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修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谁知道这孩子竟然叛逆到了这种程度。
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问道:“你以为她是个很好的人吗?她甚至都不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曾经在街上游荡了几个月的混混,就能让你这么喜欢她吗?”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李玉修,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李玉真这句话刚说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咬着嘴唇就是死犟着不肯低头。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就算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也不会低头。
因为他的哥哥会说教他,会帮他道歉。父亲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很喜欢,他是和哥哥一起长大的,明明所有的美好和痛苦他都会和哥哥说。可现在他说不出口,什么都说不出口。
李玉真觉得脑子有些疼,这些天为了这些事情折磨得他几乎夜不能寐。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悸动,他不会个因为什么所谓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融合,就对林墨另有所见的人。
只是些微的愧疚和一点点利用而已。
“对,我就是喜欢林墨,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这句话最终还是脱口而出,李玉真梗着脖子,”你不要以为你错了,我也会……”
话没有说完,李玉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李玉真,你在十三区呆了三年,脑子没有长多少,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了。”
李玉真虽然一直在工厂里伪装成内向者,但实际上就是个傲娇小少爷,一时赌气,一辈子赌气。
因为赌气,所以学了理工科,没有去学富家少爷们常学的艺术,金融乃至文学;因为赌气,所以一个人来了十三区,来到这个混乱的地方,成为技术人员。因为赌气,所以在哥哥面前咬牙承认喜欢林墨。
所以他直视着李玉修的眼睛,就像某人真是他的真爱一样。
李玉修看着李玉真,闭了闭眼,又睁开,突然笑了,“李玉真,你胆子真的很大。”
“不过,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犯下的错,就认为你也错了。”
“也许你是对的,也未可知。”
“希望我的好弟弟,真的有真爱。”
“我真心祝福。”
父亲经常叹气说,两个孩子长得都不怎么像自己,更像那个早死的母亲。可现在,他觉得面前的哥哥,像极了那个在黄昏中宣判结果的父亲,而那时候他缩在窗帘后面不敢动弹。
──
林墨没有听见两人之后的争吵,在那之前就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就开始削皮,一点点把皮滚进垃圾桶。十三区到处都买不到水果,竟然在医院病房里有这么大一筐。
几乎是坐了快一个星期的冷板凳,除了医生护士偶尔进来检查检查,把她翻过来倒过去几次,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了。这让自诩情场得意的林墨也沮丧起来,竟然连一个上门探望的暧昧对象都没有,真够失败的,还以为能多刷几波同情分呢。
一个星期里,医生和护士们总是突袭检查。不是早上就是夜晚反复进来抽血检查,要不是林墨上夜班白班轮了多年,怕不是真的会猝死在病房。
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让很久没有休息好的林墨几乎昏昏欲睡了。
吱呀一声,林墨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甩开苹果上的水分,放在一旁早就垫好的帕子上。
进来的人不是李玉真,而是李玉修,真奇怪两人明明差距5岁,却长得那么像,区别也许只有那颗痣。
李玉修在嘴下,李玉真在眼下。
林墨下意识坐直了,抱了个枕头在怀里,掩饰自己的慌张。她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第一次在李玉修身上栽那么大的跟头,可不敢再试了。
“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了吧?”那颗削好的苹果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空气中缓缓变色。
其实这句话也是多余的,他早就拿到了好几份报告。目光瞥到林墨青白色的手掌上的几个针孔,微抬起眼对上了躲闪的另一双眼睛。
又是害怕,又是畏惧的眼神。明明挡在玉真面前的时候还敢直视着眼睛,现在反而不敢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车间工作的,皮糙肉厚的很。”
“是吗?”他的话冰冷异常,“皮糙肉厚还会受这些伤。”
“我想那些监管,也不至于蠢到让人发现自己做过什么。”
林墨觉得如芒在背,低着头没有回答。沉默,又是沉默。
他有些恼怒,林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沉默,就像故意逃避一样。
她面对玉真的时候,也是沉默着不说话吗?
林墨打算先装死逃过去,alpha嘛不是经常搞这种沉默是金的戏码,熟练的很。心虚,撒谎的时候就搞沉默是金这套,反正有的是人会为了你的沉默去找脑补你的不容易。
“那个,李先生,玉真,不是,”她吞吞吐吐,换了个称呼,眼神闪躲,“他不是说要问我吗?怎么还不来?”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那天我见你,不是怎么都不承认和玉真的关系吗?”李玉修坐在了林墨的床边,被子下林墨的左手被紧紧扣紧,却不敢回答李玉修的话。
李玉修畅快极了,“现在这么着急找他?”
不是,总感觉这人是在给她下套啊,背后的枕头早被抽走放怀里了,连往后退都做不到了。
林墨心里翻江倒海,愣是想不出一句能应对的话。
一只玉色的手撑住了病床的床柱,林墨终于扑通一下靠在了床头,她微微仰着头对上李玉修绿色的眼瞳,没有安心只有无边的惶恐,这是什么情况,此时此刻林墨希望傲娇小少爷赶紧跑进来,对付他可比对付李玉修简单多了。
“是后悔当初没有标记玉真那孩子,还是没有求我?”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跳跃的欣喜,微垂的长发散落在林墨的右臂上。
“你们都是天上的人,我怎么敢。”长发上的香气在右臂上滑动,有些发痒,刺动了某些东西。林墨别过头去,回答道。
天上的人,李玉修冷笑一声。
“你如果想要什么,为什么……”空气中带着缱绻的香气,李玉修捏住林墨的下巴,扭转那张苍白无力的脸,终于在林墨眼里看见了他自己的脸。
“你害怕?”
“这里空气很不干净的,你如果太忙了还是让助理提醒你吧。”林墨战战兢兢的握住李玉修的手腕,心说我不怕你,恨你恨得牙痒痒。
下意识的摩挲西服内衬外的皮肤,手指慢慢探进袖口里,两人如此相近,呼吸相碰,近到林墨几乎可以触碰李玉修嘴下的痣。
如果不是因为林墨的自制力实在超群,早就亲吻了上去。
“我给你的药膏还在吗?那东西还是挺有用的。”
李玉真虽然觉得李玉修好像真的生气了,又好像没有真的生气。
在去问医生林墨情况之前,他在在镜子面前照了许久,确定自己头发没有乱。可想到自己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又觉得无趣,把镜子拉上了黑布,立刻动身了。
拿着报告站在门前,闻到了异样的香气。上前摇动门把手,却发现被锁住了。
“笨死了,锁住了医生还怎么探房。”
咚咚的敲门,问道:“林墨,你睡着了吗?开门。”
李玉修也没有回答林墨的问题,只是看着她依旧澄澈的眼睛,她还是不带一丝情意和恨意。
只有害怕。
可要是害怕的话,为什么要挡在玉真面前呢?
还是,只是在害怕他。
“药膏是因为玉真吗?”他问。
她的眼瞳微扩,却不能逃避,因为她几乎笼罩在他的身躯的阴影下,无法动弹。她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这玩意是从李玉真家里顺的吧,所以还是沉默是金吧。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骗那孩子吗?”李玉修的眼睛微眯,此刻真如一条毒蛇一般握住林墨的脖颈管,转眼房间内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林墨蠢蠢欲动的心立刻停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李玉修却仿佛充耳不闻一般,继续攥着林墨的下巴。
“小孩子的把戏到此为止吧。”他声音很轻,说的话却那么令人吃惊,“如果你想要解决你的问题,你应该有更明智的选择。”
“我可以考虑帮你逃脱这个案子,当然前提是一定要跟玉真断绝关系。”
林墨不知道这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场景要是被李玉真看见,不得把她砍成三段才解气。
“在牢里的时候,还有力气跟我呛嘴,现在反而害怕我?”空中的香气越加浓厚,李玉真想道,倾斜了身体,然后漆黑如墨一般的黑发遮住了林墨白如纸般的侧脸,花香味在鼻尖挑逗。
“不要把我当做玉真那样……”
“是你。”
久久未说话的林墨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她看着李玉修的眼睛,这一次没有避开。
事实上,林墨压根自制力基本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