家里剩下的竹编鸡笼给小猫做了一个简易的窝安置在自己房间隔壁。
忙忙碌碌,温叶洗完澡后已经近十点了。
他躺上床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下午时分看见的那一窝蛇蛋,心下复杂难言,上度娘搜了一下,发现蛇报复心强,但母蛇一般在生下蛇蛋后只会留在适宜孵化的洞穴里任由它们自生自灭,更有会吃掉蛇蛋补充营养的可能。
可如果蛇蛋是破了呢?母蛇会闻到味道从而报仇吗?
夜风吹进,微凉。温叶下床,窗外路边幽黑一片,月光不甚明亮,隐约只能看见一点景。他把窗户拉紧,窗帘也拉上去,才重新回到床上,关上灯睡觉。
温叶很少做梦,但是这天晚上,他却做了一个梦。
……
他被人抱着,被许多人拥着往前走。
视线往前,是一片山野,身旁的人衣裙都是宽袖古装,温叶最多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看不到脸。
“囡囡怎么不高兴呢?是不想和娘亲出来玩吗?”
脸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宠溺的女声自身旁传来,之后他换了个怀抱,那个怀抱更温暖,抱着他的人力气也更小。
温叶低头,看见自己在梦里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张开手指还没抱着他的人半个手掌大。
他企图张开嘴喊,发出的却是奶声奶气的“啊”。
“……”
女人的笑声随着他这声“啊”响起,拥着他的人们也开始笑,夸他可爱,之后一边走一边又说起话来,天气饮食家庭,温叶听不清晰,无聊地被抱着溜达,直到他们来到了半腰山的一座小宅院里。
进门阴凉,奴仆恭敬弯腰,一切变得安静,嘈杂的笑闹声消失了,温叶眼前不再是灿烂的绿野日光,而是微暗潮湿的气息和檀木色的装饰家具。
温叶被摸了下头顶,托着屁股抱高了点儿。
“囡囡待会儿见到大仙要乖乖磕头,知道吗?”女人说。
一直穿梭的人影脚步停下了,女人抱着温叶站定在一间朝南的房屋前。
按理说梦里不该闻到什么味道,但温叶闻到了,一股湿润的泥土混杂着血的气味。
奴仆把门打开了,陆陆续续端着东西进去,红彤彤的,有小儿手臂粗的长红烛、新鲜的瓜果、馒头米面、洗干净带血片好的生肉、金色的酒杯酒盏……
温叶看不见全景,依稀看到一个宽大的圆形红布供桌,再往前有精致的高桌,上放神龛,有一模糊不清的牌位放在上面,他看了好几眼,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涌出,他感觉有东西在那里面看向他。
他自然而然地随着女人的动作移开视线。
一切布置好,女人放下温叶,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温叶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受到她的虔诚与真心。
“……大仙保佑……囡囡……”
女人磕头,将怀里的三角形交叠好的红封递给身旁的仆从,仆从双手接过,放在了牌位前。
温叶被抱着跪坐在蒲团前,女人细心教导他如何供奉拜见,他耳边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知道那股注视他的视线越发强烈了,强烈到……
“嘶嘶。”
他抬起头,看见了两颗红宝石般明亮滴血的红点,在深深的神龛之中亮起。
“……”
浓重的冷意如要将人冻结,伴随着阴森潮湿气息的涌进,温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游动声,像是蛇类的鳞片正在剐蹭着地面。
温叶想故技重施,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没看见,但在梦里他不知怎的无法移开头,看着那红点愈来愈清晰,牌位鲜红,而屋内站立的仆从女人们却毫无反应,依旧在闭目祈祷着,像个设定好的程序木偶。
梦里意外的清醒让温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由自主抓住了半扶抱自己的女人,在前方蛇头即将探出神龛的刹那,张开嘴,眼睛一眨,发出了一声哭叫。
“呜哇哇哇哇——”
孩童幼嫩的叫声像小猫,哭得可怜又突兀,女人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抱住他搂进怀里,一边安慰一边企图让他的声音变小免得惊扰大仙。
“囡囡,你怎么了?别哭,乖孩子,大仙喜欢你呢,不是在吓你哦。”
女人惊慌失措,哄了几句没效果,赶忙抱着温叶往外走,屋内仆从面面相觑,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女人回来。
温叶泪眼朦胧地啊啊叫,靠在女人肩膀上,在离开屋门的一刹那,看见了那只从神龛里探出蛇头来的蛇,圆三角,鳞片雪白,红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蛇芯吐出……像是要舔上他的脸。
屋内仆从似无所觉,静静地屹立着。
随着远离,温叶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停下泣音,忽觉得脸颊眼角被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舔过。
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生怕那东西舔到他的眼球。
不对。
他有些茫然地扭头,抱着他的女人不再说安慰哄劝的话语,而是也扭头看着他,看不清的脸逐渐浮现在面前……
——是一颗巨大的蛇头。
它吐出舌尖,舔过他带泪的眼角。
不想写蛇了想写蛇精(奋笔疾书.jpg)
……两分钟后(萎了)
蛇精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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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乡村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