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魔 第5章 老妇

尹世玉与另一名筑基修士分别后便唤出一叶小舟，载着成湘三人前往映月阁。

映月阁所在位置虽然还是幽泉宫外围，但相较于燕归楼来说却更靠近幽泉宫的中心，而且居住空间也大上不少。

成湘三人一人分到了一间屋子，同时还带有各自的小院。

“你三人从今以后便住在此处，今日好好休息，明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尹世玉似乎是个寡言的，分好房间后便迅速交代，不等燕灵儿询问明日要将她们接去哪儿，便已经乘着仙鹤飘然而去。

成湘见尹世玉离开，便率先转身进了映月阁准备回房间去。

她早便忘记了前世测试结束后引路人是谁，至于尹世玉是如何性格，她不关心。

若没有意外变动，明日她们三人会如同前世一般被带去甘泉宫，怕是她们今日的表现早就传进了老圣女的耳中，只等明日面见圣女了。

幽泉宫历代圣女皆是由上一任圣女物色出人选，在经过大比后决定新任圣女。

而圣女一职除非坐化或陨落，不然终生不会变动。

今生此时，幽泉宫圣女怕是寿元将尽。而先天单一暗灵根的修士少之又少，此次竟然一举收入宫内三个，也难怪圣女要见见她们了。

… …

次日一早，尹世玉果然在映月阁外等着成湘三人。

他今日依旧是身着玄色云纹的幽泉宫弟子服，发髻之上插着一支雪白显眼的羽簪立在飞舟之上，正专心致志的查阅手中的书卷。

成湘出了映月阁见这一身打扮的尹世玉，心中感叹。

幽泉宫的弟子服还是如前世一般玄衣羽簪，没有丝毫改变。

其实成湘前世便思索过幽泉宫身为中立门派却被世人误解为魔道的原因。

除却宫内一些叛徒的人为因素外，幽泉宫上下的风格实在是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正经道门。

且不说幽泉宫的行事作风我行我素、亦正亦邪，单就是宫内建筑“暴发户”似的土地主装潢风格，便不似清净的道修门派。

加之弟子们这一身暗沉的弟子服和教众修炼的暗属性功法，教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道门。

但即使幽泉宫上下这般风格，也确确实实是并非邪道，只不过确实易教人误会。

“我今日只负责将您等送去甘泉殿，届时抵达便会有修士前来替我，具体的可以那时再问。”

成湘三人上了飞舟后，燕灵儿与薛慧不似成湘先知，便满面疑惑的望着尹世玉。

尹世玉自然也明白她们的疑问，便告知她们行程，只是除了行程之外多的一点也没说。

圣女在幽泉宫向来是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

幽泉宫宫规规定，圣女在修为达到金丹前不可离开幽泉宫，甚至在幽泉宫内走动时也需要以纱覆面。

宫内教导弟子时只道圣女乃幽泉的使者，是不可亵渎的存在，将圣女之名在弟子心中树立成了一个不可僭越的精神信仰。

但上一世便是圣女的成湘丝毫没有身为圣女应该保持神秘的自觉，也未被老圣女洗脑真当自己是什么幽泉的使者。

那太荒谬了。

幽泉宫圣女金丹前不可离开幽泉宫，不过是被代代相传的禁制所困罢了。而以纱覆面的神秘也是为了遮掩禁制在脸上的印记。

因着历代圣女这般神秘的做派，尹世玉才没有与三人说明此行的真正原因是圣女召见，但这在成湘看来实在欲盖弥彰没有丝毫必要。

三个单一暗灵根弟子，都被带去圣女所居的甘泉宫还能是因为什么？如果不是与圣女有关，难道还是去看风景么？

对于尹世玉的话，成湘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而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

尹世玉怎会察觉不到成湘的小动作。

他将成湘的白眼全数收入眼中却并未有怒意，反而是有些兴味的仔细打量了成湘一番。

映月阁距离位于幽泉宫中心的甘泉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尹世玉用飞舟载着三人飞了半个时辰这才远远见到了甘泉殿的飞檐碧瓦。

甘泉殿沿袭了幽泉宫特色的“暴发户”式建筑风格，其玉柱金雕红墙彩绘，连窗纸都是描金的，好不奢华。

尹世玉的飞舟在甘泉殿外的道场落下，成湘三人一下飞舟，殿内便有一名身着暗色宫裙的秀丽女子出来。

那女子神态疏离带着淡淡的倨傲，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成湘等人便径直走向了尹世玉。

“劳烦尹道友了，她们便交给我吧。”

“那便拜托芸香姑娘了。”

芸香向尹世玉一礼，而后便目送尹世玉离开，全程只当成湘三人不存在，待见不到尹世玉的身影后才转身，又径直向殿内走去。

燕灵儿与薛慧二人见状还呆在原地，只有成湘在芸香转身后便自觉地跟上。

“等什么？还不跟上？”

见燕灵儿与薛慧愣在原地，芸香有些不悦的停下，回首瞥向二人。

燕灵儿与薛慧反应过来匆忙追上后，芸香又意味不明的看了成湘一眼。在见到成湘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后，才收回目光继续向殿内领路。

自道场进入甘泉殿后先是穿过一道宫门，而后才能见到甘泉殿的大殿。成湘跟随芸香自大殿进入只觉得一切都熟悉不已。

她抬头望向殿顶镶着的数颗南海鲛珠，个个儿都有碗口那么大，心下有些无奈还有些怀念。

甘泉殿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也不知修建宫殿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屋顶镶这么大的明珠也不怕砸下来，亏得工程质量过关，只不过这做派，炫富炫得确实很明显就是了。

“圣女，三位弟子已带到。”

甘泉宫正殿空旷宽敞，自殿门进来后走过一段距离后，成湘三人才看见殿上主位被轻纱笼罩。那纱帐之内的玉座上此时隐约可见一位佝偻老妇端坐着，薄纱遮面，影影绰绰的教人看不真切，只是那身影散发淡淡的威压令成湘三人心口有些压抑。

燕灵儿与薛慧听闻圣女二字后不由的十分好奇，但见此前倨傲的芸香此时谦卑的俯身行礼，二人也不敢造次，跟在其后行了礼。

成湘不敢表现的太异常，是以也做一副乖巧的模样行礼。待听到一声沙哑的“起来”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原地装哑巴。

“你三人…谁是薛慧？”

老妇扯着嘶哑的嗓音缓慢的开口问道，那浑浊的双眼在成湘等人身上来回查看，直至薛慧主动站出，那眼神才定格在了薛慧身上。

“弟子薛慧，见过圣女。”

薛慧上前一步行礼，而后安静柔顺的垂首而立，丝毫不见慌张也丝毫不见倨傲。

“嗯，上前来。”

老妇向薛慧招招手，待薛慧行至玉座之前的蒲团上落座，芸香便挡住了成湘与燕灵儿的视线。

“你二人随我出去。”

成湘闻言从善如流的出了大殿，而燕灵儿则是有些嫉妒不满的望向薛慧的背影，甩了甩衣袖而后才跟在芸香之后离开了大殿。

芸香领着成湘与燕灵儿两人来到了偏殿，为二人安排座位后便招来使女上茶点，而后将二人晾在了一边不知所踪。

燕灵儿见芸香便这般将二人抛下气愤不已，但此处是圣女的甘泉殿，她就算心中再气也不好发作，只得叫来一旁侍奉的使女问话。

“芸香姑娘呢？为何教我在此等候？怎的单留下那薛慧却不见我？”

“姑娘莫急，芸香师姐还有要事处理，稍后便来。与姑娘同行的薛姑娘大约是问问话罢了。”

那使女见燕灵儿焦急愤懑仍是笑面以对，将问题一一回答却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成湘闻言轻飘飘的瞟了使女一眼，而后拿了桌上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当真没出息，都什么时候了还贪嘴那一两口点心？”

燕灵儿见使女口中什么也问不出，转而又看成湘不顺眼起来。

“别吠了，这安排自有道理，安生等着便是。”

“你说什么！你才…”

“燕姑娘，圣女传唤，还请随我来。”

不等燕灵儿回嘴，侍候在殿内的小使女进来通报，微笑着打断了燕灵儿的话。

燕灵儿原本被成湘的话说的火冒三丈，此时圣女的召见瞬间便令她忽视了成湘，转而惊喜的离开偏殿，临走时还想成湘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对此成湘只当没看见，反正燕灵儿这德行不是一天两天了，越是应她，她越是来劲。

反倒是殿中的那个使女，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向成湘行了个礼，进退有度礼数周全。

此时殿内只剩下成湘一人。

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丝毫不因为未被传唤而着急，实在是因为她太明白圣女肚子里的算盘打的什么了，而今日的安排也确是有它的道理，急也没用。

现任圣女寿元将尽，她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继承人，一个能够成为幽泉宫精神信仰的新圣女。

这个新圣女的资质是否绝佳，并不是首要条件。而具有柔和好掌控的性格的新圣女对老圣女来说才是风险最低的。

毕竟幽泉宫圣女之责，便是成为众人的信仰，同时精炼幽泉之力造福幽泉宫。与其选择三人中天赋最高的成湘与脾性不佳的燕灵儿，不如先见见性情安静温和的薛慧。

而且…怕是此时成湘绝佳的资质，倒成了圣女担心的主要因素。

修士之中，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者往往倨傲，不易控制。

毕竟幽泉宫历代圣女受幽泉禁制制约，若是资质绝佳、生性叛逆、心高气傲之人，怕是不甘受困，反生事端。如此一来岂不得不偿失？

现任圣女这种担忧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上一世的成湘便是这么一个“叛逆之人”。

但就算眼下不得圣女青睐又如何？胜出宫内大比的才是新任圣女，她成湘才是下一任圣女。前世便是如此，今生也不会有意外。

圣女之位，她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