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登文阁备了数以千计的特殊马车,这些马不同于常马,一日即可周游天下。
这种神马只有在主国能培育出来,历代主国则继承着神马,神马成为天下最先进的交通工具。
五国联学全员除了离登文阁近的,其余皆坐上了马车。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很稀奇,他们皆是兴奋不已。
阿燕家就在金铭国,没能坐上马车,心中失落至极,委屈巴巴地望着离去的各个坐上马车的幸福弟子。
他泪流成河地倾诉自己不能坐马车,韩劭扬便御剑将阿燕送到城外,从未御过剑的阿燕心中才得以平衡。简单告别后,韩劭扬匆匆回去了,恰好赶上准备走的马车。
“韩劭扬是吧?你怎么这么慢啊!”车夫有些不满。
“送人去了。”
“下次快点啊!”
韩劭扬颔首,钻进了车。
车内较宽敞,坐了十来个木桦国的人,车里弥漫着各种气味,韩劭扬一进来,车里又多了桂花味。
木桦国的人约有一万左右,马车则有上千辆,韩劭扬一撩帘子,外头皆是去往木桦国的车,他们这辆在最后,毕竟为了等韩劭扬。
神马果真名不虚传,出了城便飞奔起来,一步千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木桦国,再绕了木桦国一圈,将车上十几个人送到家门口。
滋味爽极了!
“五国联学办事真周到。”
“是呀!没白费我千里迢迢去等文阁啊!”
……
下车的人七嘴八舌感叹着。
车夫听后亦是喜滋滋的,心道咱们金铭国就是好,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
韩府。
“老爷!少爷回来了!”
韩志涯听后激动地站起来:“是么?快快!叫夫人!”
大英大俊忙扶着夫妇二人来到门口。韩劭扬吊儿郎当地跨进门槛,含笑看着激动得不成样的爹娘。
龚温梦过去拉着韩劭扬的手,仿佛相隔几年未见的失散亲人。
“睦儿,这十日过得如何?热着了吧?吃得饱吗?”
韩劭扬摆手道:“娘你别担心,我过得好着呢!”
韩志涯嗤了一声:“你娘昨晚还说我惯孩子,怎么今日比我还心疼啊!”
“你闭嘴!”龚温梦再次发动瞪人技术。
韩志涯怂了。
韩劭扬转头对二位侍从说道:“大英、大俊,给本少爷拿几壶烈酒。”
若在外头,韩劭扬这么吩咐,大英和大俊肯定立即照做,但现在不同,老爷夫人还在呢……
韩志涯也是许久未见儿子了,心血来潮,道:“你们去拿吧!今日我也想喝喝。”
龚温梦知晓儿子酒量不太好,但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了,便破例应许了。
韩府的夜晚灯火通明,和睦而温馨的气氛笼罩这整座府邸。
龚温梦较为有节制,没喝多少,但那父子俩就不同了,韩志涯酒量好,几坛下去,只是两颊微红,但神智清醒。
至于韩劭扬……已经酩酊大醉了。
“罢了,睦儿,别喝了。”龚温梦拿走了韩劭扬面前的酒。
“睦儿,咱们聊聊你近几日的事吧!”
韩志涯有些好奇登文阁。
韩劭扬喝过酒后嗓音有些拖沓:“规矩太多了!还遇上了一个废材。”
“废材?!”龚温梦疑惑。
韩志涯又灌了一口酒,笑道:“你说的不会是圳王吧?”
韩志涯作为国商,游历五国,人脉广,几乎无所不知。
“没错!”韩劭扬似是嘲讽般笑道,“他还被杨涯岐的人揍了一顿。”
“啊?”龚温梦的大眼更大了,“登文阁有没有追责啊?那可是王爷啊?”
韩劭扬自信满满:“追了啊!我担下了!”
“你……”
这回夫妇二人都吓着了。
韩劭扬作为当事人却截然不同,轻松说道:“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赶我回来!”
龚温梦被气着了,揪了韩劭扬一把:“你嚣张得很啊!”
韩志涯也叹了口气:“睦儿你都十七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打了王爷,说不定就是杀头之罪啊,况且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珍惜这次机会啊?你看那些没被选入的人多惨啊……”
“爹你怎么跟那个秦轩一模一样啊?”
“秦轩是谁?”
“罚我的那位,正理苑的。”
韩志涯仗着人脉广,想起了秦轩是谁:“哦!就是金铭国那个大公无私的秦轩啊!他原来好像是衙门的吧?”
“不知道。”
“我记得年轻那会儿去金铭国做生意,当时被一个奸商骗了,还去他那儿打过官司了,那奸商还企图贿赂他,不过多亏秦轩的公正,才让我没有有所亏损。”
龚温梦闻言搁下了筷子:“按理说,秦轩还是咱们恩人啰?”
“是啊!咱们这狗儿子还去顶罪,秦轩肯定头疼死了。”
韩劭扬此刻神智不太清,没察觉到自己爹娘正把火气往他身上扑。
韩志涯也感受到了,他不想儿子第一天回来就被骂,于是话题一转:“对了,睦儿,你师尊是谁?”
“没有。”
龚温梦不由来一句:“这五国联学怎么不给咱们儿子安排个师尊啊?”
“我自己不要的!”
韩劭扬语气很不好,心烦意乱。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不太明白韩劭扬的话。
“为什么不要?”
“我凭什么要给一个废材下跪?”
韩劭扬说着就来气,干脆阖上了眼皮。
夫妇二人深知儿子的性子,韩劭扬心情不好时是不愿说过多话。便叫来大英大俊:“五国联学怎么给睦儿选个废材师尊啊?睦儿说他不要,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大英大俊低下头:“是属下不周,没有麻利行事,把师资高的师长给耽搁了。”
龚温梦皱眉:“你们俩别忙着认错!睦儿方才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本来还剩一些师长,但都是些寒门人士,少主可能当时心情不好,闹着说要世家人当他师长,当时的世家人士已无,只剩一个地位高点的圳王……”
韩志涯没好气地看着韩劭扬,心道这家伙自食其果,那日他闹脾气打死也不去登文阁,最后去晚了又赌气,恶性循环。“行吧!我知道了,你们快去歇着。”
韩志涯一向很关爱下人,担心太晚让他们没休息好。
大英大俊走后,龚温梦和韩志涯又被韩劭扬激起了怒火,他们扭头去看那个他,发现他们的狗儿子又开始喝酒了。
龚温梦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韩劭扬手中的酒坛:“还喝!喝成什么样了?”
韩志涯稍微压了火气,低声劝道:“罢了罢了,今晚就不说他了。”
韩劭扬方才还有一丝清明,现在已经神智不清了,开始说起了胡话:“爹,你府上的酒比娉妍坊里的好喝多了!”
龚温梦挑眉:“拼什么坊?”
韩志涯浑身一震,站起来:“你说的是娉妍坊?”
“对啊,”韩劭扬微眯双眼,“青楼就是青楼,酒果然没咱……咱府上的好喝。”
龚温梦一听“青楼”,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看儿子,气他怎么去那种地方,又看看丈夫,惊讶他怎么连那楼的名字都记得清,一脸写满了“你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去过不少次”。
韩志涯被妻子一瞪,立马腿软,坐了回来,指着韩劭扬:“你去那儿干嘛?冠还未及就去那种地方!跟谁一道?”
◎
杨涯岐还不知道自己被韩劭扬酒后吐真言供出去了,此刻他正地待在圳王府。
“你怎么不回木桦国?”辛落尘抱着胳膊,一副悠闲地模样。
杨涯岐难得在辛落尘面前笑:“我来看看你嘛!”
“看本王作甚?”
杨涯岐这个人比较直接,特别是在辛落尘面前,他也不拐弯抹角了,敛起笑容:“想跟你打个赌。”
辛落尘倒有些好奇了,什么赌能让杨涯岐放弃回家都要连夜过来打?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对于杨涯岐来说,回家根本就是场耻辱,他母亲作为寡妇,地位自然低下,他也受着牵连,与其回去当个没地位的肖氏二少爷,还不如留在金铭国,至少是个有人敬的师长。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老实跟你说,”杨涯岐抬眸,字字清晰,“我、看、你、不、爽!”
辛落尘一颤,避开杨涯岐的目光,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我不爽关我屁事。”
杨涯岐自然是听到了的,语气更不好了:“打这个赌就是为了让我解气。”
辛落尘见他神色阴戾,不由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怕我给皇上说?”
杨涯岐见辛落尘的怂样,冷笑一声:“都说了是打赌,公平公正,皇上不会拿我怎样。况且万一我赌输了呢?”
“行……吧!”辛落尘缓缓点了两下头,“你说吧,什么赌?”
“赌韩劭扬一个月后会不会回去,我赌他会回去,”杨涯岐已下定决心,“我输了就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你输了你就给我当牛做马。”
辛落尘心道你还不如不打这个赌,把我揍一顿然后给你当牛做马得了!
“他肯定要回去啊!你这不是明着让本王输?”
杨涯岐没有丝毫动摇。
辛落尘垂下嘴角,哭丧着脸:“我能不赌吗?这肯定是你赢啊!韩劭扬想回家的心思谁不知道啊!”
杨涯岐道:“世事难料,万一他回心转意了呢?”
杨涯岐又道:“你看你身边的侍从都嫌弃你傻,没谁是真心的,若你赢了,我就当你侍从,诚心诚意。”
屋子忽然静下来了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半晌,辛落尘居然点头了,然后看向杨涯岐道:“行!赌吧!”
杨涯岐没想到辛落尘答应的这么快,跟他料想的不太一样啊!他以为辛落尘还有跟他扯一阵子,他都准备好后面的说辞了。这下好了,白想了那么久。
不过他没有细想其中的原因,认为废材脑子不好使,可能仅仅被他说的条件给诱惑了吧!
杨涯岐算得上是辛落尘表哥,与辛落尘有些神似,他临走前,回头自信地笑了起来:“走着瞧!”
辛落尘在原地傻站了半会儿,待杨涯岐身影完全消失后才敛起神色。
须臾,一道黑影从圳王府跃了出去,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