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18声枪响,苏子越站在那儿,恰好在范围之外,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不少回弹的子弹擦过他的脸颊,而他冷静的就像连开了18个西红柿罐头。
忽略萨沙睁大的眼睛,以及因为震惊导致手中跌落的终端机之外,这次开门任务还是很顺利的。他颤颤巍巍的走过去,顺从的捡起子弹头,颤声道:“老大,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处长的吗?”
“我没放子弹,所以不算威胁,不用担心投诉。”
“是投诉的问题吗老大!你在我心里的形象都毁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以智取胜的人设。”萨沙内心震撼,果然不能被老大的外表所欺骗,这人纯粹的不要命啊。一个不要命的人,怎么会担心投诉呢?
他都能想象当时是个怎么魔幻的场景,依据监察会里的风言风语,大致冷着脸的苏子越,其实心中急躁,更觉得不耐烦。觉得手下无能,不若自己亲自动手,于是选择直接走进直属上司的办公室中。
你看着他态度端正,身姿挺拔,仿佛一会儿要去豪奢名流场上走秀,或者以他优越的外貌,大概也是那夜娱乐新闻的绝对焦点。可当你看见他走到你的面前的时候,他那凌然正气,不苟言笑的摸样,又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了什么罪行,情不自禁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或者说是杀手入侵,只为要了你的狗命,也许更为贴切。
事实也大抵如此,那位上司尚未来得及举起双手,枪管就已经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冰凉的枪口让这人冷汗淋淋,然后迅速的回想自己的过去,想着的确是罪行满满。两眼一闭,想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那人到是开口说话了。
“您好,我是检察会的苏子越,我们申请的搜查令是否缺少文件。”枪管压得更深了些,每说一个字,都加大手上的力度,上司的肥肉几乎都陷进管口中。
“如果完备,请您签发文件。”
说的话客气十足,可气势几乎要把这位老油条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陪着笑说着凡事好商量的套话。
苏子越其实是个不算有耐心的人,所以他通常使用最简单最迅速的方法,以谋求为自己节省时间,可这样的方法往往有些暴力,但在别人眼里却是行事果断。
在激起的尘土下,门上的智能系统已经断联,闪了几次电火花,彻底没了声音。实体的门几乎是整体倒塌,再有高技术的门,也抵不过绝对的暴力冲撞。
苏子越把手枪放回腰间,看着倒下的门若有所思,嘱咐萨沙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先进去了。
萨沙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报销单就包在他身上了,打架搜寻他不会,编瞎话难道还不会,定能让那群家伙心服口服。
但萨沙敲键盘归敲键盘,也想不明白自家老大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都要守规矩,走流程,这监察会上上下下的人那个不服他,根本不需要写这东西。
在烟雾弥漫中,苏子越第一次有了迟疑,这案子的确不是他该管的,甚至不会接触到,这样的小案子是不会上报到检察会的。
以往涉事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就是贪婪到人怨狗恨的各路官员和公司高管,十三区根本不在他们检察会的狩猎范围内。
案子实在太小了,小到似乎只是一个职工贪污受贿的案子。更何况还有那个家伙马上要去十三区巡视,苏子越对他的印象仅此于克洛宁,那个高中时期的竞争对手。
可是苏子越还是立刻从长篇累牍中找到了那个人,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墨。
他们在高中毕业后几乎再没见过面。
拍毕业照的时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冲他打招呼。
Omega们含羞带怯,低着头不敢看他,最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敢怯懦地说能不能拍照留恋。苏子越看着远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远处的长廊,操场,毕业的学生们都穿着自己上学时无法穿着的禁忌。人群似海,繁花似锦,每个人都带着笑容,无数的鲜花飘入这个伤感又喜悦的时节。
苏子越低着头拒绝了这个要求,只说自己实在不喜欢拍照,不过可以写留言册。脾气软一些的omega强颜欢笑,说苏同学人可真好,把自己的电子留言册传过去;脾气略微硬一些的omega则直接气急败坏,反正都毕业了,绝无可能了何必再忍着呢。
Alpha一个个的上来,说着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让苏子越上了大学也要记着这群同学,到时候相互帮衬帮衬。苏子越也皱着眉避开身体接触,比起拍照他还是更讨厌与alpha有身体接触。
周围的人哭哭喊喊,笑笑乐乐,一切都有希望。
毕业照快门按下的时候,他正侧着头,那张集体毕业照只拍到了他半张脸。
那篇文字神秘的出现在终端机中,在苏子越阅读后,立刻消失在信箱中。刚好是在他每日清查信箱的时刻,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不留下一丝证据。
林墨的房间四四方方,普普通通,干净的不可思议,窗帘严严实实的把这个小房间包住,透不出光,不过也无所谓这里本来也没有阳光,这年头什么不花钱?阳光也要花钱!桌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药丸。
一眼就能望穿这个小小的房间,灰黑,晦涩但干净。
所有的一切都小小的,黑白的,只有那个东西带着完全不同的颜色。
那是一张被尽心擦拭和保护过的照片,只有这上面的灰尘是薄薄一层,鬼使神差之下,苏子越用手擦拭,模模糊糊的人影终于变成记忆里清晰的人。
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心理学上说两个亲近的人在一起拍照,会下意识的往对方的方向倾斜。
林墨有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带着弯弯的眼睛。正站在两个人中间,这是学年考试之后,学校老师给他们三个拍的照片。前三名,总是他们三个轮转,却只拍了这一次照片。
那一次,林墨考了第一,拿了最高奖学金,笑得乐不可支;苏子越考了第二,他对成绩这些东西,从来都只当做自己行为的结果;克洛宁考了第三,满脸不服气,拍照的时候侧着脸,不肯看着镜头。林墨勉强算得上是自己这派的人,在前面到是无所谓,但对于苏子越比自己好,实在无法排解;那两人又向来是死对头,林墨就只能站在中间。
他不喜欢拍照着实不是什么推辞,少年时期拍的寥寥几张照片,也不知所踪。长大之后唯一的一张清晰的照片,竟然是在这个灰扑扑的小笼子里。
这一次拍照,苏子越没有侧头去找什么,只是直直的面对镜头。克洛宁气急败坏,林墨照旧好好劝导,柔软的黑色长发不时打在他的胳膊上。
明明两人都是alpha,可是苏子越总觉得林墨与众不同。
照片上,林墨微微侧着身子,笑得发自真心。克洛宁依旧拽得二五八万,嚣张跋扈,眉眼依旧漂亮的不可思议。苏子越照旧传统好学生摸样,清俊雅致,还没有在检察会培养出来的沉重压迫感。
苏子越拿起相框的时候,手指正好遮住克洛宁的身体,也能看出林墨的倾斜。
“那看来你更喜欢克洛宁,可他这么骄傲的人是不会低头的吧。”苏子越喃喃道,他不想回忆过去,以为早就忘了,可是一进这个小笼子里,回忆像风一样刮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房子虽然小,但收拾的很干净,带着点香味。机器扫描房间是否存在危险物品,不一会发出绿色的光芒,显示全屋安全。
捻起桌上的药丸,苏子越想起来,这个曾经一直叫自己会长的alpha是真的与众不同,她的病还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