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队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而卫靖却先一步走进了办公室里,毫不避讳地直面陈队,“警官同志您好,我姓卫,袁天佑已经跟您介绍过我了吧。”
陈队看见卫靖,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反应了过来,“噢……当然,当然。我正在这里等着你过来。”
说着,他便抬手,招呼卫靖去笔录室坐。其他警员看见了陈队使的眼色,也忙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两人就这样进了笔录室。等另外两个搭档进来之后,陈队就在卫靖对面坐下,抬起眼,措好词后便问:“你就是袁天佑先生说的那位,给他提供U盘的先生吧。你说你有一个U盘,里面装着的都是死者袁立成的一些……不雅照片。是不是确有此事?”
卫靖“嗯”了一声,随即便安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
“就是这个U盘。虽然不是原版的那份,但里面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
陈队沉默了一会,最后给搭档递了一个眼色,搭档就接过了U盘,起身离开了笔录室。
“我的人去检验照片了,我们两个就先聊吧。”
“嗯,好。”
陈队又接着开口道:“首先我想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U盘的?”
“我当时还在袁立成的工厂上班。”卫靖顿了顿,直接就告诉了他,“那天也是挺偶然的。我写完了一份工作报告,要上交去他办公室。可那办公室里没人,我刚想走,就在他办公桌底下发现了这个……也许是无意间掉出来的吧。”
“也就是说,你是从袁立成的办公室里取得的这个U盘?这个是他自己的私人物品吗?”
卫靖点了点头,眼神接着一黯:“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不在办公室里……是因为同一时间,他正在酒店。”
“酒店?”陈队皱起了眉头,“哪里的酒店?能详细说说吗?”
“具体哪个酒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那时候就在酒店里……”卫靖抬起眼,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压抑,“做他U盘里做的那些事。”
陈队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奇怪。思酌几秒后,他忍不住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想了想,陈队又摇摇头,补充道,“不……退一步说,假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会这样关心袁立成的事?是因为单纯的正义感?”
“不。因为他那天□□的……”卫靖忽地打断了陈队,“是我的家人。”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警察无不陷入了沉默之中。
“家人?”另一个做着笔录的搭档忍不住插了句话,“你用了□□这个词,你是想说……”
“嗯。”卫靖的脸色不大好看,“……这就是一场犯罪。”
“等等,还是先不要把事情复杂化了。”陈队拦住了那个发散思维的警员,“这样吧……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处理。卫靖,案发的当天晚上,你在哪里?”
“那天,我一直和袁天佑在一起。”卫靖抬起了眼,“……我就是他的男朋友。”
警察们相视一眼,没想到,这俩男的还是两口子。
这时,笔录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出去的那个警员最终又带着U盘回来了。他低声在陈队耳边解释:“刚才鉴证科的证实了……那些照片,和之前袁立成的女儿带过来的是同一份,没有P图痕迹,确实,都是袁立成本人。”
陈队闻言,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卫靖抬起手腕来看了一眼手表,主动开口打破了僵持:“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队正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皱起眉,便拍了拍同事的肩膀,让他出去看看。
结果那同事刚一起身打开门,就看见外头横冲直撞进来一个男人,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有人吗……我要找警察!要找警察!”
同事下意识回过头来看一眼陈队,陈队就站了起身,“怎么回事?”
那男人灰头土脸的,一头黄黑黄黑的碎发,身上有些邋遢,还红着眼睛,一圈黑眼圈,好似很多天没睡一般,嘴里一边神神叨叨地念着些什么。
“警察……”
陈队皱紧了眉,就走了出去,随便问了个附近的人:“他是谁?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冲进来了?”
卫靖就在这时后脚紧跟着走出了笔录室。
“警察同志,他就是我的弟弟,周岩。”
陈队一时很是错愕,“你弟弟!?”
这时,那男人忽然看见了穿着制服的陈队——就径直地朝他走了过去,猛地一把握住陈队的手臂,
“警察同志,我……我要来自首。”
自首——自首!?
他话音一落下,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自、自首……你在说什么?”陈队也懵住了,“你是谁?你要自首什么?等等,不着急……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陈队拉着他,想把他带去审讯室里慢慢说。周岩便跟着陈队的步子,一边走一边哽咽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周岩突然一顿,抓着陈队的手也收紧了几分,“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我是正当防卫!袁立成,他就是死有余辜!”
他几乎大骂出声,但经过周岩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便都知道他是指的什么了。
袁立成……
陈队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卫靖,没想到,这时候会横空出现一个周岩。但是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卫靖会说这个人是他的弟弟?
难道这件案子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你先坐下来吧。”
最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寂静的审讯室。摄像头打开、门轻轻带上。房间里只留下了陈队和周岩两个人。
周岩也没顾上坐下,立马就着急地去抓陈队的手臂,想要一个承诺似的追问他:“警察同志,我是来自首的……那你们,你们可以从轻处罚我吗?”
陈队抿了抿唇,最后只道:“这个就要看你的态度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他这么说了,周岩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等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以后,陈队就在心中措了会辞,最后主动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想自首……是和前几天遇害的袁立成有关吗?”
周岩点了点头,继而皱紧了眉。
“我……叫周岩。你说得对,我想来自首的,就是那天的事。”
陈队闻言,便皱紧了眉头:“那天去酒店,给袁立成送烟送酒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嗯,是我。”
周岩一个哆嗦,但也对发生的事实供认不讳。
陈队抿了抿唇,又问:“这么说来,你是故意给他送那些酒的?”
“……是的 。”
“你是在哪里买的那些烟酒?”
周岩深吸一口气,继而说出了一个地名,和调查结果是吻合的。
陈队眼神一暗,这时已经在心里明了了几分。他起身敲了敲桌面,从外面就进来了一个警员,“我们先去做个指纹检测吧。”
“嗯……好。”
录指纹的时候,周岩的态度全程都很配合。这有些出乎陈队的意料,也让他更是困惑了。
录取指纹的同事走后,陈队就重新坐回了桌边,双眸望着周岩。
“现在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你为什么想到要杀害袁立成?”
提及这个问题,周岩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猛一个激灵,像是触及了伤口一般:“我、我不是……那,那都是一个意外!”
“意外?”
“对,就是意外。而且,我是正当防卫……这,绝对不是我的错!”周岩颤着声,连表情也有些惊悚起来,“当时情况很混乱……那时候,袁立成很生气,他就直接把酒杯砸碎了,还要拿那个玻璃片扎我!我当然本能就想躲……一边也要反抗他,我们扭打的过程中——他就、就……”
说到这里,周岩忽然也说不下去了,面色如土,只会一个劲地重复,“这不是我的错,这不能怪我……”
听到这里,陈队忽然想起,当时酒店的地板上的确有杯子的碎玻璃片。之前他们一直没猜到杯子是怎么碎的,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陈队沉默了一会,最后又问,“那么,你那天为什么要去找他?你是已经事先知道了他会在酒店出现,故意伺机等待在那里,还是……”
“不,不是这样的!”周岩连忙解释,“是我主动要求的……是,是我哥帮我约他出来的。我哥在他厂里上过班。所以……”
陈队点了点头,这点倒是和卫靖的说辞对上了。
“那你为什么要主动去约他?”
“因为……”
周岩好像还有些犹豫,说话也留了一半似的。陈队想了想,便用引导式的问话去问:“据我所知,你是卫靖的弟弟。你会去找袁立成,是不是也和那个U盘里的东西有关?”
陈队突然提起U盘,周岩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了。他仓促地低下头,含糊道:“嗯……是的。”
陈队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问对了,忙追问下去:“你看过那个U盘吗?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周岩支支吾吾的好似在措辞一般,陈队也没着急催他,直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他的同事拿着一张报告单回来了:“陈队,结果出来了,指纹……是匹配的。”
陈队收回了目光,周岩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
“现在,我们继续吧……”陈队犹豫了一会,“你好像对那个U盘有些忌惮?”
“不,不是的。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开口了……”
周岩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可是一抬眼,又看见自己都已经坐在了警察局的审讯室里,事情几乎已然尘埃落定。
现在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周岩一狠心,突然伸出手猛锤那桌面,惹出啪的一声巨响,就好像也在给自己壮胆似的。
“那袁立成就是个畜生!警察同志,你也看到那U盘里的那些东西了吧?那都是袁立成做的啊!他、他这样的人渣,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陈队没想到周岩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皱着眉头,缓缓分析说:“你和你哥哥卫靖好像都很在意这个U盘,会不会是因为……”
“警察同志,我,”周岩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是因为……他……”
他憋红了眼睛,陈队见状,便皱着眉给周岩递了杯水,“不要急,慢慢说。”
喝了一口水以后,周岩的情绪这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好了,你继续说吧。”
“警察同志,你不明白。”
周岩攥紧了水杯,这才鼓足勇气,“我和我大哥都这么介意这个U盘,是因为……”
“我自己的妈妈,就差点被袁立成拍下了那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