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乱长安 第40章 快马加鞭急归程

“书中道，枭之鸣，哀也、凄也。似哭，似笑；空远悲凉，常现于夜半深林。羁旅之人若是闻得，思乡情切，如断心肠。古有言，枭之现，预亡也。故民间多视其为不祥，百姓不愿见之，见之则驱。实《齐礼·农书》记曰，‘昼伏夜出，捕鼠除害，实乃良禽也。’足见，民间之传言，不可尽信之。”

“那按小姐的说法，‘怪鸟’实则还是‘良禽’了？”

“嗯。俗话说不可‘以貌取人’，对于枭这种鸟类，当是不可‘以声取鸟’了。”

“咯咯咯。小姐小姐，说的是什么有趣话语？‘以声取鸟’？素心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等有趣说法。”素心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雪奴也跟着她笑。说出‘以声取鸟’四个字来，她也觉得着实是好笑得紧呢。

笑了好会，素心道，“方才小姐的那些稀奇古怪话儿，若是被姑爷给听去了，瞧着他也要笑你。”

一听到赵绯，林雪奴脸上的笑僵了下。

低下眉眼，她佯装去翻看手上的书。

“好好地，提他来作甚么？”

翻了两页，颇心虚地道：“你我二人胡乱说的玩笑话儿。你不说，我不说。怎地会被他给听了去？”

林雪奴生怕她方才的“以声取鸟”论要被赵绯给知道了。

素心凑到近前，嬉笑道：“小姐，是怕我学给姑爷听？拿话堵我的嘴了？”

林雪奴的脸蛋红了红，嘴硬道：“我才不怕。”

素心仍是笑。突地，她灵感一现。

道：“诶？小姐，咱家姑爷与这‘枭’，似乎有着些相近之处？”

“怎么说？”林雪奴被她勾起了好奇。

“您瞧呀，坊间都说姑爷是弄臣，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可在素心看来，姑爷却是个大大的好官。这不恰恰就如‘枭’一样吗？明明是‘良禽’，却被天下人视为不详，被误解、驱赶？”

“倒是如此。”很是赞同素心的话，林雪奴自语道。

“那我明天早饭的时候，学给姑爷。告诉他，我家小姐说了，不可‘以貌取人’，更不可以‘以声取鸟’。”

“诶。你这坏丫头！不许学！”林雪奴罕见地拿起书，装作要打人模样。

“就要学，就要学！”

素心笑着躲开，推门出屋，去打热水了。

留在屋中的林雪奴只得无奈笑笑。

翻了几页书后，重新合上。

林雪奴静不下心来。

她有点埋怨素心，明明刚才已是短暂地忘了那个人。怎地素心平白无故地，确是要提起他来。

起身，林雪奴推开窗户。

晚风将星与月送到她的眼睛里，将虫鸣与鸟叫送到她的耳畔。

大口大口地呼吸，林雪奴想以此来纾解心头的烦闷。

今夜的风凉凉的，吹得人好不舒服。

从窗望去，外面树梢晃动，摇曳风中。

店家在后院的篱笆下种了好些花朵。

林雪奴不能一一认得这些花朵，但它们的美丽不亚于她曾于书中读过的各色名种。

暗夜里，它们朦朦胧胧的，鲜艳得恰当好处。

美景当下，烦闷的心情舒缓稍稍，林雪奴重新有了些笑容。

可当她目光再转，林雪奴赫然发觉小院子的角落里站了个大活人。

赵绯背着手，就立在月下。

林雪奴定了下，紧接着慌忙地将窗户合上。

但饶是这般，赵绯还是瞧见了她那张红红的脸。

经过修整，大队继续赶路。

一路往长安行去。路上关于“夜枭杀人”的传言，似乎已在民间不胫而走，广为流传。

路上还有远行的旅人传播一些玄乎其玄的消息，道：行凶的“夜枭”本就是皇帝暗中伺养的杀手之众。他们素来行事诡秘，心狠手辣，只为皇帝卖命。助其排除异己，扫清障碍。都是些个杀人如麻、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恶鬼。

原本这些流言、传闻于赵绯等人似乎无甚么影响，但随着越来越靠近长安，各色流言当中，一些案件的细节引起了哲别与青隼的关注。

说的是，前些时日长安城中两位当朝要员于自家府内惨遭灭门。其中一位大人，乃是全家被人放火给活活烧死的。

哲别与青隼在军巡捕衙门任职，而军巡捕衙门便是司理长安城火事的专职衙门。长安城在他二人出远门的时候，发生如此严重的火灾。这令二人都很是在意。

今日天气晴明，离长安不过还有三五日的路程。行在官道上，绿树成荫，路途也不算颠簸。

闲来无事，青隼一边驾车，一边回头同车里的林雪奴与素心聊了起来。

她道，等回了长安，定是要买上好些个仙溪楼的驴肉包子，妥妥地解解嘴馋。还要择上一个吉日，到楼中请客做东，好好款待款待几位第一次莅临长安城的扬州客人。

如此，方可报答报答，多日于林府叨扰欠下的人情债了。

林雪奴笑回道，青姑娘言重了。哪里有什么人情债呢？这些时日，姑娘于我林家、于雪奴、素心关照得无微不至。若说是欠下人情债，怎么说，也该是林家欠姑娘的才是。

素心也道，就是呢，青姑娘见外了，哪里有什么债不债的。老爷、夫人、小姐，还有林府上下的大家伙早就将青姑娘与哲别大人视为自家人了。

“哎呀，嘿嘿嘿。原来小隼这般地受欢迎呀~”

青隼飘飘然，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她这般开心俏皮模样，难免把车里二女都给逗乐了。

素心颇感好奇，问说，青姑娘，仙溪楼的驴肉包子果真有那般好吃吗？

她听青隼念叨过好些次了。

于是青隼眉飞色舞地给她二人讲解起来。除了驴肉包子外，仙溪楼还有好些旁的长安城的特产名产，说也说不完。

“城里好吃的东西可多了~”

说了半晌好吃的之后，她顺便开始介绍起整个长安城来。

“光是角楼，城中就有三十六座之多。外城九门，内城二十四门。正是：‘朱雀大街贯南北，东市西市落东西。百闾千坊如林立，八水环绕五渠通’。”

一提起长安，青隼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听她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两个姑娘家皆于长安城生出了不少向往来。

林雪奴很是想亲眼看看，长安城的繁华是否真像是那些书本中所描绘的那般。

照比前朝的北京城，二者相比哪座帝都更为宏伟壮观。

北京城已不幸被战火焚毁，她此生无缘得见，颇感遗憾。但马上就能亲眼见证本朝名闻天下的长安城，也权当是一种弥补了吧。

素心没有林雪奴这些心思。在她的想象里，大晋朝的帝都那必是金碧辉煌，如若神仙们所住的仙宫了。

一头是对长安城的无限遐想，另一头，则是对近来那些谣言的好奇。

素心遂问，近来长安城似乎不太安宁，路上的人都说夜枭杀人。听起来怪吓人的。也不知，此时进城安全与否了？

素心能有此问，主要还是担心她家小姐的安危。

听了素心丫头的话，青隼不禁心下气恼。

道：素心放心。有我和哲别在，还有将军，啥牛鬼蛇神也近不得咱们的身。长安城自来戒卫森严，城中治安由京畿府统管。平时白日里人声鼎沸，热闹不凡。夜里则是夜不闭户，处处灯火通明。谁能想到近些时日会接二连三地闹出惊天大案来？说来当真是万般可恨，夜枭之众目无王法，竟敢残害朝廷命官及其亲眷。罪犯滔天，其心当诛。

且放火杀人之行径，属实是可恨之举。长安城中建筑诸多，密密叠叠，鳞次栉比。火事一旦失控，定会酿成恶果，累及城中无数百姓。唉，也不知京畿府的那些人当前有没有什么头绪，何时才能破案，将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绳之以法了。”

“确是。这些丧心病狂的歹徒一日不伏法，长安城就一日不得安宁啊。”哲别打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他很是担心军巡捕衙门小队的其他成员来。不知应对这起火事是否顺利，有没有人员受伤了。

二狗等众人也驾着马车赶了上来，与青隼等人的马车并驾齐驱。

青隼骂得不够过瘾，继续对众人道：“古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不知圣上此举是要做甚？既是瞧不上那二位大人，随便给他们治个什么罪，打入大牢不就得了？再不解气，直接诛九族算了。干什么要大费周章，派夜枭去杀人呢？”

“放肆！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时，赵绯刚刚从队伍的最后面打马上来。

方到近前，他就听到了青隼上面的话。

迎头痛斥青隼。赵绯铁青着脸，看起来非常的生气。

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再多言。

青隼这下算是被他给逮了个正着。

脖子缩了缩，嘟囔道：“本来就是。”

“还要胡说？！”赵绯当是动了怒，他声音不小。

“传言是真是假，还未有定论。即便是真，确是夜枭杀人，这与圣上又有何干系？青校尉，你若再敢妄议圣上。。。”

“不敢了不敢了，小隼不敢了。小隼错了，小隼掌嘴。”

脑袋耷拉下来，青隼赶快求饶，还煞有介事地抽了几下脸。

上刀山，下火海，她不怕。

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她也不怕。

但真动了气的赵绯，可是让青隼怕极了。

冷了她几眼，赵绯就势对众人道：“此地已是距离长安不远。所谓祸从口出，还请诸位讷言敏行，谨慎处事。万不要学某些人妄议非议，胡言乱语。当心引火烧身，自损己命。”

“是。”众人被他训得老实巴交，只敢小声回话。

如此之后，赵绯方拍马，到前面探路去了。

待他走远了些。青隼便将方才被赵绯抓包的事，怪到哲别头上。

“你也不知道放个哨！将军打后面来了，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诶，青妹妹，这怎地也能怪到我头上？”哲别抓头。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拌起嘴来。

大家伙见怪不怪，他二人的吵闹总是能让冷了的氛围重新热络起来。

林雪奴与旁人不同，她的心念不在青隼与哲别处。

方才瞧见赵绯的脸色后，她微微地担心起他的身体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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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快马加鞭急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