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望无际的山峰起伏不断。满山覆盖着树木,郁郁葱葱的。山顶的乱石,阳光一照,生出横空出世之感。
山脚下的房屋有茅草房、泥瓦房和石头房,错落有致,形成一个自然村——十里村。
“哎哟!哎哟!”村东头的泥瓦房里,三岁的二牛正双手捧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不停地痛苦地喊叫着。
二牛的娘刘氏一般给孩子揉肚子,一边哄着:“妈妈给你揉揉,乖乖会没事的。”
“娘,肚肚痛!痛!”二牛痛得受不了,顾不得刘氏的手还在给他揉肚子,一侧身,甩了他娘的手,蜷缩成一团。
正巧,宋意采药回家,背着背篓路过村东头,她听见了二牛的哀嚎声,忍不住抬脚想进屋瞧个究竟,进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哎,这是她前世当医生的职业病犯了。她看见泥瓦房的门开着,就敲了敲门板。
屋里的刘氏从里屋出来,一看是宋意,撩起袖口擦掉眼泪,红着眼眶问:“宋姑娘,二牛肚子痛,你可以拿些草药给二牛吗?”
宋意立刻点点了头,安抚刘氏。她很喜欢这里朴实的民风,大家平时就守望相助,一家有困难,众人来帮忙。
宋意接着对刘氏说:“让我先瞧瞧孩子吧。”
宋意进了屋,轻轻按压了宝宝的腹部。宝宝腹部气鼓鼓的,肠道里都是气体,应该是肠胀气。
“婶儿,按理说,你家娃娃不是婴儿了,不至于肠道里这么胀气。你给孩子吃了什么?”宋意有些疑惑。
二牛娘忽然沉默了下,说:“前段时间,还能给娃儿是吃些米饭和米粥的。最近不是青黄不接嘛,前几天开始,家里实在没有多少米了,娃儿跟着我们大人一起吃豆饭藿羹,有时吃一餐有时吃两餐。我们大人知道娃太小,长久这么吃是撑不住的。这不,秋收马上到了,忍忍就有米了。前几次,娃儿叫肚子痛,我给他揉一揉就好。今天,痛得抓不住他来揉了。”
怪不得呢,大豆饭在古代是普通老百姓对付过日子的主食之一,这“藿羹”就是大豆的叶子炒熟当菜吃。大豆不容易消化,孩子的脾胃弱,运化能力差,这天天吃大豆,不胀气才怪呢!
“婶儿,问题不大,我给娃儿揉揉肚子,做一下小儿推拿,然后你去我家拿点草药煮水给他喝,一天三次。”宋意看着痛得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儿,怜惜地:“但是,这几天不能再给他吃豆饭了。不然,会更严重。”
二牛娘直点头:“噯,我把家里值钱东西卖掉一点,去买米。”
宋意走出了二牛家,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心情复杂。她本以为,只有像她这样以采药为生的人家是贫穷的。没想到,像二牛家这样的种田地人家竟然没有米饭可吃。
穿越之前,宋意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古代有人吃不上饭。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亲眼看见小娃儿因为吃不上饭而生病。看电视剧的娱乐心态和现实亲眼所见的震撼怎能相比呢,宋意心中无限悲凉。哎,这个十里村的人可真穷啊!
说到这个十里村,座落在狮子山脚下,三面环山,村前是一条河,山清水秀。只是距离镇子较远,属于偏远村庄,居住的村民不多,只有三十户。大多数村民种田地为生,也有靠山吃山的几家猎户和采药为生的。有那么几个青壮年离了村子到外地做生意的,服兵役的。
种田地为生的村民收入还是稳定的。祖上留下田产多,勤快的人家兼种棉花,油菜,红薯、土豆......杂七杂八的农作物,一家人五六口人一年攒个五两银子是有的。但要是,天公不作美,要是来场干旱、洪水、或是蝗灾,这一年一家人就白干了,还得忍饥挨饿。
猎户,除了靠打猎技术,还要靠运气,一年的收入不稳定,有年头只管肚子饱,有年头存的钱比种田地为生的村民还多。全村只有宋意家族是做飞渡采药人的。
能做飞渡采药人的都是男子,像宋意这样的女娃子很少。她能当上采药人,还得从原身的爹开始说起。
宋意的爹名叫宋铁。宋铁祖上三代是飞渡采药人,到了他这一代,自小便跟着父辈学习飞渡学习采药。
采药的人家看老天爷赏饭吃。风雨天气,岩石打滑,飞渡采药及其危险;寒冷天气,也不适宜腰上系绳子,在悬崖峭壁间采药,手脚容易冻麻木,一个不利索,命可就悬得很。
而宋铁家在南方,一年当中,晴雨天各半,一年能采药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就算晴好天气,宋铁出去一天,在悬崖峭壁间攀援,只能采到些普通的草药,甚至背篓里就只有寥寥几株,一眼就数得出来数量来,还不够换两天大米的钱。
宋铁家从祖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富足过,勉强过日。到了年岁,宋铁便娶了家境同样贫寒的猎户人家的女儿王氏,只生了宋意一个女儿,便再无所出。
宋铁对女儿宋意极其疼爱,对她百依百顺。有一次,他要采药去,王氏咳得不能自已,临出门时,小宋意抱着他的腿嚷着要跟过去,宋铁想着王氏身子弱,家里没个帮衬的人可以照顾小宋意,便让她跟着自己。一来二去,宋铁便习惯了把小宋意带在身边飞渡采药。待宋意再长大些,想要学习飞渡采药。宋铁经不住宋意的再三撒娇,便让宋意学习。
宋铁是个当爹的,自己的日子已经一眼瞧到头了,怎么会真的让女儿从事跟自己一样危险的职业?他知道自己家穷,可再穷也不能苦了宋意,再说,他们就宋意一个女儿,以后养老要靠宋意的。宋铁想着等宋意有一天玩够了飞渡采药,给她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或者找个好男人入赘宋家,都是可以的。但这一切,都需要钱,而钱是宋铁家最缺的。
“钱啊钱,你在哪儿啊?”宋意想着二牛家的贫穷境况,脚下踢着小石子,郁闷地自说自话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宋意就走到了十里村的村口。村口围着一群村民,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宋意站了会,听明白了,王大川家的娃儿得了重病,大家忙着给他出主意送到镇子上的医馆医治,正等着牛车的到来。
宋意见王大川的老婆手里抱着一个男娃娃,六七岁光景。娃娃的闭着眼睛,脸色青紫,瞧着随时会窒息而死。她的职业病犯了,心痒手痒:“王大哥,让我瞧瞧娃儿。”
因为祖传采药,宋家人了解药性,能治疗些常见的病。村子里的人平时有个小毛小病的,会到宋铁家拿点草药治病。听到宋意出声,大家自己散开些,腾出位置给宋意。
宋意上前翻看了娃娃的眼睛,仔细地搭着脉,神色越来越凝重。她搭完脉,侧身把耳朵贴在娃娃的肋骨上,皱着眉听肺音。
宋意听了左边的肺,又听了右边的肺。两边的肺里很多湿罗音,像许许多多的小水泡不停地破裂,是肺炎无疑了,而且娃娃喉咙里的哮鸣音很清晰,气道被痰堵塞,随时会窒息。
宋意盯着娃娃越来越紫黑的脸,犯难了:等村民把娃娃送到镇子上,再抓中药熬好,给娃娃灌下去,等药效发挥,时间太久,娃娃等不起啊。
宋意心一横,抱起娃娃,伸手在他的后背用力一拍。孩子吐出一口一口的痰,呼吸瞬间自如了些,像溺水的人突然吸到了氧气。
接着,宋意让娃娃俯身趴在自己的腿上,对王大川的老婆说:“小娘子,您用空掌心拍孩子的后背。”
宋意又指了指王大川和一个男人,在孩子腿上比划示范着:“王大哥,你顺着孩子的左边的小腿骨往下揉,不要停。这位大哥,你顺着孩子右边的小腿骨往下揉,让胃气降下来。”
王大川忙不迭地照做。
宋意在娃娃手臂外侧使劲用指甲掐进去刺激穴位,救急如救火,得强刺激。
众人又推又拍又掐,小娃娃脸上的紫黑色慢慢退却,显出几分苍白来。
此时,宋意低头的刹那,看见腰间的挂袋闪过一道光,而宋意没有去深究,只顾着专心救人。
宋意知道急救成功了,便说:“王大哥,你送娃儿到镇上抓些药。路上应该没有危险了,不用着急赶路。”
王大川谢过宋意,正巧马车也到了。宋意跟王大川道了别,回到了自己家的黄泥茅草房前,对着屋里喊:“爹、娘,我回来了。”
“意儿回来了!快歇歇!”随着声音,宋铁出了屋子迎宋意回家。
宋铁家祖传采药,对于一些平常的调养,家里人都是会一些,所以宋铁从小壮实,在加上飞渡采药,那是高强度的运动,身体素质比一般的人要好。现在已经三十七岁了,讲话声如洪钟,身形健硕。只是经年累月的日晒,脸看起来比实际年岁老了十岁。
宋意跟在宋铁后面进屋,看着宋铁走路时身形略微有些摇晃。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爹,但宋铁为了挣钱,没有好好休息,成了瘸子,心头还是涌上苦涩。
五年前初夏的一天,宋铁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头有点晕,眼睛看东西有点晃眼。清晨的微风吹过窗子,拂动了床上悬挂的麻布帐幔,宋铁感觉身上的毛孔一张一张的,有点凉。“阿嚏——阿嚏——”,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可能昨晚受了风寒了。”
宋铁披了衣服,从床上坐起,感觉身子有点沉。他想躺回床上去睡一会,但是抬头望望东方渐升渐高的大太阳。他不能浪费这大好的天气:上一个月,是梅雨季,天天下雨,没有出去采药,没有现钱买米,家里的板栗、豆子也快吃完了,快揭不开锅了。今天老天放晴,一定要去采药。身体不舒服,忍一忍就好。
他像往常一样带着宋意出门到山间去了。飞渡时,人有点晕晕乎乎的,一个手脚不利索,脚下打滑,摔了下去。他拽紧系在腰间的绳子,绳子因为惯性荡来荡去,他的身体就随着绳子被撞在岩石上一次又一次。
待他稳定了心神,重新掌握了绳子的摆幅,左腿膝盖已经撞得不成样子了。哎,祸不单行啊!一边是等着他采到草药换钱买米,一边是他受伤严重。
原身家真的很穷,穷的原因下面几章有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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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