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变得非常忙碌,和他相处的时间大大缩短,事实上我虽然知道了恢复记忆的方法却并不打算使用。
研二也不是时时刻刻跟着我的,他的状态急转直下,变得孱弱。出门时必须紧贴着我,可还是往往距离房子几百米就会突然消失。
突如其来的变故剥夺了他最后的自由,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我抓到很多动物来实验那个残破的阵法,在记忆的回廊里我的母亲留给我的一个邪恶的巫术。
大概是孩提时期,我的母亲是个邪教教徒,她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丰厚的宝藏,却又模糊它们。遗忘的后遗症是记忆大部分错乱,直到最近我才记起来一点。
也许我真的有那么一点天赋,在那不久我就补全了法阵。
我久违的感到轻松,准备回到家泡个热水澡。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研二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奇怪的书,书面是一串不熟悉的古希腊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这方面又说涉猎了,不过总归不是消沉着的。
他瞧见了滴着水的长发,自然的接过我手中的毛巾帮忙擦拭。
外面下着细密成丝的雨,玻璃上凝聚着圆润的雨珠,温差让窗户渡上一层雾。温热的风一点点吹干头发,他的指尖在发间穿插戏弄,夜晚如此温情和平静。
吹干头发后,我和他一起翻阅那本古老神秘的书籍,只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不知道研二对于它的评价如何,但我觉得它也许很适合那些失眠人士,希望广泛普及。
一直到次日下午我才醒来,睡眠是人生的主旋律。恢复记忆的方法还差一步就能成功,缺失的是一点至亲的毛发或者血液和逝者生前的物品。真是听上去就很不对劲的方法呢。
我需要找到他的亲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其中最困难的并不是找人而是得到毛发或血液,坦白来说一个陌生人索要这种东西和变态没什么两样。
他的状况不容乐观,我没法带他一起出门,真是该死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找遍了都没发现是哪里出现岔子。
我不知该寻求谁的帮助,与焦虑的我相对比是他不疾不徐的态度。有时候我真心觉得皇上不急太监急,而我是那个太监。
我无从得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改变,这些天接连的下雨,下的人心烦意乱,老天到底有什么委屈需要这般倾诉,好吧也许是最近的烦心事太多导致自己的情绪不大对头。
有一次我发现他最近很宝贝的那本书意外放在了客厅,他恨不得与那本书永不分离。我老早就想看看了,自从上次看得睡着后他就再也不和我一起分享。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没见过这本书,我发誓这绝不是我买的,可它却莫名的眼熟。我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鬼使神差的我藏起了那本书,从头到尾的翻阅没发现一点线索后我就将它丢到楼下面包店的垃圾桶里,本以为这之后都见不到它了。
第二天,研二捧着书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翻阅,说实话我吓了一跳。
“研二,这本书?”我紧张的发问以至于声音都有几分的颤抖。
“啊,就是熠酱之前带回来的哦,内容很精彩,研二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呢。”
他笑容灿烂的回答,笑的让我发冷,浑身的汗毛战栗。
“我?带回来的?!”我可不记得我带回过什么书,而且它不是已经被我丢了吗。事情的走向愈发诡异,阴冷的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
深色窗帘被风鼓动,封闭的空间里凉风习习。
我抱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的看着研二。不,他真的是研二吗?
我是否还在梦里……
我逃离了那个家,顺便带上来那本诡异的书,和不明生物呆在一块的感受十分糟糕,我只是个普通人很难不害怕。
我在东京的街头从中午游荡到傍晚,无人收留那颗漂泊的心。
书在手中不敢丢弃,我对它毫无办法。
冥冥中我走进一家咖啡店,点过一杯热可可后准备找到一个角落安静的待会。一个穿着袍子的人闯入我的视野,他太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他有些眼熟。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他,刚坐下还没开口就被一杯咖啡泼了满身。
罪魁祸首就是对面那个男人,该死的,他是疯了吗?得亏是杯冰美式,我从未如此喜爱过这杯冰冷的涮锅水。
冰冷的苦味液体在浅色衣服上晕染,有些滴答地落在地板上。店里没有一个人往这边投射目光,店员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逗留。这个角落被割席,我仿佛被现实所不容。
“你疯了吗?”我压低声音阴恻恻的语调响起。
“日露小姐,这是我的欢迎方式,你知道的上次就是这样。”
狗屁的,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也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如果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此刻他就不会坐在这里。
“哦,是吗,真是特别的欢迎方式呢。”我将手中的热可可倒在他的头上。
手被死死遏制,“怎么,只准你欢迎我,不准我欢迎你,这可一点都不绅士。”
“日露小姐,我以为接下来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你威胁我。”
“那本书在哪?”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傲慢的让人作呕。
也许我真的有事需要他的帮助,自然不好一直叫板,那句话是递下来的台阶,我讨厌我的弱小。
“送人了。”我立刻想起来那本怪异的书,却不想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送人!哦天啊,你干了什么!你怎么敢送人!”他急得站起来来回踱步。
“它很重要吗?”我看不出来那本奇怪的书哪里重要,答案可能在那段丢失的记忆里。
“蠢货,你浪费了神明的指引。”
“够了!我管你那些狗屁的神明。或许你该告诉我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最近我身边发生的怪事是不是和它有关。”
“你不能侮辱??神。”他有些底气不足,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
“愚蠢的教徒先生,我想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这点。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早就知道这本书的怪异之处,也明白我丢失了记忆的原因吧。”我们的身份互换,他像被捏住尾巴的老鼠,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次得寸进尺的机会。
“是,是的,哦,一切都是神明大人的引导,我们要虔诚的感恩。”说完他飞快的瞥了我一眼“你可真不是个合格的……”
他的呢喃细语并没有被我听清,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已有问题。
“够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我解决方法。”
他沉默不语。
“现在跟我装哑巴了?该死的蠢货,你不会根本不知道吧。”
“我也没料到,我只是想给你个教训……”
“教训?我不觉得我会去得罪你。”
“噢,那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
“话都说不利索那就把舌头拔了。”
他装腔作势的伪装已经被全部扯下,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个枯槁的灵魂。
“……唯一的答案在那本书里,好了,我得走了。”
“如果你骗了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我没威胁他,他会死,和那些蠢货一样。和所有人想象的不同,刽子手不是我。
我在暮色中翻阅那本神秘的书,这一次内容与以往不同。
原来如此嘛……
他就要变成真正的鬼物,和那只猫一样,自我被一点点蚕食,不敢相信他还能坚持多久,那些被忽视的日子里我听不见他的哀嚎。
我必须得回去了。
我们在对峙,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我,下一秒就要暴起将我拆骨入腹,我竟然才发现那双烟紫色的眼睛早就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我们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摆放在无数动物的尸体。血腥味浓的让人想吐,不止是那些动物的,还有我的。
阴风阵阵,无数动物悲鸣的哀嚎。他动作受到了限制,可依然敏捷。胸口豁出一个口子,血不要钱的流淌。
“你又何必非得杀了我,我哪里比不上他?和我共度年华不好吗?”
他神情癫狂,手掐着我的脖子,半透明的灵魂几乎凝实,熟稔的语气让我想到了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谷川谨和!”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我慌了神,愤怒、恐惧、不安占据我的理智。
“哦,我亲爱的姐姐,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呢,我们在下一个世界见吧。”
他语气遗憾,嘴角扬起愉悦的笑,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命运之神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在笑,阵法完成了。
他有一瞬间的慌张,这就够了。
“姐姐,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呀,我真的越 来越 期待了。”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威胁。
“那还得感谢你蚕豆大的脑子,如果不是它们有够愚蠢的话,我又怎么会成功呢,我的好弟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姐姐,但这并不妨碍我在称呼上压他一头。他乐意叫,我又有什么不能受的呢。
他的力量在消失,踉跄着松开我,身体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我和他一样却比他惨很多,浑身都是血,胸口在慢慢修复,意识陷入黑暗。
还好,他睁开了那双烟紫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