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颤动,山河摇摆,血染羽渊。
他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她。
碎石落的四处都是,地面都在摇摆,她的额间有新伤的血迹,清朗若朝晖的目色蒙尘,明艳若蔷薇的唇口褪色,她失魂落魄如鬼魅邪魂。
“璞儿,璞儿。”他拉过她的手,还将她当作小孩子一样,靠倒在自己身上。
“师父——”璞玉的眼里满是悲伤。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那个人为他施咒,看见了面上白绢的破碎,看见了他展开羽翼飞翔。”
我看见了他本来面目。
郭效看着李玉浮以一己之力在这火狱里凭空栏出一道境壁,隔断镰若的强大念力,将他们从这危险的中心地带引离,他们凭着这道境壁的阻隔,迅速逃离,很快集聚到了最边缘的破裂之处。
郭效向后望去的时候,李玉浮已经展羽,向黑暗之所飞去。
他身上的白色衣袍被鲜血浸透,连白羽上也尽是血迹,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但他神色清朗若山间最逍遥恣意的风,路过繁星、浮云,翻过崇山、密林,穿过雾凇、溪石,依旧出尘绝然,清素卓殊。
镰若脸上带着嗜血的残暴,他将捻咒的手抽了回来,半握成拳,拇指指腹不断摩挲着其余手指的指背,他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他来到自己面前。
“你知道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他冷冷地笑了笑,妖异的血红色瞳孔里满是戏谑。
这话没能将他激怒。的确,谨慎自持的李玉浮很难三言两语轻易摆布,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是个怯懦无能之徒,他是个顶顶无用的废物。
他笑得更肆意了。“你什么都比不过我。你嫉妒我将再次得到她。”
“她已经死了。”李玉浮说的很理智。
“我可以让她回来。”他显得骄矜自负,不可一世。
他笑得狂傲,“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能做到。”
“你不能。”李玉浮说话间已然结了符印,当即齐齐地向镰若杀去。
镰若的指骨还在清闲地刮擦着指背,他好整以暇地等着,一直到那凛冽若箭簇的咒符将将要劈到自己身上,他才将握着的手松开,做了一个极其惬意的舒展动作。
那符咒便如若枯黄落叶一般无力坠下。
他眼里全是奚落,唇边漾开更大的笑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笑得更为狂妄肆意,那将要落到脚边的咒符突然如被烧灼似的卷起,像一把锋利的刀向他下肢割去,其速度迅猛、发生急促,难免叫人心惊,并且下意识地要去阻挡。
只是镰若没有理睬,他任其将自己腿骨割伤,落下鲜红血滴。
他唇角带笑,手中却已截住李玉浮向他面门劈来的另一道凶烈难挡的符印。
“做的好,李玉浮。”他说着夸赞他的话语,凤眼微眯,几十道符咒若飞驰的羽箭向对面击去,穿透他胸腹之后,被自己控制着的符印转了个身,再次从他背后没入,从正面飞回到他跟前。
“现在也只有你配的上与我交手。我记得在十几年前可不是这样的。”他脸上似有惋惜之情,但口中却道:“你的师父季槐死前难道没有嘱咐过你,对我下手一定要更狠一些,切忌妇人之仁,因为你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机会伤到我。”
“季槐拘儒,自己的徒弟也是愚懦不堪,未免太过可悲。”
师父仁慈,耐不住他苦苦哀求,曾对这人动了恻隐之心,却不知是纵虎归山,贻患无穷,以至于大羽被掀起腥风血雨,自己也最终为此殒命。
李玉浮被一下子打落到地上,一道血线自他鬓角流下,将他的面庞衬得愈加白惨。他手中还想捻咒相抵,一道青碧色的剑凝炼而出,三两下就将其打消,抵在他脖颈。
镰若降到他的面前,手握住了那柄剑。
“我要将你的头颅一并献祭。”他双目凝神,口吐真言,让剑头一点一点向他脖颈刺去。
李玉浮徒手捉住剑身,他闭紧了双目,快速地吟念密咒,只见那剑柄之处缓缓凝出一道相悖的剑刃,直直将镰若手心刺伤,剑头也抵在了他的喉口。
与剑相触的那一瞬间,周围浮影急速闪现。
——你所爱的,你所恨的,你所逃避的,你所困惑的,你所不忍的——镰若冷冷地笑了笑,“你又想将我拉入幻境之中?”
他顿时将此凝结之剑碎裂,将闪着光华的碎片直插他的心脏,但靠近他的时候,李玉浮握在手中的残片也一并捅入了他的心口。
自己的胸口是柔软的,他却坚硬如刚石。
他刺探不进。
李玉浮愕然发觉不对,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他唇边泛着诡秘笑意,血腥之气一下子涌进自己口鼻。
“境咒!”他恍然大悟。
镰若将自己困在了他的境咒之中。
只是他从何时开始?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一点不知。
李玉浮从地上支撑起来,他唇角渗着鲜血,他抬首望见自己的境壁已然坍塌,触目皆是跌落羽渊、痛苦哀嚎之人。
“你真的以为可以轻易伤我,真是可笑至极。”他俯下身,唇角含笑。
他将身体靠近,贴着他一侧的耳轻声说道:“游戏结束了。”
下一章 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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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