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霄这几天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时不时总会觉得后背发毛,只是他试探过多次都是一无所获。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应该是从被姜黎放回来之后才开始的吧,他只能这样去想。
他从徐鼎那里领了命令,要在七月十五早上天亮之前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三百妖众化为原形悄悄包围太平镇。确认大伙都藏匿完毕后从树上跳下,甩了甩沾了泥水的后退,那种怪异的感觉就立马又来了。
他猛地回过头去看,与之前一样,依旧是一无所获,就连其他妖怪的气息他也感受不到些许。难不成真是我多虑了?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给我下了什么毒药还没解开……可,明明当时都还感受不到的。
思考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跳到了旁边石头上□□底的毛,顺便开始去思考下一步该做的事情,毕竟如今师父不在,他除了按照徐鼎指好的路走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七月半的白天是个大晴天,经过了暴雨长时间的冲刷,阳光照得人的脸上格外的干疼。白飞霄是被一个小女孩用烤干的红薯干在嘴边戳来戳去给戳醒的。
“你醒了?你吃不吃?”那小女孩再次把红薯干递了过来,白飞霄张开一半的皮斜着去看,一个胖得像年画一样的小丫头正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
吃就吃!他伸了个懒腰之后直接张嘴把红薯干给夺了过来,然乎用前爪按着吃。不远处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二丫快走吧,你姥爷还等着我们去看他呢。”
“好嘞!”二丫无视他的低吼,伸手往他的头上揉了两下就跑着离开了。
白飞霄很少在意这种事情,毕竟他只要在人群里显出原形,总能碰到几个这样的人,然后就能从他们那里蹭到一点属于人类的吃的。虽然事情不会尽如猫意,但以他的本事倒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正当他理好了被揉过的脑袋,开始要全身心地享用香甜的红薯干的时候头顶突然遮下了一大片的阴影,是徐明。白飞霄用猫话喊了声:“大公子。”徐明摸了摸下巴上刚粘的胡子,把它抱起来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人们是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感觉到不对劲儿的,阳光一照在身上,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就会立刻变得痒痛难忍,起先大家还以为是天热被晒伤了,可总不能所有人都在这个时间一起出现相同的症状。
后来有人察觉到不对找上了姜黎,甚至还有些人怀疑是姜黎搞的鬼在老婆子的院子里张牙舞爪地大喊大叫想要讨一个说法,姜黎试了语言安抚没有什么效果,索性直接闭嘴。直到有人从外面回来,说是镇子上的人也都这样,他们这才熄了火。
而姜黎老神在在地品着茶,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转变,一言不发。底下一群人或带着斗笠,或撑着伞,或用破布蒙着身上的皮肤,他们看向姜黎,神态焦急:“天师,快想想办法吧!”
“不是我不愿意去想,只是……”姜黎垂眼看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缓缓开口,面色迟疑,“只是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了,你们的症状和村子里的邪气并无关联,倒像是……是病从口入。”
“天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天师救命啊天师!”
……
台下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气氛惶惶,姜黎依旧把眼皮耷拉着品着茅草根煮出来的茶水,有一丝很淡的清甜配着土腥味伴着夏天放久了的茶水特有的温热,算不上好喝。
直到萧凌寒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从外面进来,在众人的注目下大声说道:“禀告师尊,徒儿已经去查探明白,那天领了府衙派发的大米没吃的,以及没有去领的人现在都一切正常。”
“你辛苦了,先去歇着吧。”姜黎轻轻挥动着她的拂尘。
“是。”萧凌寒应了一声找了个角落坐下。
姜黎慢慢把双眼完全睁开,低头看着下面的人群:“现在都明白了吧?不是本座不愿意出手,而是有人存心要害你们。”
“天师救命!”
“天师救命啊!”
……
下面又是一阵骚乱,这次姜黎并没有再出言安抚,只是默默地看着,由着他们哭喊,直到他们自己安静下来她才再次开口:“暂时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多喝点水,看能排出去多少。”
不出意外的,下面又是一阵骚乱,姜黎只道:“这毒不会要命,你们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跑,且等本座先研究看看有没有解毒的方法。天气炎热,众人也都先回去歇着吧。”
尽管姜黎这么说,但还是有人不愿意走,经过萧凌寒的一番劝说后才不是很安心地离去了,萧凌寒关上大门,面带担忧之色:“他们,他们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回事,”姜黎说着收了拂尘,伸了个懒腰从树杈子上跳了下来,“事情最好能够赶紧结束,不然我感觉我都要死在这种反复无常的天气下面了。”
见萧凌寒依旧迷茫,姜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好了,有我在呢,再不济还有你师姐在。”
“嗯。”萧凌寒点头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我相信你。”
“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话音刚落,唐映雪从外面回来了:“官府说要缉拿逃犯,刺史和知府已经带着人封死了可以进出太平镇的路,大街上还有捕快提着刀在到处巡逻。”
“意料之内的事情。”姜黎道,“等吧,要想救下这里的人,我们就只有等他们先动手。”
“这些我知道,我就是怕。”唐映雪皱眉,“之前我对大家的反应估计得太过乐观,我怕万一有人这会儿冲着要离开……”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姜黎打断了她,“今天总会有人要死的,而且也不止今天会有人要死。你最多去管一管这个村子里的人,其他的,我们根本无暇顾及。”
唐映雪没有反驳,应了一声又提着剑出去了,萧凌寒见状想要追上去,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我还是在这里能帮忙做一点事情,跟过去的话,只会拖累她。”
“知道就好。”姜黎说着把桌子上的那包草药丢给她,“去把它们研磨成粉后混合在一起,会用得上的。”
“好。”
……
白飞霄眼见四周无人,变回人形后刚要说话,却见眼前的徐明变了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兰兰:“你!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交易后双方两清,不再纠缠!”
“对啊。”兰兰翘着二郎腿,用殷红的指甲敲着已经有些掉漆的黑色八仙桌的桌面,“所以我没有联络你,而是使用计谋让你再次成为俘虏。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新的交易了。”
“你打不过我。”白飞霄恨恨地看着她,“看在我们是同类的份上,现在放我出去,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你这猫真是过分,奴家好心来救你,却被当成驴肝肺。”兰兰掩唇轻笑,“既然来都来了,不妨先听听奴家要说什么吧。到时候你再要走,我也不拦你了。”
“当真?”白飞霄狐疑地看着她。
“当真。”兰兰点头,“姜黎说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走了就是你命该如此。”
“说!”听她这么一说,白飞霄的脸色可以说是十分的精彩,“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打动我。”
“你其实一直在被徐鼎派的手下跟踪,他连曾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师兄弟都信不过,他能信得过你?”兰兰轻笑,“而我带你来这里的时候,想必那位也看见了,只是ta道行太浅,找不到我们。”
“你!你暗算我!”白飞霄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骂道,“你这,你这算是恩将仇报!”
“你真是急糊涂了,当时都说了是交易,哪来的什么恩?”兰兰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冰冷,“你最好老实待在这里,如果被跟踪你的那位发现了我们,我可不保证我会说出些什么。”
“你!你卑鄙!”白飞霄骂完突然反应过来,转了语气冷冷道,“我在想,如果我杀了你,把你的人头交给掌门的话,是不是就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如果你真觉得这么做有用的话,你该动手而不是发问。”兰兰平静地盯着他的双眼,不善不避。
白飞霄暴怒地露出了自己的尖牙和利爪,瞪圆了眼睛盯着她:“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好了,就算是今天没有我去把你怎么样,徐鼎已经认定你不可信,你所做出的任何举动都会被他拿来验证你已经叛变这个可能。”
兰兰不想和他继续绕下去,随性直接把姜黎教给她的话说了出来,“往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成为他觉得你背叛他的证据,疑心才是最大的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