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灿帮她推开殿门,对着殿内通报道:“皇上,坤宁宫送点心来了!”
温琢深一呼吸,提着食盒抬步迈入殿内。
朱承璧抬头前,光是听到皇后派人来给自己送点心就满心喜悦。
一抬头才发现,不只是点心,皇后把她自己也给送来了。
他一时大喜过望,面上绽开爽朗明亮的笑来。
“皇后!你怎么来了?”
朱承璧赶忙走下台阶迎接温琢,目光始终带着笑意将她望着。
温琢将食指轻抵在他嘴唇上做噤声状,提起食盒道:“给你带了好吃的,忙了这么久,肚子肯定饿了吧?”
她提着食盒一端往案前走去,朱承璧就抓着另一端,乖乖跟过去。
看他晶亮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温琢真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小黄狗。
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但是努力忍住了自己的恶趣味。
温琢打开食盒盖子,将三小碟精致的点心小心翼翼摆在桌案上,不叫它们碰到案上的书和奏折。
“快吃吧。”
朱承璧摇头。
“不喜欢吗?”
朱承璧又摇头。
温琢一时疑惑,“那怎么直摇头?”
朱承璧垂眸淡淡一笑,又抬起眼帘,用好似盛着清泉的一双明眸望着温琢,道:“你喂朕吃。”
温琢“噗”地笑出声来,“怎么,你是小狗狗吗?还要人喂!”
“嗯……”朱承璧认真地想了一下,笑道:“如果皇后肯喂朕吃,那朕甘愿当小狗狗。”
温琢原本因为想到兄长命运而有些伤感的面容终于被他逗出笑意来,她拿起一块小点心,往他嘴里送去。
朱承璧张嘴准备迎接这一口幸福。
这时候,何灿又在殿外高声通报道:“户部温侍郎到!”
温琢的手一滞,又将糕点放回盘中。
朱承璧眉头一皱嘴一撅,不甘心极了。
见温琢已是正襟端站着,无奈轻叹一声后,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朗声道:“宣。”
温珩进殿头也没抬一下,规规矩矩行完礼后便恭敬地站在堂下等皇上示意了。
因为温琢的影响,他对朱承璧素来很有成见,加上这个皇帝确实有些窝囊,他便以为他这次宣他进殿只是心血来潮的消遣。
没想到皇帝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温卿,你抬起头来。”
温珩没将心中的不屑表现出来,听话抬头,然后就看到温琢与皇上都一脸笑嘻嘻地望着他。
他一时有些懵了。
这什么情况?
面前场景过于迷幻,温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揉完一看,皇上和皇后还是笑眯眯地将他望着。
温珩彻底懵了。
单是皇后穿着宫女衣服出现在乾清宫就很迷惑了。
现在皇后不但穿着宫女衣服出现在乾清宫,还貌似和皇上很亲密一般笑望着自己,这简直双重迷幻。
小妹,你要被皇帝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温琢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切切然对着温珩唤了声:“大哥!”
这一声呼唤婉转凄切,声落时她的眼角竟有泪花。
温珩闻声一时恍然,而后心头温热,面色忍不住变得温柔起来。
有多久,没听过小妹叫这一声大哥了?
自她进宫后,便对被父亲安排的这门亲事耿耿于怀,甚至赌气说过,自踏入宫门起便不再是温家人。
此后每月他入宫探望她时,得到的也只有冷声冷脸的一句:“温侍郎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这一刻温珩怀着满心的内疚心疼,很想对小妹说一声:“是大哥没有护好你。”
朱承璧静静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疑惑。虽然二人确实不常见面,但同在京城,思念之情本不至于如此浓厚。
且这思念中,还夹杂着几分悲苦。
他留心记住此事,打算之后同何灿商量商量,放宽对皇后与家人见面的约束。
意识到处身场地,温珩收敛心神,又恢复了一本恭敬之态。
虽然一入殿心中就刻下了无数个问号,但他打算将这些问号先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向温琢求解。
见他恢复正色,朱承璧也肃然起来,正经地与他说起正事来。
“温卿,你七日前递来的奏折上说三个月前批到荆州的赈灾款项大有问题,太后要你主理此案,这几日可有收获?”
“回皇上,确有些许收获,但……”
温珩犹豫着瞥了温琢一眼,而后深呼吸,垂眸严肃道:“此事牵扯众多,臣恐齐王也难逃咎责。”
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朱承璧亦是垂眸,面露难色。
温琢知道,令他们为难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这个曾对齐王一片痴心、目前还没但时刻有要给皇帝戴上绿帽子迹象的当朝皇后。
她稍微尴尬羞愧了一瞬,而后平静道:“那就把齐王也查了。”
本已心沉的温珩骇然大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温琢。
朱承璧因在此前已有心理准备,不似他那么震惊,但心里仍是讶异感动的。
温琢又道:“只是若要追查齐王,便要做好准备去过太后这一关。太后尚且信任我,若有需要我来转圜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温珩不可思议地望着温琢一脸自然的面容,片刻后竟是欣慰地湿了眼眶。
那种欣慰,就像是看到一颗冥顽不灵的椰子砸在地上突然开化了一般。
吾妹,真是长大了。
温琢最是受不了这种温情目光,颇有些觉得难为情了。
便半找借口开溜道:“我还被禁足呢,不能待太久,先走一步……”
然后在朱承璧与温珩惊喜目光的注视下,匆匆离去。
虽是借口,她的担忧却也并非多余。
一个送点心的宫女进殿太久也不出来,太后埋在这附近的眼线必然是要将此异常报给太后的。
到时太后生疑,一切就都不好办了。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温琢低着头,避开附近太监和侍卫的目光,匆匆回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