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把薛婉璃带到偏殿一处存放衣物的的屋外,恭敬地道:“姑娘,您进去吧,里面的衣裳您可以自行取用。”
薛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他:“这位公公,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帮我的吗?”
小太监面露难色,道:“还望姑娘恕罪,主子特地吩咐不让奴才说。”
薛婉璃点点头,也不为难他,道了谢便走入屋内。
屋内放着几个衣架,上面挂着不少女装,各种款式都有,有宫女装,也有一些其他的衣裙款式。
宫里的东西,款式和做工自然都是极好的。
薛婉璃好奇地欣赏着这些皇宫里的精美衣衫,她记得之前看的纪录片说有时候一件衣服就要做一年,衣服的布料、刺绣等都是手工制成的,要耗费大量人力。而宫妃们一件衣服也就穿个一次,奢靡至极。
她正缓步看着衣服,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的嘈杂声,似乎是有不少男人的声音,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薛婉璃忙随意拿了一件衣裳,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准备换衣服。
可她刚走到屏风后面,身后就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吓得浑身僵硬,反射性地想回头看那人是谁,那人低沉的声音却从她耳边响起。
“别动。”
薛婉璃哪敢反抗,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会听话。
听声音是个男人,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但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身上有股血腥味,可能是哪里受伤了。
屋外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薛婉璃听到有人在问小太监里面是谁,并在屋外喊要进来查看。
那人又在薛婉璃耳边道:“让他们进来,不许说我在这里,不然你就别想活命。”
薛婉璃自然不敢反抗,点头答应。
那人松开了她,她只觉得身后“唰”地一声,再转身时,那人竟凭空消失了。
屋门被推开,五六个侍卫进屋查看。
领头的侍卫问薛婉璃有没有看到黑衣刺客,薛婉璃摇头说没有。
那几个侍卫将屋内翻找一遍,并没有找到其他人,便退了出去。
薛婉璃听着他们走远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开始奇怪刚才那人去了哪里。
她抱着衣服,纠结着要不要继续换衣服,万一换到一般那人又跑出来怎么办?这屋里除了衣架、衣服和几个箱子,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正在她纠结之际,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她的面前。
他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的布,正是刚才侍卫要找的黑衣人。
薛婉璃吓了一跳,脸吓得面无血色,抖着声音道:“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那人低声道:“闭嘴。”
这次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薛婉璃立即听出了他的身份。
是席峥。
席峥怎么会变成刺客?她一脑袋疑问。
但好歹没那么害怕了,她觉得席峥应该不会伤害她。
席峥摘了蒙面的布,露出一张美艳的脸,脸上还带着之前画的妆。
“……”
薛婉璃沉默了片刻,道:“你怎么变成刺客了?你进宫来做什么的?”
席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说来话长。”
薛婉璃知道此刻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也不再多问,他本就是她带进来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必然会查到她身上来。
于是,薛婉璃对他道:“你换件女装,等一会我找个理由提前走,带你出宫。”
她帮席峥找了一身女装,然后重新帮他整理了发型,好在他身上还带着早上的发饰,换装十分的方便。
整理完后,席峥对她道:“一会我从窗户翻出去,然后去殿中找你。”
薛婉璃点头答应,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先出去了。
回到大殿中,她又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估计他们都在猜测是谁敢和薛婉茹作对,帮她换衣服。
薛婉璃扫了一眼台上,皇帝兀自和身边的大臣在聊天,贵妃端着杯子喝酒也没有看她,而薛婉茹正用仇恨地目光看着她。
她对着薛婉茹略带嘲讽地一笑,薛婉茹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薛婉璃都能猜到她此刻内心的愤怒了。
其他嫔妃和皇子皇女们都态度自然,她看不出是谁帮的她。
既然那人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眼下她有更重要的麻烦要处理。
她回到座位上没多久,席峥就来到了她身后。
他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这身衣服和他之前那身相似,再加上他本就是个丫鬟,没什么存在感,没有人注意到他。
薛婉璃正想着要怎么离席,林浅溪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她:“璃璃,你还好吧?”
薛婉璃记忆中,原主和林浅溪的关系一直很好,她笑着点点头,道:“我没事。”
林浅溪脸上带着歉意,道:“方才我其实是想帮你的,但我也不敢得罪薛婉茹,所以才……”
薛婉璃自然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和薛婉茹抗衡,若是得罪了她,以后会被薛婉茹各种针对,后果会很惨。
她当下了然地道:“我明白的,你不用感到抱歉。”
林浅溪低声道:“谢谢你,璃璃。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府上找我。”
薛婉璃道:“好。”
林浅溪轻轻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了晃,道:“一定要去啊。”
薛婉璃看到她眼中的愧疚,也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我知道的。”
林浅溪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薛婉璃知道她是想帮自己的,只是面对着薛婉茹实在是无能为力,但她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来说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心里也是很感动的。
又坐了一会,薛婉璃就借口身体不适,带着席峥先走了。
因为她之前被薛婉茹泼了水,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她。
有太监带着他们两人一路向宫门走去,走到正阳门时,遇到一队侍卫盘查。
那些侍卫正好就是之前去薛婉璃屋中看她的那几个人,见到她便问:“宫宴还未散席,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
薛婉璃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而且看席峥那样子,估计他很可能是犯了什么大罪,她心中很紧张,面上却维持着镇定,回想着原主以前的姿态,昂着下巴,以嘲讽的口气对着侍卫道:“怎么?我现在不是公主了,连提前离席都不行了?你们以前从未盘查过我,如今我一没了身份就都巴巴的上来踩一脚?”
她已经想好了,与其畏畏缩缩的,还不如她先出言攻击,反而不容易被怀疑,反正原主以前一直就是高傲任性的性格。
为首的侍卫面色尴尬,他自然是见过薛婉璃的,也知道原主的脾气,虽然现在薛婉璃被废,他却不敢过于嚣张,谁知道哪天陛下就又想起自己的女儿了,把她回恢复原位了,到时候只怕他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多盘查,只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放薛婉璃他们走了。
用着同样的方法糊弄了守门的侍卫,两人就顺利的出来了。
出了宫门以后,两人上了租来的马车。
进了马车以后,和席峥面对面地坐下,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薛婉璃之前隐藏了这么久,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废公主的身份,再回想起之前男扮女装的时候和他那些互动,颇有些尴尬。
不过也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席峥也有秘密被她知道了。
沉默良久,还是薛婉璃先开口。
“你怎么会被宫里的侍卫追杀的?”
席峥看着她片刻,道:“说来话长。”
然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薛婉璃简直无语了,她直接问他:“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席峥:“不如你先告诉我,如果你是前公主,你哥哥薛璃是谁?”
薛婉璃:“……”
她沉默了一会,道:“是我先问的你。”
席峥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淡淡道:“不如让我猜一下吧。你就是薛璃,薛璃就是你。没错吧,前公主薛婉璃?”
薛婉璃再次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拒绝回答你的。”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过头,撩起车帘,看向窗外。
谁知席峥直接也不再说话了,似乎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公主。
也对,反正她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她亲口承认。
薛婉璃想到自己带他入宫,他反而去做违法乱纪的事,自己莫名其妙就就成了给他背锅的。
她越想越气,“唰”地转过头,瞪着他:“你跟我入宫,是不是该提前告诉我你是当刺客?”
席峥闻言微怔,静默了片刻,道:“我不会拖累你,若是被发现,我绝不会供出你。”
薛婉璃道:“我不是担心被拖累,我只想知道你入宫做了什么?”
席峥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薛婉璃想到宫里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气道:“你还说不想让我活命,你想杀了我是吗?”
席峥:“……”
“我当时……”他想了想,道:“只是那么一说,并不会对你下手。”
薛婉璃一脸“我不听、我不听,都是你的错”的表情,道:“你既然说了,自然是想那么做了。”
席峥无语地看着她,知道她在胡搅蛮缠,也不吭声了。
他女妆的扮相丝毫不娇媚,鼻梁直挺,眼眸疏离,睫毛卷翘,宛如冷淡疏离的冰美人。和薛婉璃的长相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却很有一种武侠片中美艳高手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席峥,薛婉璃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席峥是她姐姐就好了,有这样一个姐姐想必没有敢再欺负她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之前席峥帮她那么多次,她的气不由的就消了。
口气缓和下来,道:“你真不想说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能理解。”
席峥睁开眼,看向她,低声道:“多谢。”
“但是。”薛婉璃道:“你得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