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乱长安 第74章 安人心夜枭终迎结案

歹徒叫嚣着上前，他们手中执着的大刀明晃晃。

老胡抡起拐杖，朝带头的那个脑袋上招呼。

那人身子一撇，轻松地躲了过去。老胡则用力过猛，摔了一个大跟头。

“胡老爹，当心！”二女见了，不禁惊呼。

另外几个黑衣人也围上来，其中有人叫道：“你们还有闲情逸致担心别人？”

带头的对林雪奴道：“真是可惜了这两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可谁叫你要给赵绯那个天煞的当媳妇，活该得此下场！”

素心举着剪刀，威胁道：“你们别过来！”

然而那些歹徒们不以为意，且对两个姑娘家全无怜香惜玉之意。带头的举起大刀来，就要砍向林雪奴主仆。

眼看着林家主仆危在旦夕，老胡从地上爬起，再次冲了上来，拦腰将其抱住。

进攻被打断了，带头黑衣人好不气急，他一把揪住老胡的后脖领，将他提了起来。

“找死？！好！老子先成全你！”

把挣扎着的老胡扔到地上，带头的歹徒准备先了结了他再去收拾林雪奴主仆二人。

他调转刀头，大刀锋利的刀锋直直向老胡的脑袋劈去。

情急之下，林雪奴将手中的箭矢掷了出去。

可惜她不会武功，纵然是用尽了全力，这支箭碰到了黑衣人衣裳后便掉落在了地上，没有对敌人造成丁点的损伤。

几个黑衣人看了看掉到地上的箭矢，又互相看了看对方，进而捧腹大笑。

“好好好，好好好。”

接连说了六个好字，带头的贼人舍了老胡，重新将目标锁定到了林家主仆二人身上。

“看来林家小姐是急不可耐地想去见阎王爷了？那先不杀这老畜生，等先送走了两个小娘子，再活剐了它。兄弟们，给老子上！”

“是！”

众黑衣人奸笑连连，往林雪奴与素心处围了上去。

如此场面林雪奴这辈子还是头回遇见。可以说，命系一瞬，随时不保。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即是害怕极了，恐惧极了，但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怀抱着小小的希望，总觉得那个人定会在生死存亡之际，从天而降，前来救她。就如同先前那般。

彼时群狼环伺之下，她尚能获得一线生机。今日不过区区数个贼人而已。难道说，活人还能比豺狼更可怕吗？

一头悄悄地给自己鼓舞心气儿，一头她又开始念起赵绯来。

她默默地道，大人快来救我，雪奴以后不和你顶嘴了。

赵绯飞上老宅的墙头，观望一二，似乎他常去的那一方小院隐约有些许的亮光。细听，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快速前往查看情况，他便看到了上面的情景。

林雪奴与素心命悬一线，贼人的大刀就悬在二人的头顶，随时就要落下。

救人心切，赵绯无暇深思。摸来匕首，一记飞刀，百步外杀人于无形。

“噗”地一声，血花点点。

上一息还在叫嚣、正欲行凶的歹徒霎时下白眼外翻，血溅当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得太快，让在场的人全部傻了眼。

林雪奴惊诧之余，却但觉歹徒喉头插着的那柄匕首好不眼熟。怎地好像和赵绯先前所用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没等她进一步看仔细了去，一袭黑影落入人群当中，而后长刀出鞘，十招内将在场的黑衣歹徒尽数杀光。

林雪奴和素心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生动而又残忍至极的情景，白刃没入，红刃归来。一条条人命真如草芥蓬絮一般，一刀下去，便是烟灭灰飞，身首两处。

“小、小姐。。。”素心害怕得闭上眼不敢看，一个劲儿地往林雪奴近前凑。

林雪奴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小到大，她连杀鱼都没有亲眼见过，更何提是当着她的面去杀人了。

料理完这些歹徒后，收刀回鞘，黑影俯下身拔出匕首，收回身上。

回身来，发现林雪奴正直怔怔地瞧着他看。

“这里无事了，府上也是。无甚么要紧事的话，快快回去吧。城中尚未安定，不晓得还会生出些什么乱子。府上人马较为齐备，多少能够照应些。”

林雪奴的一声“多谢”不知打了几个弯了，才说出口来。过于惊惧之下，她连说话都困难。

“胡老爹，你怎么样？”慌张道了谢后，二女忙去查看老胡的情况。

除去受了些皮外伤，老胡无甚么大碍。

留下素心照顾老胡，林雪奴起身来。

壮着胆子到了赵绯近处，她躬身施礼。手足仿佛不听使唤，她的动作很僵硬。特别是到了近前，赵绯脸上枭的面具更让她发憷。

拜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林雪奴，敢问恩公姓名，如何称呼？今日若非恩公及时出手，我三人恐是要丢了性命。恩公大恩大德，林雪奴没齿难忘。”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姓氏名号也无足轻重，不提也罢。”

赵绯当然不会告诉林雪奴他的身份，转身就要走。

林雪奴抿了下嘴唇，怯生生地问道：“那不知、不知恩公可有见过我家大人？”

赵绯闻言，好不无奈。

驻下脚步，他的言语之中不觉间多了少许的责备。

“你这个小娘子当真奇怪。明明方才险些命丧于此，却怎地只见你关心旁人，不见你关心自己？”

林雪奴被揶揄得有些答不上话来。

低下头，她有点强词夺理地道：“雪奴要怎么样，是雪奴自己的事。恩公只需告诉雪奴，是否有见过我家大人，他是否一切安好，就好了。”

赵绯摇了摇头，确是奈何不了她。

沉默稍稍，他胡乱说起瞎话来。

“没见到。”

“。。。”

林雪奴的失望他看在眼里，只怕她过度担心。

又道：“兴许、兴许是去救火了吧。总之，赵大人身手矫健，不需你费心就是了。”

闻言，林雪奴抬起头来。她眼神之中的恐惧散去了些。虽然尚有困惑之色，但好歹有了光亮。

“多谢恩公。”

赵绯仍只是摇了摇头，而后没入了夜色之中。

之后，林雪奴与素心返回了赵府。老胡则不听劝阻，继续守在老宅。

赵府上，哲别正大张旗鼓地领着人四下寻找失踪了的林家二女。她主仆二人能平安无事地归来，算是卸下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

府上好些护院属实伤得不轻，林雪奴旋即为众人诊治。苍天有眼，凭借她高超的医术护院们最终都保全了性命。过程中，青隼抱着赵月儿也到了。再晚些，鲁夫子也赶了回来，如此大家伙悉数汇合。

城中起火的几处地方火势不小，累及几片民宅巷弄。

军巡捕衙门奋力灭火，神机营与金吾卫而后也参与进来。加之民间百姓互帮互助，大火烧了整整一日一夜，终于被彻底扑灭了。

期间，除了医治赵府受伤的一众护院外，林雪奴主仆二人、青隼、哲别还有陈嫂、小胡等人都出府来，主动帮助城中受到大火波及的百姓。

义诊送衣，派粮送水。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送的都是顶新的衣物。

林雪奴的医术很高，好些危急伤者经过她妙手回春的诊治都脱离了危险。

受过救治的人都敬称她为“小神医”。

面对夸赞，林雪奴不过当做笑谈。

可传说风行，城中都道长安城得上天垂怜，菩萨降世，化身成了一位小神医，拯救黎明苍生，不收分文。

这些消息自也是传到了宫中。

下了朝，皇帝回到了住处。

秘密召见赵绯，她与女官卿聆听了赵绯关于冥蛇事件的复述。

“知道了，下去吧。”龙位上的皇帝厌厌地道。

“是。”赵绯抱拳应是，而后离开。

等了一整个白日，他终是得了召见，得以亲自禀明了事情的始末。眼下归心似箭，他要马上回赵府去。

那边赵绯离去，殿内只剩皇帝和女官卿。

“卿儿，如何看待此事？”

“冥蛇自魏王谋反之前夕，方显露了出了些许端倪。在那之前，根本无人知晓它的存在。其行事之低调、小心，很是令卿儿印象深刻。魏王落马后，它的前任首领带人杀入赵府，灭门整个赵氏，试图栽赃嫁祸于金吾卫。如此，才造成了赵绯误认为圣上是他的灭族仇人，单骑闯宫，错杀了朝与暮与诸多金吾士兵。不论冥蛇灭亡赵氏一族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但赵绯确是掉入了它设下的圈套，重创了夜枭，自己也险些送了性命。能将连环毒计筹谋得如此滴水不露，手段之歹毒、狠辣亦是世所罕见，令人闻之无不称奇。

起初，卿儿也只是将它单纯地视作为魏王的爪牙。以为随着魏王伏法，其首领也被赵绯等人诛杀。所谓树倒猢狲散，它也会无声无息地灭亡。但如今看来，确是卿儿想简单了。

凭冥蛇的实力，怎地会甘于屈居魏王一脉之下呢？仔细思量，它的行事风格很是隐晦、乖张，与魏王一脉惯于拉拢权贵的做法并不完全相符。

很有可能，冥蛇实则是脱离于魏王一脉之外的另一股势力。如今它的死灰复燃，似乎恰恰可以印证这一点”

“那么说，是诚王？”

“现下还不好说。诚王素来刚愎自用，极度仰仗手中的兵权。要他策划一些过于缜密的计谋，恐怕非是他之所愿。盗空粮仓，侵吞银两，也是为了冬季大战做的战前准备。比起背地里动刀子，这位王爷似乎更愿意在战场上分出个胜负来。”

皇帝收了笑：“真是可怕啊。依照卿儿分析的来看，好像在朕的身侧从始至终都有一股隐秘的势力，藏在暗处。觊觎着朕的龙位、朕的江山、朕的性命。呵呵，到底是什么人呢？隐忍至此，待机而动。先是帮辅魏王，如今是诚王。即便朕除掉了这二人，难说不会再有其他敌人。难不成，只要是同朕作对、为敌，他们都要为其暗中助力？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光是想想，朕都觉得不寒而栗。”

“圣上莫要担忧，如今海内生平，局势利好。诚王虽有叛逆之心，但此次意外被赵绯揭露了阴谋，相信短时间内会收敛不少，以重新积攒实力。此时，恰好是我们正本溯源，挖出暗处敌人的最佳时机。”

“万幸，朕还有卿儿。”皇帝的面上重新有了笑容。

晚些时候，宫中故意流出消息。

金吾卫在铁狮子坟剿灭了一伙贼人，正是这伙人戕害了当朝的两位要员。贼人的身份也已查明，便是反贼魏王一脉的余孽。至此，明面上“夜枭杀人”一案正式完结。对冥蛇组织的追捕转为暗中进行，全权由夜枭负责。

而城中起火的原因，经查明，不过是火烛之失的意外罢了。

司徒麟和金吾卫因办案得力，得到了皇帝不少赏赐。

领了犒赏的圣旨，众金吾卫无不欢喜，高颂“吾皇万岁”。

唯有司徒麟气得摔了茶碗。他两夜没合眼，又是埋伏杀敌，又是率众灭火。想不到，等到的居然是这个结果。

副官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动怒，遂问缘由。司徒麟大骂其愚蠢，若铁狮子坟那伙贼人便是先前的凶徒，那么在城里放火的人是谁？又是谁袭击了太师府、国公府和司农府上？

副官期期艾艾地回答不上来。

司徒麟负气道，“看来圣上是不想再让我等再参与此事了。哼，我就知道。一旦他回了长安，在圣上那儿我等就只能退居次席了。这可恨的飞天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