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江湖生存手册 第16章 初见人心（五）

兰兰走后唐映雪关上了房门，问萧凌寒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害怕吗？”

“有师姐在，我不怕。”萧凌寒摇头，“师姐大恩大德，凌寒实在是无以为报。”

“没什么报不报的，带上你也只是顺路罢了。”唐映雪话刚说完就看到窗户外面闪过了一道黑影，只是想起方才兰兰说过的话，她这次并没有伸头去看。

饭菜与其他地方的相比并无异样，吃两人吃完饭洗漱过后便躺上床睡觉。

因为接连的奔波和劳累，她们二人都是刚沾床便睡着了。前夜睡得正香，忽闻外面一阵金属的撞击声，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喊道：“三更天了，天干物燥……”

唐映雪几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立刻睁开眼睛，困意全无。她发现现下不仅没有夏日夜晚的闷热，甚至还有些发冷，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萧凌寒因为为冷，把自己团成一团缩了又缩。唐映雪见状把自己这边的被子也给一起裹在了她的身上，这才又安稳地沉入睡梦之中。

外面打更人的声音很近，但并不很响，有一种贴在墙壁的另一侧在扯着不大的的嗓门喊话的感觉。

不对！那个人是真的贴在墙上，唐映雪修为不低，只要稍一调动真气就能够感觉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人。更何况，对方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那个人悬空贴着外面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挪动，到后面竟然直接进入了隔壁那间走廊尽头的房间。唐映雪下床，收起自己的真气一点一点地往中间那面墙的方向挪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贴着唐映雪的耳朵往里钻。

没有任何推动门窗或者施展术法会有的声响与气息，甚至听力好如唐映雪，连衣料的摩擦声和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她现在已经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去听了，是人，而且是活人。这是唐映雪唯一可以确定的，但是怎么做到的呢？唐映雪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收起好奇心，睡觉！唐映雪记着兰兰的话，内心虽有好奇，也只得先行收敛。

可那人却是明显没有收敛的打算，随着时间都推移隔壁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唐映雪住的房间里时不时还有风钻出来。

她本就已经毫无困意，在这样的情境下更是难以入眠。实在是忍无可忍又起床检查了一遍门窗，全部都是锁死的。但是风呢？

唐映雪揉了揉太阳穴，静下心来感受周围的一切，确认这风是直接从墙壁里钻出来的。

惊讶之余，她把手掌覆在墙壁上，确实能够感觉到阵阵的冷风。这种材质她只在书上见过：传闻前朝内乱的时候有些贵族便用这种东西在地洞和密室里建造墙壁，可以通风，又容易探听地面上的动静。

但也只是传闻而已，更何况，唐映雪并不觉得在一个偏僻地方的小客栈能够拥有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有，又没有向世人保密的必要的话，直接拿出来售卖或者献给朝廷，后半生搏个衣食无忧还是绰绰有余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唐映雪的行动，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该满足好奇心的时候，睡觉，睡觉……唐映雪这样劝告自己不要节外生枝。

“嘭！咣当！”“吱呀……吱呀……吱呀……”

就在唐映雪刚走到床边，准备躺下休息是时候，突来一阵强风将窗户吹开。窗框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晃晃响个不停。

唐映雪见状忙避开了风口，将手按在床头的剑柄上，随时准备与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对战。却见有一个人从外面爬了进来。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出阵阵恶臭。其模样比初见时的萧凌寒更显狼狈。

那人抬起头来却是个浓眉大眼皮肤似乎是被晒得有些发红发黑，身形粗壮，个子不高，但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英气的女子。她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唐映雪迅速注意到了她身上这一与众不同的特征。

“抱歉，我想，我找错地方了。”她抬头往里边看了一眼，拱手道，“再会。”

“哎，你……”不等唐映雪说完话，她便直接转身从窗户里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两扇窗子。只是因为上面的绊锁刚才被她打断，现在关上也只是徒劳，很快就再次被风吹开。

只看身行和动作的话内功不高，但横练的拳脚功夫应该不差。唐映雪想着，搬过来一张椅子把窗户给挡上了。

“兰兰！”她坐在那张椅子上喊了一声，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兰兰一身淡紫色轻纱薄裙，青丝半挽直接推门进来，倚着墙壁看向唐映雪，“贵客深夜唤来奴家，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窗户坏了，以及再给我拿一床被子来。”唐映雪指了指自己后面的窗户，眼神并没有在她饿身上多做停留，表情和语调无悲无喜。

见状，兰兰愣住片刻，上前检查了窗户，又看了一眼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架子床：“这窗户还真是意外……不过……你们，我还以为是……真是抱歉，我去再拿一床棉被过来，请贵客稍等。”

她现在的打扮和举动，再加上这样只说到一半便咽下的话语，唐映雪当然猜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但现在正需要萧凌寒隐藏身份，因此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生得这么好的模样，可惜了。”兰兰说着凑到了唐映雪的跟前，就要把手往她的身上放。

见她依旧不肯罢休，唐映雪直接起身往后往后一避：“我没有这样的心思，你也没有，我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逗弄的，还是把这种动作和言语收起来吧。”

“呵呵呵呵呵奴家遵命。”兰兰说着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十分干脆利落地带上门离开了。

窗户的缝隙和墙壁里已经透不进来一点风了，唐映雪检查了一下兰兰施加先上面的术法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收到她送来的棉被之后就躺回去睡觉了。

许是太累，第二天两人都一觉睡到了快晌午才醒。两人刚吃过午饭兰兰就凑了过来：“贵客要退房吗？”

“嗯。”唐映雪点头，“把该补的钱给我们结算了。”

“不用。”兰兰笑道，“真正值钱的附加发服务你们没要，不过那个钱也不会退给你们，就当是两位赏给奴家的脂粉钱好了。”

“不算意外的结果。”唐映雪淡淡道，“我们有缘再会了。”

“贵客决定走的话可是得早点赶路，奴家就预祝贵客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点地方好了。”

“这话可不像是祝福，像是威胁。”

“以贵客的本事，我相信是祝福。”

唐映雪回去迅速收拾了东西便带着萧凌寒离开了客栈，这镇子上白天的景象与其他地方到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毕竟是小地方，大街上并不见什么穿着华贵之人经过。

唐映雪去掉了身上所有看起来比较值钱的配饰塞进行囊里，拉着萧凌寒走在大街上倒也不算扎眼。

这个镇子名字叫平安镇，只是镇子和外界的边界并无招牌，起码她们来的地方没有，两人来的时候也是根据地图和大街上店铺的招牌判断出来的。一路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它比一般都镇子要大上许多，但照理说应该不至于半天走不出去。

“光天化日大街上找人看卦不给钱，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前面传来一道十分清脆的少女声音，不想下一刻那人却直接语调一转，哽咽起来，“我都五弊三缺了，你还要欺负我，真就没天理了啊！”

两人闻声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裳拄着拐杖的少女，趴在地上自己的摊位上，声泪俱下地哭着，双手死死抓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衣摆。

周围的人见状全都聚了过去观看，不少人都在指责那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见围观者越来越多，不禁有些窘迫，十分烦躁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功，只得放缓了些语气：“我都说了等你灵验了再给钱，又不是不给。”话里话外仍旧是不给钱。

闻言，那女子哭得更厉害了：“您一开始坐下的时候也听我说了，我原本是不给人算卦的，只是家师卧病在床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只是两吊钱的卦金而已，您还是给了吧，我先回去解了燃眉之急，如果真不准的话我再还您。”

“听说这种钱不给损福德的，这人总是喜欢占便宜，可算是占到地方了。”

“就是就是。”

“我才不信真准了他会给钱。”

“我也是。”

“她好可怜。”萧凌寒不免升生些恻隐之心，只因锦阳毕毕竟是府衙所在的地方，四川又多真正的方士，大街上这样招摇撞骗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唐映雪听出了那人非是真哭，且并非真的瘸腿，只低声道：“那个不给钱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个算卦的也是。”

“嗯。”萧凌寒对于自己受苦许久终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是十分相信的，没在大街上观唐映雪要解释，只点头继续跟着唐映雪往前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