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少爷俊骑士 第8章 权力之舞

"贝洛娜殿下，请允许我为您介绍。"维提切示意菲利克斯抬起头，把视线和身体转向皇女。“他是见习骑士菲利克斯=符提斯，担任我的护卫兼玩伴。菲利克斯，这位是贝洛娜皇女殿下。”

“见习骑士菲利克斯=符提斯，参见皇女殿下。”左膝弯曲，右膝点地，菲利克斯恭敬地再次垂下头，视线落在贝洛娜的裙摆上。“承蒙维提切少公爵厚爱，今日得以觐见贝洛娜殿下，深感无上光荣。”

礼数周全的同时又能做到不卑不亢，和他的妹妹一样，贝洛娜暗暗想道。菲利克斯和贝娅荼丝，看来公爵家把这对兄妹教养得很好。

“抬起头来。”

贝洛娜一边下令，一边用折扇挑起菲利克斯的下巴。不知是不是错觉，周身的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察觉到的同时，她的动作也随之顿住。而后在耳边逐渐清晰起来的，是不知道谁的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那是维提切所在的方向。

他这是在紧张什么呢？贝洛娜困惑地眨眨眼，而（被迫）与她对视的菲利克斯眼中也隐约可见些许动摇，或许还掺杂了一丝喜悦——如果是因为得皇女垂青，应该会更高兴一点才对？贝洛娜幼小的脑瓜转了又转，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够确信的，便只有这对主从非常有趣这一事实。

她收回了折扇。

“真是热闹的宴会啊，见习骑士菲利克斯=符提斯。”皇女寒暄似地开口，仿若漫不经心地提议道：“难得进入宴会厅，不妨邀我共舞一曲？”

这下就连贝娅荼丝的呼吸也乱了。她丝绸手套下的掌心里全是汗，手指下意识地捏住缀在裙摆上的刺绣蕾丝，布料摩擦的声响好似震耳欲聋。

“得皇女殿下垂青，令我深感荣幸。”菲利克斯正视着贝洛娜的双眼，语调平稳，“然而，我应当诚实。”

“诚实？”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个词？贝洛娜略微歪了歪头，对此不置可否。

“是的，皇女殿下。”见习骑士依旧面不改色。“真是万分惭愧，我其实并不会跳舞。”

气氛再一次凝固了，在乐队的伴奏和孩童们的谈笑声之中，这一个角落仿佛被封印进了水晶球。也不知就这样僵持了多久，维提切决定负起身为主君的责任解围的几乎同时，皇女贝洛娜终于开了金口。

“诚实乃是美德，见习骑士菲利克斯。”她打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不过，本宫乃今夜的主角，你竟胆敢拒绝，可知该当何罪？”

皇女的自称从“我”换成了更具压迫感的“本宫”，菲利克斯只觉得脊背上一个激灵，忽地就浑身冷汗直冒。维提切放下茶杯，走到菲利克斯身边低头屈膝，以示自己与臣下共进退的态度：“皇女殿下，是臣疏忽了对臣下的教养，令其有失体统。此番失仪，还望殿下宽宥。”

“阿尔特斯少公爵是要代替这位见习骑士，与我共舞吗？”贝洛娜不怀好意地眯起玫色的双瞳，在扇子后咯咯笑了起来，“可是据我所知，少公爵的舞步也不甚精湛。”

那你还每次都来找我跳舞！维提切咬着牙腹诽道。即便血脉相连，看似只有一墙之隔的身份之别却让他在这位远房表妹面前只有沦为玩物的份。

“臣自知舞艺不精，但若殿下愿意赏光，臣必将竭尽全力。”

在维提切身边，菲利克斯暗暗捏紧了拳头。都是自己的错，他心想，倘若自己在诚实的基础上能够再圆滑一些，主君或许就不必遭受如此境遇了。高贵如维提切=卡斯特鲁斯=阿尔特斯，不应低声下气至此。

“呼……”

心情变得相当好的贝洛娜自鼻腔中哼出几个音节，视线在菲利克斯和维提切之间梭巡，一副她为刀俎二人为鱼肉的架势。而就在这对主从危急存亡之际，已经沉默多时的贝娅荼丝提起裙摆，主动加入了“鱼肉”的行列之中。

“美丽的贝洛娜皇女殿下。”贝娅荼丝向皇女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恕我僭越，您可否赏光与小女子共舞一曲？”

刀俎和鱼肉都愣住了。

“ 承蒙阿尔特斯家的厚爱，今日有幸踏足于皇宫。”贝娅荼丝继续说道，“若能得殿下垂青，与您共舞一曲，将会是小女子毕生的荣耀。”

“你，贝娅荼丝=符提斯，要与我共舞？”贝洛娜瞪大了双眼，“可是，你我都是女孩子……”

“是的，贝洛娜殿下。”在话语中适时地掺入些微的委屈，贝娅荼丝瞄准皇女那一瞬间的松懈，面不改色地送上最后一击：“小女子今夜未曾起舞，还望殿下成全。”

“……是呢。”

沉默了数十秒，贝洛娜终于折起扇子，将它挂回了裙子上：“难得来参加皇家的宴会，若是连舞都没有跳就回去，那也太可怜了。”

说话的同时，皇女把余光瞟向维提切，而对方的目光也毫不意外地躲开了她的视线。不愧是维提切=卡斯特鲁斯=阿尔特斯，她暗暗想道，竟然如此理所当然地让这等美丽的淑女来当自己的挡箭牌，真是暴殄天物。

“贝娅荼丝=符提斯小姐，”贝洛娜伸出右手，将手指轻轻放在对方掌心，“我接受你的邀请。”

“身为今夜的主角，我不允许你留有遗憾。”

“少爷，真是万分抱歉。”

终于得以从皇女的威压下解放的维提切坐回了沙发上，而菲利克斯则刚起身整理了一下制服，又再次单膝跪了下去——这次，是朝着主君维提切。

“方才的失仪，是我考虑不周，以至于连累到您。”他低垂着头，说话的音调低沉。“还请少爷责罚。”

“我也没有料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正面遇上皇族。”维提切轻轻拍了拍侍从的肩膀，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贝洛娜殿下不喜欢有人忤逆她，若要拒绝她的要求，还是委婉些好。”

“是，我将谨记您的教诲。”

“明白就好。”维提切招招手，唤来一位在会场内待命的侍从，拜托他去取一些餐食来。侍从离去后，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示意菲利克斯坐下：“一直在侧厅待命，我想你一定已经饿了。既然来了宴会厅，就留在这里陪我说话吧。”

“遵命。”

与回侧厅啃那又冷又硬的黑面包相比，这个提议显然诱人得多。菲利克斯恭敬不如从命地起身，就像平日里在公爵府中那样，坐到了维提切身边。

一曲终了，在直至下一曲的空档之中，贝娅荼丝领着贝洛娜走进舞池，引得贵族们纷纷侧目。维提切和菲利克斯远远地看着她们，便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说起来，虽说从未见到过你练习。”

维提切重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已经凉下来的红茶。“但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不会跳舞。”

“因为保护少爷似乎并不需要精通华尔兹。”菲利克斯十指交握于膝上，言语中有些懊恼，“是我太天真了。”

“现在去学也不迟。”维提切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摆弄起茶托上的茶匙，“菲利克斯的话，一定很快就能跳得很好。”

茶匙在茶托上翻来覆去，轻轻磕出细碎的声响。菲利克斯却只觉得那一下一下好似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上，如同拷问，回响声震耳欲聋。

“那么，等我学会了，”他再次看向舞池中的贝娅荼丝和贝洛娜，“到那时，我也可以、邀请少爷跳舞吗？”

“诶？”

“那可不行。”

头顶上忽地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似是相当不悦。二人一惊，本能地抬头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类似于圣殿骑士装束的红白色礼装的身影。他站在维提切的左手侧，将手中端着的餐盘递到少公爵面前，灰青色的双眼却不满地注视着菲利克斯。

“维提切少公爵与我已有先约。”奥勒留=格拉维亚=卢克斯福德开口道，那唱诵祷文的口中此刻却满是露骨的敌意。“少公爵亲口说过，会做我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