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莫和从欢两人乖乖站在一块儿被贺云凡数落,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你们真是太欺负阿苓了,不论怎么样也不可以这样作弄他呀。”
站在贺云凡身旁的秦子苓眉眼微垂,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真是楚楚可怜。从善可不给他面子,和从良小声道:“你看他,真装,前几天来……”
“从善。”贺云凡看向他,摇头道:“我知道你偏心欢儿和阿念,但阿苓才是受了欺负的人,你们这样说他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何初莫小声嘟囔道:“可师父你每次都只是表面上说说师父公,你的心还是偏向师父公的。”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贺云凡下意识尴尬地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后道:“欢儿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胡来了,知道吗。”
从欢铿锵有力道:“明白,往后绝不再犯!”
贺云凡低头和秦子苓说话的时候,从欢小声对何初莫说道:“这次的位置不够偏僻咱们才被发现的,下回我给你找个荒郊野岭,保证他怎么喊都没人听得见。”
何初莫瞪大眼睛:“我要告诉给师父听。”
从欢道:“啧。你好不解风情。”
何初莫严肃道:“不是我不解风情,而是我们不能干坏事。”
从欢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理你了。”
何初莫道:“你作弄我,我还要跟着一起挨骂,更重要的是,阿苓……”他的话音未落,从欢忽揪着他跑到了外面,另一边贺云凡余光瞥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拉着秦子苓往里走。
对于这种情况何初莫也颇有经验,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从欢望着他道:“你知道李相荷吗?”
何初莫的心一颤,连忙问道:“是那个溺毙的姑娘,怎么了?”
从欢眯了眯眼,不悦道:“前几日秦子苓领着一帮人来我这儿大闹一场,说是要找李相荷。他的武功确实不错,一路杀到我殿前。”
何初莫明白了,“李相荷在你这?”
从欢点头道:“是。她既然已是我的手下,应当舍掉前世今生,好好做鬼,不再去人间惹麻烦,更不能叫人看见。如今她不仅出去了,还现形被人看见了,被人看见了,还让人找到鬼域来了,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处置才能给旁的鬼做个例子?”
何初莫慌道:“李相荷死有其冤才有违规,她定然有她的苦衷,所以,所以阿苓才闹到了这儿来。”
从欢轻拍何初莫的肩,笑道:“待会我领你去审事堂,我会屏退不必要的小鬼,独留下我们几个,从良念完李相荷的罪行时我就会说‘碎魂处置’,彼时秦子苓和他的朋友都会在,你便站出来,与我装模装样替李相荷求情,我故作为难,说‘规矩就是规矩’,你别管,你可劲儿喊我师父公就成,让他们知道你我关系匪浅,最后我便会佯装拿你没有办法,向他们声明,既然你替他们求情,我只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何初莫眨巴眼睛,“你们不是说过不能让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吗?”
“你父亲是谁自然不能让旁人知道,但我是一介鬼流,没有上天的束缚,从今往后你行走于世间,我便是你明面上的靠山。”顿了顿,从欢接着说道:“秦子苓和他的朋友来头不小,既然你乐意和他待在一块儿做朋友我也支持你,只是你师父总担心你受欺负,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的背后有个厉害人物,也不敢拿你为难。”
何初莫沉默半晌,没有再说话。
跟着师父进审事堂的时候,从欢已经高坐堂上,表情威武严肃,让何初莫的心有点胆怯。
他与贺云凡站在旁边,贺云凡朝他微微笑,从善从良很快押着秦子苓上场,秦子苓倒并不慌乱,第二批被押上来的上官锦等人可就闹腾了,吱哇乱叫,毕竟他们一直都在牢里,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上官锦冲堂上的从欢叫嚷着“老贼”,听得贺云凡微微皱眉,冷声道:“听闻上官傅少时好读书,素以儒雅博学闻名,你却言口粗鄙,不如你父亲一半的修养。”
听见这话,上官锦愣住了,望向他们这边,纳闷道:“你知道我是谁?”紧接着他又望见了贺云凡身边的何初莫,更是惊讶的不得了:“何念!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初莫尴尬地别开头,并没有理会,于是上官锦只能望向秦子苓,秦子苓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上官锦却以为秦子苓只是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已破碎,这样想着不由得替老大黯然神伤,嘴也就闭上了。
很快从善又押上一位女鬼,原本不悲不喜的李相旬瞬间像被夺舍了一般,踉踉跄跄又极具爆发力地奔向那女鬼,却被从善一脚踹开,跌坐在地。从良眼疾手快,立刻为他绑上绳索。
李相旬只能冲女鬼哭喊道:“阿姊,阿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说话呀阿姊。”
然而李相荷半天没有动静,只是跪坐在地上吃吃地流泪。从良低声提醒李相旬道:“你冷静些,她已经说不了话了。”
李相荷愣住了,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眼看着要发出更尖厉地叫喊,从良连忙接着说道:“李相荷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若是你惹我们主子不高兴,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李相旬彻底安静下来,耷拉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李相荷的裙摆。他知道,里面有一对小脚,小脚穿着一对三寸长的绣花鞋。
他知道,那双绣花鞋是一等一的精致,用料讲究,脚尖处翘头,别有心裁地缝上了一颗圆润的白珍珠。鞋面绘着一朵朵红艳的荷花。只有三寸长的小鞋,竟也能缝制得如此美丽,果真是时代的伟大,工艺的卓越。
见李相旬可算是安静下来了,从善从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屏退无关小鬼,然后念几人的罪行了。
从良站在从欢身边,拿着簿册装模作样起来(簿册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因为从善不识字),“罪鬼李相荷,额,违反不能出去搞破坏的规定,擅自离开鬼域,联系生前故人。”念完以后他合上簿册,看着从欢不说话。从欢原本还在等下一句,不料这货给忘了,弄得从欢一愣,见众人都在看自己,只能正了正色,大声道:“碎魂处置!”
听见这个处罚,李相荷跌坐在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李相旬不可置信,只能无助地摇头。
何初莫站出来,道:“李相荷死有其冤,擅自离开定然是有她的苦衷……”
从欢微微蹙眉,呵道:“阿念,别叫我为难。规矩就是规矩,任谁也不能打破。”
何初莫竟然有些胆怯了,不敢直视从欢,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师父公,求您给阿念一个面子,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从欢轻咳一声,“好吧,既然阿念为你们求情了,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吧。从善从良,去给他们安排房间住下。”
秦子苓挑眉看向何初莫,何初莫只能干笑着回应。
也不知这个“下马威”立得如何,有没有奏效?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完成了。
从善从良倒是欢天喜地,乐呵呵地忙上忙下,奈何在李相荷嘴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也是正常的。
“我就不记得我们是怎么死的。”从善认真道:“我只记得从良背着我跑了好远。”
从良点头道:“我带你翻了三座山呢,你还让我别管你了,我说我们要死一起死,结果还真就一起死了哈哈。”
“你带着我摔了一个狗吃屎,你的头哗哗流血,还好有你给我垫着我才没事,哈哈!”
说完,这两个当事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出来了,鼻涕冒出来了,弄得其他人面面相觑,上官锦悄咪咪问慈沐霖,这很好笑吗?慈沐霖努了努嘴,眼睛乱瞟,他也不知道啊。
因为李相荷融进了从欢的鬼域,那么她原有的对于死亡的怨念也就被压制了,自然没有记忆循环,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死因呢?
奈何李相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调查阿姊死亡的真相,既如此,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站在房门前,何初莫心底有些发怵,正想要说什么,他的衣服领子忽被人提起,紧接着是一声中气十足的“走你”,他就被从欢一脚踹了进去。
“啊!”这可把贺云凡吓了一大跳,无奈朝从欢说道:“顽皮。”
在他们眉目传情的时候,秦子苓已经缓步走入了房间,身后跟着李相旬,巫轻尘,而后是陈开心,最后是上官锦和慈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