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下坠 第8章 迷路

sy：师姐，你觉得，喜欢被人抱是什么原因？

沈施远想到他自然地说出可以让人抱的话就莫名羞耻。

靳彤：我嘞个乖乖？你喜欢被谁抱？姓温的？

sy：……

靳彤：我觉得你这样的乖宝宝被别人抱很危险！

sy：……

﹉

院子里热闹的氛围还在继续，茶水咕噜噜地响。沈施远想到以前大学社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选，大学寝室的活动他也很少参与，最多的社交圈子也不过两人。

所以当他围在一群人中不能动弹时，他还是感觉到不舒服。

但是，他尝试把目光放在路枫也身上，又感觉好多了。

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天，也总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沈施远身上。

“姓……沈是吧，沈先生，你的腿怎么受伤的啊？”

一时间，空气凝滞，他们不敢相信，这位长得好看的教授，会是个瘸子。

沈施远眼神木然，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腿部又传来一阵痛感，他眉头蹙得更紧了。路枫也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吉他，倏地就弹唱起来，至此，所有人的目光发生了转移。

弦发出的是很轻的声音，还是民谣，节奏感很和谐。路枫也坐在一把高凳上，深情地唱了起来。

沈施远的目光也被摄住。刚来那会儿，他在车里听路枫也哼唱，混杂在音乐里，没听出感觉来，而现在，他能听出，他的声音温暖清凌，像扑漱在水面的雨滴。

又好像，校园里，他路过无数次弹唱的少年，但是他从没停下过脚步，一停下，就坐在了人的面前。

好累啊，他想他应该暂时放下很多疲惫的事，比如关掉做不完的论文数据……

耳边的声音什么时候没有的呢，他不知道。他只感觉得到，一只手伸向他冰冷的脖颈，摇了摇他：“沈先生——”

沈施远知道是烧烤结束了，略一睁眼，发现暖桌周围没了人，茶水也被端走了，他的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路枫也。”沈施远想起来，手自然地搭在路枫也的肩上。

路枫也：“需要我抱你上去吗？”

沈施远看着他的眼神，顿时着了迷，跟再次陷进梦境中般，迷迷糊糊：“需要。”

路枫也温柔一笑，服务周到地把客人送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并且附上了一句“晚安”。

关门后，路枫也走回楼下客厅，随便洗个澡，打开暖气，在沙发上躺下。

手机里，是那个女人今日的转账，一万元。路枫也疲惫地点了接收，又也毫不吝啬地给她发了一张沈施远的照片。

一张他刚才睡着了的照片。

其他的，他不会作过多解释。

沈施远今晚一晚上都睡得很好，没有做噩梦，反倒是梦里出现了很多樱花，粉色的，白色的，可是樱花之上，却飞了很多海鸥。

奇怪又梦幻，他只在小时候做过的荒诞的梦。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睡到了九点，太阳照射进来的时候，他感觉浑身有意犹未尽的暖。

不过他马上就面临了下一个问题，他没有轮椅，寸步难行。

抓起床头的手机，发现来了几条信息。

他点开来看，有他母亲的，温南玉的，还有……路枫也的。

他看见他母亲的，还有温南玉的就感觉烦躁。好像第一次体会到了，去了另一个地方，真的就心由境走，不想理的人就不想理了。

他点开路枫也的消息，他发来的第一句是：早啊，起床先开门。

嗯？这是七点半的消息，他现在打开门会有什么吗？

沈施远带着一天的好心情还是先去开门了，蹦着的。

开门就看到了一辆新的轮椅，安静地摆放在门口。

他的嘴角舒展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

有了轮椅，他算是方便多了，洗漱一下，还整理了一下衣着，就揣着期待的心情打开房门。

轮椅划过走廊，他就听到有脚步声上来。他以为是路枫也，滑动扶手的速度都变快了。

“早啊。”

来的人是胡海。沈施远跟他笑着点点头，想滑过去，被胡海从身后抓住了轮椅靠背。

胡海：“我来帮你吧。”

沈施远却依旧摇动轮椅：“没事我自己可以。”

没有路枫也的时候，他说话语气更坚决。

胡海：“但是你这样下去会摔坏的，这轮椅还挺危险的。”

他没有要坚决帮忙的意思，路枫也也只想遂自己的愿。

他到楼梯口，看着两层的楼梯，咽了一口气。

胡海真想不明白他逞什么能，抓着轮椅后背：“我抓住后背你就能下去了吧。”

抓住后背确实可以，但是莫名抖得厉害，吭哧吭哧地。

胡海：“还好你没感冒，不然阿也哥天天得待在这了，他要忙死。”

沈施远虽然被震得胸腔一阵一阵的，还是听到了他这句话，又一顿一顿地说道：“不在吗？”

胡海：“不在啊。”

沈施远：“他去哪了？”

胡海回答也简便：“到处去。”

沈施远不知道他这个到处去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一天没见着路枫也的人，给他推轮椅的人变成了胡海或者苗芮，但其实他俩都没怎么有空。沈施远除了实在不方便的地方，他不会叫他们过来，会告诉他们，自己可以。

于是在他们忙忙碌碌的时候，他一个人摇着轮椅去了海边。

环湖海公路很多人，有骑共享电动的，也有骑共享单车的，拍照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的阳光很好，一眼望去，远处的水光潋滟，一片碧蓝。

近处的太阳花气球成簇成簇地飘过。人群都是扎堆的，他们分享着友情，亲情，爱情。

此时，一个孤单摇着轮椅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沿着公路边缘往下，开始忙碌了起来。

“嘶，让一下。”

“铃铃铃铃——”

“不好意思啊，没看路。”

“这位先生，不要来路中间啊，很危险。”

沈施远连连道歉，又因为害怕人群，更加忙乱了起来。

“他和他家人走丢了吧。”

一句话，让沈施远摔倒在了公路对面的草地上。

“嘶。”

草地上都是枯草，还有灰尘，人也没有公路上的多，他干脆不起来了，看着远处和狗玩飞盘的人发呆。

太阳本来是暖的，到后面越来越热。他的孤独感也越来越来强烈，周围的人影跟重合了般，晃得他心脏如千层高塔般垒起，似空中又似在地面。

晕晕乎乎间，他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又高又瘦，还有标志又客观的笑容。

路枫也。

路枫也在给游玩的人拍照，他拿着相机，对她们发出拍照的指令：“对，糖葫芦那高点，歪头，对着我笑。”

对面那俩姑娘笑得是真的开心，嘴角就没停下来过。

拍完一处，他就开始往下走。沈施远发愣的兴致一丢，抓着轮椅要爬起来。

但是两只打闹的秋田犬冲撞过来，又把他掀翻了一次，主人过来连忙道歉。

沈施远却顾不得那么多，忍着疼痛再次坐上轮椅时，却发现路枫也不见了。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沈施远那管不管得了自己有没有事，摇着轮椅就跑。

跑到海岸边，逮着人就问：“刚才那个人呢？”

美女们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摄影师，刚才给你们拍照的。”

美女想了一下：“啊，你说的是那位帅哥啊，走了啊。”

“往哪走了？”

美女们没想到他语气还挺直冲，但是看他也是很着急，并且长相不错，就随即给他指了个方向。

沈施远就跟着那个方向走，走了一小段路，还是没找着。

情急之下，他拿出手机，给“枫”发了消息：“我迷路了。”

枫：？

我真迷路了。

枫：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我周围的海岸有一搜小船，还有好几棵水杉，人……人太多了[照片]。

估计因为人群，他一时有点着急。而且他照片的地方，太近岸边了。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这是他刚才走过的地方。现在他在他前面一段海岸的位置。今天的拍摄任务快完成了，只不过下一个任务可能得暂时终止。

他往回赶。

发出那段话，连沈施远自己都有点忐忑，他不确定路枫也会不会赶来，也不知道路枫也会不会理解他害怕的心情。

可是路枫也还是来了。风太大，把草地的风沙刮来了，少年头发随风扬起，闪闪发亮。

路枫也能精准地看到他，这个人，在人群中的窘迫感让人哭笑不得。

他走近第一句话就是：“沈先生，你很不乖哦，怎么不让胡海他们带着呢。”

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太犯规了。

沈施远呼吸颤了颤：“我悄悄，逃跑了。”

路枫也推着他离开人群，“哦，那你……很勇敢。”

确实勇敢啊，明明知道人群是自己的弱点，还使劲往里扎。

他都要怀疑，他的人群恐惧症是装的了。

“你知道，环湖海的人那么多，你发给我，而我就在不远处，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是很幸运，但是也是他追着跑的。

沈施远：“你在附近干嘛？”

路枫也：“拍照啊，给游客拍照，就像给你拍的那样。”

他举起手中的牌子给他看，上面写着：一百元二十张，绝对优秀。

沈施远噗嗤笑了出来：“你怎么爱夸自己啊。”

路枫也：“我也不爱啊，她们夸多了，我就顺手写上去了，后面还真来了很多姑娘呢。”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路枫也拿着相机把昨天他给沈施远拍的照片拿出来，又低下头来靠近他的脸：“来，你认准一下。”

照片里，他一身梅花粉，头顶簪花，脸上一片晕红，夕阳下，分外娇羞，又笑得明媚。

沈施远看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推开：“我不看了。”

路枫也：“？嗯？为什么不看。”他拿着相机仔细欣赏，把沈施远的脸越看越红。

看完还问了一句：“认准吗？”

认准什么？他都忘了，认准他像个姑娘？还是认准他这张照片好看？还是认准他的水平？

路枫也：“嗯？”

不管什么，沈施远被迷惑了般，答：“嗯，认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