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深情 第12章 第 12 章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姚远的戏份不多，除了城墙上喊话那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外，其余的镜头都是属于男主的。

虽然男主并没有出现在片场。

作为去年年度话题量最高的国民男神，韩旭的档期被排得又满又紧，除了必要的镜头，很多都会在后来补拍。

这大概也是梁照和今天没有冲姚远发火的原因。姚远不是这部戏的主角，男二都算不上，仅仅是一个有几句台词的深情炮灰罢了。

男主都不在，他跟一个炮灰再计较，有什么用呢？

要是放从前，梁照和会毫不犹豫地换演员。然而今天，他只是颓然坐在他那把跟随多年的帆布椅上，日常怒气冲冲的脸，带着些许落寞，少见地沉默着。

这部历史剧，光是看台词，就让人昏昏欲睡。

姚远很清楚，观众会冲韩旭来看这部剧。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他从前不曾想过会找个金主，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

他突然觉得梁照和有些可怜。他看着他泛着点灰白的头发，觉得他真是比从前老上许多。

姚远走进化妆间的时候，赵婉容难得地没有呆在她的个人休息室里。“远哥。”赵婉容冲着姚远打了声招呼，较前几天热络了许多。

“怎么不去休息？”姚远记得赵婉容还有一场夜戏，见桌上还摊着几页台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准备从化妆间里退出去：“打扰到你了吗？”

“没。”赵婉容稍稍起了身，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笑：“远哥急着回去见易先生？”

“诶？”姚远想起易幼清方才那些话来，脸上有些发热。他想起易幼清当着赵婉容面给他那个轻羽点水般的吻来。

他没想过易幼清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关系放到明面上来，虽然看起来这家伙的确对这类关系毫不避讳。但面对一个二十出头，年轻漂亮的姑娘的询问时，姚远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还是带着点羞耻的尴尬。

赵婉容看出了他的犹豫，却只是笑着转过头，看着化妆镜里被暖色灯光晕染地极为柔和的眉眼：“我原以为，他们分手，易先生...会远比陆成微来得难过。”

她的眉眼泛着点淡淡的伤感：“两年前我和陆成微搭戏，下点雨他就打电话和易先生抱怨腿疼。易先生无论多忙，都会来看他。”

她想起易幼清帮陆成微揉腿时能溢出春水般温柔的眉眼来，稍稍向后仰了仰。赵婉容靠在椅背上，侧头打量着姚远：“易先生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吧？”

“也许是。”

姚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见识过易幼清在分手时的手段，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样一个人所付出的深情。

或许易幼清了解他，如同他了解易幼清一样。许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易幼清对伪装出来的温柔深深的厌倦与疲惫。

或者说，易幼清懒于在他这样的人面前作出那样的姿态来。

然而这样淡漠的人，落在他人眼里，竟然又是另一副模样。

“你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一夜成名不是不可触碰的海市蜃楼。”赵婉容的嗓音依旧淡淡的，似乎有些疲惫：“两年前，陆成微单曲发行，准备影视歌三栖发展时，我还没毕业。整个剧组都围着陆成微一个人转。有一天我吊威亚的时候伤了手，只有易先生注意到了。”

她那双眸子泛起点温暖的意味来：“只有他安慰了我，给我冰敷，让人带我去医院。他说，女孩子的手多重要。更重要的是...”赵婉容顿了顿：“他注意到了我，给我介绍了当时的何安成导演。”她捋了把头发，勾起一抹笑意：“一夜成名？”

事实上，除了工作，姚远很少主动去关注圈内的事。托姚沧海的福，连家里唯一一台电视机也被那位黄毛峰哥搬走了。

但是让赵婉容一夜成名成名的那部电视剧姚远还是有些印象的，整整半年，便利店，地铁广告，乃至超市打折促销都充斥着那部剧的几位主演的身影。

“我想请他吃个饭，可是，陆成微那家伙...”赵婉容想到些什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是，换了我，我也不会情愿。”

她抿着嘴唇，有些出神：“那时候易先生对陆成微真是好啊...他也是不懂珍惜...”

姚远不知道说些什么，总归是他金主惹出来的小暧昧，幸好他向来对安慰女性的把戏很在行。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姚远笑了起来，他已经卸了妆，陈燮身上那点挥之不去的阴霾已然不见，他带着明朗干净的笑容：“进组时，易先生还跟我提起，说婉容是很会照顾其他演员的，叫我不要担心。他之前就想请你吃个饭，说了好多次，怕你忙没时间。”

他说过太多漂亮话，漂亮谎言。那双漂亮诚恳的桃花眼像是生来就是为这些好听的话准备的。

赵婉容微微有些怔忡，随即也笑了起来。她明白姚远这话掺了水分，可她愿意听：“今天是我不对了，跟你提从前那些事做什么？应当我请客来赔罪。”

“不要紧。”姚远不在意道。

他可是亲眼看见那顶绿帽子响当当，水灵灵落在易幼清头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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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真的不用给我撑伞。”姚远看了眼身后那个高大威武的男人，MMA赛事狂热爱好者，精通柔道，泰拳，以色列格斗术，以及猴子偷桃。

“可我是您的助理。”高大的男人学着赵婉容的那名女助理，拧着粗黑的眉毛,举着柄小洋伞。脸上带着纯真憨厚的笑容：“远哥你是个好人，之前那些找助理的，都看不上我们这一类。说瞧着就吓人，五大三粗的，只肯招来做保镖。”

他嘿嘿笑了两声：“易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觉着这么好的事哪能落到我头上？”

姚远有些忧伤，自己明明跟易幼清说了想要一个小巧可人的女孩。听话懂事，善解人意。

他看着江成落在地上的那个几影子，宽大雄壮，几乎能把他这个一米八三的人整个覆盖住。

他抬起头，敛起黯然神伤的模样，冲着江成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怎么不能落到你头上？我就觉得你挺好。”

江成看着他微微红了脸，便又憨憨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这位雇主比另一位更加英俊漂亮些，这种美感带着点张扬明显的意味，不像另一位雇主那样温和清澈，带着几分隐隐的疏离冷淡。

姚远的好看更加可观些，也许是因为混血母亲的缘故，他的五官显得精致深邃。

江成收了伞，端端正正地坐进了驾驶室。

他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就像对待他的雇佣者一样，尽心尽力，小心谨慎。愣是将姚远那辆SUV开出加长林肯的庄重感。

“小江...可以开快些吗？”

片场里的洗浴间是临时的，只能做最简单的冲洗。姚远对胶水有些过敏，额角已经开始泛起点红色的小疹子来。

然而，江成的开车速度就像他容易娇羞的性格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江成看了眼后视镜，有些紧张：“是不是过敏了？易先生刚才还跟我说过。我这记性！”

他腾出一只手，从一旁储物箱取出一盒扑尔敏：“易先生让我带了药。”

易幼清统共来片场不过两次，就知道他对胶水过敏。

姚远垂着眼，掐出一颗胶囊来。

这家伙，真是不好对付。

他望着向后退去的那些树影，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诗来：

你盲瞽，我聋哑，让我们彼此牵手理解吧。

随即他自嘲地想到，真是个愚蠢的想法。你盲我哑，如何理解，此生勿论交心，怕是普通交流都要较旁人困难得多。只不过是因为相遇在风霜凄冷贫瘠的峡谷里，寻求一星半点的暖意罢了。

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了下，姚远看着那只小地包天跳了出来：

【到哪儿了？】

也许有个词叫装聋作哑，谁又愿意心明眼亮地过这一生？

他哀嚎一声，凄凄惨惨地发过去一条【我饿了】

你盲瞽，我聋哑，让我们彼此牵手理解吧。

出自《沙与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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