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琢醒来时,见躺在她身侧的朱承璧正满眼笑意、痴痴地盯着自己看。
他眼睛一眨不眨,认真极了,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她便也对他笑着,戳了下他胸前肌肉,假意嗔问:“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昨夜她就发现了,平日里看着文弱清瘦的他竟是有肌肉的,力气也不小。
“好像真的不是在做梦。”朱承璧轻轻捏了下温琢的脸颊,单纯无辜的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昨夜经历如梦似幻,他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当然不是梦。”温琢仰面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自责与歉意,恳切地道:“以前是我看不透,分不出真好假好来,但愿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不晚,永远都不会晚。”朱承璧语声沉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着,一同享受着此刻安宁。
良久后,温琢轻声提醒道:“该上早朝了。”
朱承璧的眸光瞬时就黯淡了下来,不情愿地道:“你忘了吗,太后准许朕与你同房后可以不上朝的。”
说完又低声补了句:“况且这早朝,朕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分别?”总归是什么都要听太后的,总归,只是个摆设而已。
“摆设”这个词,也是从前皇后嘲讽他时说的,朱承璧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琢。
温琢想起,因此前的每次同房夜朱承璧都是趴桌子上熬过去的,一上朝总打瞌睡,太后就免去了他这一日的早朝。
“我明白。”她温声道,伸出手来寻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朱承璧面色转柔,眉目间舒展了几分。
温琢坚定地望着他清隽的双眸,认真道:“你答应我,今天起什么都可以耽误,但皇帝份内要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好不好?”
朱承璧微微一怔,心中纳罕不已。
这番话,实在不像他印象中皇后会说的话。她从前对他在政治上的决心最为鄙夷,令他受过不少打击。
不过从昨夜到如今的种种展开,也早已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皇后所会为之。
如此巨大的转变,究竟是为何?
正疑惑间,又听见温琢十分笃定的话语:“终有一天你会看到,你所做的一切,并非无用之功。你必将成为福泽百姓、人人爱戴的贤明帝君。”
她的双眸通透而肯定,仿佛透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这句话深深刻进了他的心中。
朱承璧眼睫轻颤,茫然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一时显得诚惶诚恐,一时却又似欣喜若狂。
从小到大,无论是太后、公公、大臣还是老师,每个人都在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
无人看到过他所做的一切,无人想知道他想怎么做。
在一次次的忽视与冷漠之中,渐渐地,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志向,忘记问问自己——你想怎么做?
不在乎太后是否责罚,不在乎督诫的鞭杖和朝臣的目光,仅仅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无愧于心,这件事,你想怎么做?
朱承璧呆呆地望着温琢,在瞬时涌上的万般情绪中,终于找回了许多年前曾立下的少年君主之志。
——要做个励精图治、福泽百姓的贤明君主。
面上的茫然无措化为凛然坚定的明朗。
朱承璧坐起身来望着温琢,以与她同样的认真郑重道:“朕答应你。”
仿佛是一种天启。
这一天,少年皇帝找回了心中所爱,也找回了他曾坚定的君主正道。
起床,让何灿传来朝服,温琢为朱承璧更衣。
守在门外的宫女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温馨的一幕诡异极了。
不管是皇后看着皇上时眼中的脉脉柔情,还是皇上满面春风要去早朝的样子,都十分诡异。
朱承璧穿好朝服,行至门口又不舍地止步。
他转头望向温琢,愁眉踯躅,似要诀别一般。
他心里怕极了。他怕这一走,美梦也就结束了。
知他所忧,温琢弯起眼眸,对他粲然一笑,柔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朱承璧闻言双眉一展,微笑点头,心中不再惴然惶恐。
他昂首迈步,走向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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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所爱与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