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炤的这一举动没让唐映雪怎么样,倒是吓到了姜黎,她立刻擦干净了汗,堆笑道:“前辈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如此呢?”
根据她以往所接触的人事物来判断,林炤完全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杀唐映雪,而她们打不过林炤。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清点自己可以拿来和林炤交易的筹码,或者是可以虚构出来先忽悠她一下的“筹码”。
“别拿着你用来揣测同类的心态来揣测我。”林炤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冷冷笑着松开了唐映雪,“你们现在有半刻钟的时间记住我要说的情报。以及,在太平镇这个地界,我不会出手。”
“嗯,你说。”唐映雪的表情并不意外,“我能记住。”
林炤言简意赅地讲述了自己所知的事情,末了要走的时候又安慰似地补充道:“放心好了,你不会死在这里,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这话自然是在对唐映雪说,林炤见她正有问题要问,直接打断道:“刚才的话,你愿意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我要走了。”
……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又红又热的大太阳,傍晚的时候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只是这雨下得也并不凉快,好似暗无天日的蒸笼一般,让人感觉粘腻潮湿,十分难受。
萧凌寒没事可干就跟着姜黎学一些简单的符咒用法,只是每次只要燃起来一丁点的火苗立刻就会灭掉,试了几次之后她不免有些泄气去找姜黎问有没有别的什么窍门。
姜黎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回去练,见她还在犹豫,于是挑起眉毛挖苦道:“这才哪到哪?刚往嘴里塞了两粒米就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吃饱是吧?”
“我,我明白了。”萧凌寒这才重拾信心,回到墙角继续刚才的练习。
王恨风在轮椅上晃荡着二郎腿:“时间已经不早了,该说就直说,别再卖关子了。”
“一个字‘等’。”姜黎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看着外面,老婆子下午的时候借了其他村民的犁去田里干活,天刚刚变得阴沉的时候就跑去归还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七月十四清早,老婆子依旧没有回来。不明白具体状况的萧凌寒着急要出去找人却被姜黎给按住了:“你今天给我好好待在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可,那……好吧。”萧凌寒挣扎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按照姜黎说的来做,虽然唐映雪不在,但是她明白姜黎的判断必然是比自己要准确的,“需要我做什么?”
“去吧,去和那个老大爷聊聊天。”姜黎说着指了指坐在另一个房间门口一脸呆滞地望着外面的老头子。
“给老人家解闷?就这样?”萧凌寒一脸惊诧。
姜黎拍了拍她的肩膀,往上面洒了一点无色无味的粉末,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跟他聊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明白的。”
“嗯。”萧凌寒点头,低着头缩着脖子,踩着泥泞的院子里铺的红砖跑了过去……
挽香的家里虽然如同其他村民一般简朴清贫,但在姜黎意料之外的,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古朴的雅致:推开门脚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由大大小小的石子铺成的路,旁边有几株还没开花的梅树,墙角有几簇被雨滴打得几乎要趴下的野花,堂屋的门口是一个翠绿的葡萄架。
因为前几日的误会让挽香现在对姜黎心底满是愧疚,开门的时候见来人是她,就十分热络地撑着往姜黎的头上倾斜的伞把人带到堂屋坐下,迅速收起还在滴水的雨伞靠在门边:“天师你先坐,我去给您倒碗茶。”
说是茶,其实就是在白水里煮了一些常见的能清热去火的草药而已,她把粗瓷碗放在姜黎跟前:“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拿来招待客人,您别嫌弃。”
“怎么会?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你了才对。”姜黎倒不是十分在意这个,微微笑道,“你先坐吧,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天师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给您说清楚了。”挽香听她这么说,立刻点头坐下,却在挨到凳子的那一刻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黎。
姜黎盯着她的双眼,缓缓点头:“我在你刚才去倒茶的功夫,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的想法,不要紧,先按照我说的来做就好。”
“为什么?!”挽香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脑子里闪过太多的想法,但理不出个思绪来,“你到底……为什么?!”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当年的那件事情之后你的一些个人习惯开始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改变。”姜黎淡淡地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到了冰冷的程度,“明明只是一些普通的味道,但是你闻到之后却会异常的心安。”
“你到底要说什么?!”挽香想要冲过来抓着姜黎质问,但却被无形的气流给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因为梅女侠的原因喜欢梅花,有什么问题吗?!”
“于其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不低头看看你自己但是身体呢?”姜黎的眼神落在她的双手上,“这个阵法不会伤害你,只是为了帮我确认这件事而已。”
闻言,挽香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一双手竟然成了干枯的树枝,瞬间被吓得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姜黎伸手蘸了点雨水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再次清醒。
“她用自己的功力和千年的梅树灵气补全了你当时缺失的魂魄,但是没想到你身上仅存的那部分属于你自己的魂魄又在当时的瘟疫里散失了一部分。”
挽香再次清醒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树枝再一点一点地变回了手,稍稍稳住了心神,但姜黎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
“有些疑问现在还无法厘清,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之前的魂魄缺失是和其他村民完全不同的原因。”姜黎道,“只是后来跟着大家一起因为村子里的邪气又缺损了一些的魂魄,所以才同样感觉有痊愈的迹象。”
“那是因为什么?!”挽香问道,她知道如果姜黎不想让她走的话她根本就无力抵抗,既然如此不如先听听她要说的话好了。
“因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你现在的状况刚好可以帮我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帮整个太平镇的百姓。”姜黎犹豫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现在你可以选择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要我牺牲什么?直说吧。”挽香的情绪看起来冷静了不少,但还是狐疑地看着她,“而且,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这件事可能会让你牺牲性命,但我会尽力保住你。”姜黎平静地看着她,“也没有什么理由。我一向认为,没有什么人是活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的,除非她自己愿意,或者她本就犯下了该死的罪。”
“而你并不符合后者,只是我需要一个损失比较小的后备方案才找上的你。”姜黎补充道,“你可以拒绝,这并不可耻,我可以保证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你我的谈话内容。”
挽香没有说话,坐在原位定定地看着她,在她眼前,仿佛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姜黎那双彷佛能把人洞穿的双眼。恍惚间,她好像在姜黎的瞳孔里看到了梅姑娘的倒影……
唐映雪从太平镇回来的时候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直到她加快脚步回到了村子里确认无事发生这才静下心来。
老婆子依旧没有回来,这早就在唐映雪的意料之中,萧凌寒一脸不可置信地向唐映雪讲述了自己在老头子那里问出来的话。现在,那个房间已经被萧凌寒用姜黎留下的结界给封上了。
“姜黎呢?”唐映雪扫视了一圈之后问道。
王恨风回答:“她去检查自己之前的布置去了,接下来青城必定派出真正有实力的人,我们也不得不更加小心。”
“也好。”唐映雪点头,加上林炤的情报,唐映雪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也不认为可以赢得轻松就是了……
挽香纠结得几乎要咬破下嘴唇:“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我依然会有别的办法来解决。”姜黎道,“而且,就算是你答应了,事情也不一定会糟糕到需要你去牺牲的地步。”
“别的什么办法?”
“保密。”
挽香思考了许久,苦笑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才你既然肯来找我,这一定是代价最小的一条路。”
“话是这么说,代价又是谁的代价?成全的又是谁的利益?”姜黎看着她,“我把所有的话都挑明了,是要你提前把所有的可能的问题都想清楚了再答应。如果到了跟前再临时反悔的话是会害死人的。”
挽香可以确定,姜黎并不希望她同意,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不希望,她刚才觉得自己明白,现在竟然也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