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莫调整情绪,继续说道:“男神仙爱着女神仙,他们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是天庭公认的天作之合。”
“因为相爱,他们生下了一个小神仙。”何初莫勾起唇角:“所有人都以为小神仙是天之骄子,日后必成大器。可是小神仙不仅生性愚钝,灵根全无,而且顽皮捣蛋,四处惹是生非,成了天庭众神的饭后谈资。”
“男神仙和女神仙担心小神仙的未来,便向主动请缨前往未开化之地布下灵阵,但求功勋、名利,可让小神仙安度一生,一生衣食无忧,健康快乐。”
“于是小神仙独自留在天庭,被交予天庭众神照顾,年年月月日日寄人篱下。一年冬至,男神仙和女神仙回了家,小神仙问男神仙,你们去了哪里?”
“男神仙说:‘我们去了未开化之地。’”
“小神仙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男神仙说:‘为了让你更好地立足于人世间,入仙籍,受人敬仰。’”
“小神仙说:‘那我不要入仙籍,也不要受人敬仰,这样你们就可以留在这里陪我了。”
“没想到男神仙勃然大怒,一巴掌将小神仙抽翻在地,大骂道:‘你不入仙籍以后还能做什么!你这辈子就废了!’”
“小神仙嚎啕大哭,绝食两三天后从天庭纵身一跃。”
秦子苓望着何初莫,蹙眉道:“好惊悚的故事。这就是师父您的,睡前故事?”
何初莫摸了摸脑袋,他哪里听过什么睡前故事,只是林上儒同他说过,在人间被爱着的小孩睡前会有阿嫲念故事,这就敢上来班门弄斧了。
“所以小神仙死了,男神仙应该哭的死去活来吧。”秦子苓轻靠椅背,温声道:“看得出来,他很爱小神仙。”
何初莫偏过头去,低声道:“是吗?”
“他打小神仙当然不对,但他也的确是真正在为小神仙考虑,不是让他得过且过,荒度余生。”
何初莫拍拍手:“好吧,那么睡前故事结束了。”
秦子苓伸了个懒腰,朝门外走去,“好吧,我困了,晚安,师父。”
何初莫站起身,“晚安,阿苓。”
……
翌日清晨,何初莫起了一个大早,练过清心剑法热了个身以后便急匆匆朝山下的金玉典当铺跑去了。
可惜他带的那些破烂玩意惹了个哄堂大笑,典当铺的先生笑了好久才舍得将草编的小鸟还给他,一大堆玩意里,他只要了那个青玉碎手镯。
不过饶是这样,也得不了多少钱。说是品质不好,碎纹太多,也不透亮。何初莫不懂,心里直难过,只能默默发誓,日后有了钱,一定要在明年中秋前将它带回家。
把手里的一摞铜钱放进布袋中,他来到张神医家门前。然而张神医今日恰好有事外出了,不论何初莫怎么呼喊也没人理会。
他便将那面纱折叠好,放在窗棂处,带着自己的心事朝山上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秦子苓正在打扫庭院,见何初莫背着包袱想走过来瞧瞧,何初莫却一个闪身溜进了自己房里。
才重新整理好大箱子,秦子苓就来敲门喊道:“师父,有人找。”
待到何初莫走到客厅时,上官锦和慈沐霖与秦子苓正对而坐,气氛看起来颇为尴尬。
何初莫坐到秦子苓身边,依着师父教的人情世故,本打算发表了一番专业严肃冗长的寒暄,奈何刚出口的第一句“抱歉,让你们久仰了”,就让上官锦差点被茶水呛死。
秦子苓只是笑笑不说话,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慈沐霖将帝凤递到何初莫面前,“先生,您看看这是不是您的佩剑。”
何初莫接过帝凤,剑柄上的字苍劲有力,的确是师父公的手笔。他点头道:“是的。”
慈沐霖笑道:“那么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上官锦却双手环胸,目光在何初莫和秦子苓之间流转,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弄得何初莫不自在。
“怎么了?”秦子苓瞰向他,低头抿了一口茶。
上官锦一脸坏笑,慈沐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惹火上身。”
“呜~”上官锦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对我有点偏见。”
“事实上,你做了许多……”慈沐霖的话还没说完,上官锦已经开始行动,笑盈盈朝何初莫问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可爱的小徒弟呀?”
按着上官锦昨天夜里想的计划,这事他得留到日后慢慢调侃秦子苓,可他就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主,能憋着一晚不和慈沐霖分享,已然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反正秦子苓听见“可爱”这个词的时候,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还有别的同门师兄弟。
何初莫虽然也觉得很尴尬,但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是的。”感受到身边秦子苓投来的目光,他苍白地解释道:“可爱这个词吧,有时候是个形容词,有些时候也是个名词。我一般喜欢拿它当助词。”
好吧,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声音越来越小,偏偏上官锦还不愿放过他,追着秦子苓问道:“小兄弟,你给我笑一个呗?”
瞧瞧这语气,跟调戏似的,秦子苓抬起头时果真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呀。”
说是明媚,却让上官锦和慈沐霖不自觉搂在一起,真叫人毛骨悚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种地步,不论如何上官锦也得了结了去,“哎呀,你说的没错,笑起来的时候,果然头发特别的软呢。”
这下表情管理大师秦子苓也愣住了,看向何初莫,何初莫也不知如何是好,小声解释道:“软,就是,你头发特别柔顺,你笑的也很柔顺,这两者合一,就更柔顺了。”
“原来我在师父眼里,竟是这般形象?”
上官锦见秦子苓的笑容越来越深,便更加卖力地说着:“这位公子细看,果真也是一滩柔柔的水~”
秦子苓再次望向何初莫,何初莫也朝他干笑道:“呵呵,呵呵,阿苓你别看我。”
秦子苓笑着别开头,握着茶杯轻轻摇晃。瞧他这模样,上官锦也放下了心,道过别后,拉着慈沐霖一溜烟地跑了,独留下何初莫一人尴尬。
好在秦子苓没有再提,何初莫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地溜回房里继续研究剑法。
然而他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等来李相旬。他静静站在父母的神像面前许久,好似他自己也是一尊小小的石像。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秦子苓倚在西厢房的门边,身后太阳的余晖附着在他的发丝,他也注意到了,神像众多,唯有这两尊可以日日受到香火供奉,何初莫也总是停留在它们面前黯然神伤。
秦子苓转身回了房里,轻轻关上了门。
入夜了,李相旬依然没有来。
何初莫凝着摇曳的烛光发呆,忽的,他听见有脚步声朝他房间走来,才摸上帝凤,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看见来人,他心疼地跑上前查看门后的暗锁,“断了?你们两个太过分了!你们做鬼的能不能讲点礼貌啊?”
从善尴尬地挠挠头:“习惯了,我晚些时候给你找个新的。”
何初莫瞪了他一眼:“你,从良,师父公,你们三个但凡来一个,我总有东西要遭殃。我要和师父投诉你们,你们就去扫大街吧。”
从良可不答应,嚷嚷道:“是从善踹的门,我可什么都没干,罚我我不服。”
从善也不服了,“上一回你把碗柜弄翻,我可是跟你一起被罚,你现在还想独善其身?”
从良回怼道:“一码归一码,我后面是不是也请你吃了凉面,算是扯平了。”
何初莫抱着木栓幽怨地朝屋内走去,小声嘀咕道:“我本来就没什么钱了……”没想到这两鬼还在闹,何初莫担心吵醒秦子苓,便往回走拉开两人,无奈道:“你们小声点。说吧,你们这回来有什么事。”
“你担心吵到你那个小徒弟?”从善嗤笑一声:“你现在还护着他呀?”
从良也翻了个白眼:“好了,这个无聊的游戏要结束了。”
何初莫轻蹙眉头,“你们什么意思?游戏?什么游戏?”
从善径直朝屋内走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他的身份了。”
何初莫追上前,静静盯着他。
“他叫秦子苓,你猜他兄长是谁?”
何初莫摇了摇头。
从良坐在从善身边,轻叹了一口气。从善接着说道:“当今圣上,秦逸之。也就是说,你所谓的阿苓,可是一位郡王。”
何初莫眉头紧皱,倒不是多意外,而是,他压根不了解什么是圣上,什么是郡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听此言,从善怒不可遏:“你现在还护着他!你还不明白吗,他一个郡王会无端端靠近你?就为跟你在这里过苦日子?”
何初莫争执道:“他是被家人赶出来,恰好遇见我才跟我在一起的。”
从良听不下去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秦逸之有多疼爱他这个弟弟吗?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宠弟狂魔,而秦逸之只有秦子苓一个弟弟!”
何初莫无奈了:“好,那就算阿苓是个郡王,他哥哥是个圣上,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什么身份难道很重要吗?”
从善冷哼一声,“传闻中的秦子苓阴暗扭曲。”
从良接道:“腹黑霸道。”
从善:“阴险狡诈。”
从良:“喜怒无常。”
从善:“蛮横无理。”
从良:“仗势欺人。”
从善:“嚣张跋扈。”
从良:“睚眦必报。”
从善和从良击了个掌:“默契。”
从良将手搭在从善肩上,“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