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永恒 第17章 《三罪三辩》

从背光处看到轮廓的瞬间，那种挫败感几乎让爱瑞儿绝望到窒息。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英雄王，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对方用残忍的手段伤害，这个害得她险些丧命的男人，如今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吉尔伽美什？……”

对面这个不知何原因出现在此地可以称之为仇人的男人一步步走向自己，爱瑞儿无法掩饰俞渐苍白的面容，欲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地无力驻留在原地。更加危险的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体力并没有恢复多少，甚至正莫名其妙的流失着。

她深知以目前的生命力想要发挥神力，即使拼尽全力与吉尔伽美什玉石俱焚也是枉然，现在的她，所能发挥的极限不过是想也不想地把那个男人抚上自己脸颊的那只魔爪打掉而已。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吉尔伽美什对少女幼稚的举动发出了不屑的嘲笑：

“若不是本王之前与你在神殿碰过面，就凭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力道谁会相信你是神。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吗？虽然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好歹手中持有利器的你也不是一点对本王造成小伤的可能性也没有。”

充满讽刺、嘲笑，以超越对世间一切的睥睨。英雄王――现在的他正以这样的眼神居高临下打量着昔日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嫁祸于他的少女。

“我当然想过――”

“将利器插入你的喉咙，鲜血从你身体渗出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痛快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爱瑞儿主动迎上吉尔伽美什的视线。

“但是，倘若我刚才真的这么做了，这把匕首现在贯穿的地方不是你的喉口，而是我的脑袋。”

轻敌――她曾经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吸取过教训的爱瑞儿对英雄王的实力有了比对旁人更深刻的了解。

――简而言之，这个男人是比她拥有压倒性的强大对手。妄图乘其不备将对方行刺的行为终究会令她自食其果。

“明智的选择。”吉尔伽美什中肯的夸奖道，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墙角被五花大绑正一脸期待望着他的少女们。并没有选择理会她们，而是径直大步上前一把揽过爱瑞儿的腰，迫使她与自己挨近。

“与其不知好歹地与本王作对，不如试着揣度本王的心意效果来的更好。女人，记清楚这一点，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将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过后再动手。”

“我与你不会有“以后”。”

爱瑞儿疾言厉色地瞪着他。生平第一次被其他人抱着，不喜与人亲近的她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愤意。极力想要挣脱，可不曾想对方揽着自己腰间的左手臂力道竟如此之大，禁锢着她的力道令她的上半身达到了近乎瘫痪无法动弹的程度。

危险的，属于男人的气息就在她的头顶上方。爱瑞儿不想抬头与他对视，可是一低头，自己的脸就因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被迫贴于他的胸口。

好笑地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吉尔伽美什干脆帮爱瑞儿做了个选择。右手突然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而他的这一举动顺便解决了少女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的尴尬处境。

“似曾相识的场景呢。”

吉尔伽美什嘴角露出了危险的微笑，禁锢她下颚的手骤然松开，手指抚上少女白皙的脖颈。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少女极度敏感身体在他手指轻触下战栗不已。

并非出于男女间触碰的羞涩，而是过度的恐慌引发了爱瑞儿身体的不适应。在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她的脖子正是眼前这嗜血男人的手掌紧紧捏住，当时的恐俱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毫无生气的眼眸笼上一层惊恐的薄雾。

“你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两次。”

爱瑞儿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但她极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她并没有把握吉尔伽美什是否会再次对她做出神殿宝库中的暴行。而他触碰自己的脖颈正是提醒着自己那件事，但他的想法她根本看不透，也无从下定论。

“看来第一次见面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本王只是用手指在你颈部稍加提醒，你这女人就露出这种表情。”

爱瑞儿的话似乎得到了吉尔伽美什无声的肯定，对方的红瞳孔里像捕捉到什么愉悦的东西，血色的眸子愈发鲜艳，但与他神情所不符合的是他的行动，他没有继续挑逗少女的脖颈，甚至松开了禁锢少女的手臂。

暂时解除的危机并未让爱瑞儿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相反，在捕捉到松开自己的男人嘴角凝固的笑意之后，凭借她那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眼前这个矗立在她眼前的男人的压迫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甚。

在她本能地做出〔后退一步〕的身体反应的同时，充满熟悉感的金色漩涡瞬间划破扭曲了男人身后的空间，数把闪动着光辉的宝具蓄势待发，矛头所指的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你――”

在这样的场景下，疑惑是不需要的――

他要杀了她，即使没有眼前占满她视线的〔王之财宝〕，对方那仿佛燃起来的双眸也在提醒着她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似乎也不需要惊讶――

自己被对方以这种方式逼至绝境无路可逃的画面，早在她得知自己需要为了安努之计划来到人界后，已无数次勾勒在她的脑海中了。

“你要杀我――理由呢？”

尽管在各种意义上已经不行了，爱瑞儿还是虚张声势地与眼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英雄王对峙着。

“刚才嘴里说着不要与本王有“以后”的不是你么？况且本王杀你的理由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双臂环胸，被血染红的视线下瞥故作镇定的少女。想到她在神殿的所为，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吉尔伽美什的嘴角绽开，可这抹笑却冷得让人仿佛置身于冬日的冰窖。

――再一次对她的表现有所期待，如同那日的神殿对峙，她总能说出让他惊讶的话语。大概是出于此，吉尔伽美什此刻的心理并未对眼前小姑娘〔浪费口舌〕一事有所排斥，他竟然一改风格开始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神殿嫁祸本王欲置本王于死地，甚至身处本王的庭院在未得到本王应允下擅自杀害本王所要诛杀的杂种――这两条罪名已足以让你被本王千刀万剐。自然，还有一个令本王介意的原因――”

盯着少女的红色瞳孔深处有什么跃动了一下，吉尔伽美什继续补充道：

“你的身份――天神计划的执行犬。爱瑞儿，你以为在神殿上安努看不出本王包庇你的心思？事后你安然无恙未被天神责罚，无缘无故跑到人界来……呵，很明显安努他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虽然不清楚安努究竟有什么计划，若是你不存在的话，本王猜测，他的计划欲再实施恐怕也得花一番功夫了。”

“只有这些么？如果只是因为这些罪责，你更不该杀害我。”

毫无底气地说出这句话，爱瑞儿刻意提高了音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犹豫了片刻，她开始为自己的所为辩解。

“其一，嫁祸于你，并且恩将仇报――我不抵赖我的行为，但请回想起当初你愿意包庇我的理由――毫无疑问，你在意我的命运。连命运之球也无法承载我不知何时会背负上的诅咒，这不正是你兴趣所在么？杀了我的话，你的愿望就落空了。”

――〔在你生命灼灼燃烧殆尽那天到来之前，就用你那被黑暗吞噬的残缺灵魂来满足本王的享乐吧。〕

犹言在耳，凭着神殿上吉尔伽美什对自己所说的这句话，爱瑞儿大胆的揣测起对方的意图来。对她而言虽是丧病的爱好，可此刻拿出来倒是可以作为自己存活的筹码。

男人的沉默给了爱瑞儿近乎默许的肯定，她瞥了眼左侧打开的木门后面倒地的两具尸体继续说道：

“其二，我来到你的城市，不计回报地将被你视为杂种的废物除去，冒死救了你的子民。即便你不感谢我，也不该杀我，不然会影响作为英雄王――你的王者气度。”

“还真敢说啊，那么本王问你――”

一言不发听着她为自己狡辩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开了口：

“在本王的武器刺伤你手腕之前，手持利器的你在做什么？”

一时语塞，思考了片刻，爱瑞儿从容应答：

“自然是切断绑着少女――你的子民们身上的绳索。”

“有点意思，所以你以为凭着你对这两名少女的“救命之恩”就能在本王这里讨几分薄礼？”

“薄礼就罢了。”

理所应当一般的语气，明明一开始就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在将自己行为反其美化后的爱瑞儿开始与吉尔伽美什讨价还价起来。

“就结果而言，若不是我出手杀了那男人，你的那两名无辜的子民可能昨晚就丧命了。如果这样你还要治我的罪，好像有点于理不合。”

“继续说下去，本王不吝啬听完你所有的解释。”

明知她在扯谎，可她的表现却正合了吉尔伽美什的意。他允许爱瑞儿继续说下去，他期待这个女孩如何为自己开脱寻找活路。

顿了顿，平静了涌上心头的忐忑后，爱瑞儿做出了最后的解释：

“其三，如你所料，安努他早就看穿我嫁祸你的事实。但非你所想，安努他并未宽恕我，命我来人界，就是他对我降下的责罚。体味尘世之苦，这也是对我的历练。”

无力且苍白的解释，漏洞百出的逻辑。最后这个解释，爱瑞儿一点把握都没有。但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她无故来人界的行为。

这种话说出来连她自己听了都抱以半分怀疑，更不要说对此事牵扯到利益的吉尔伽美什了。如果被对方认定自己是他与安努赌约的执行者，一定会被对方作为障碍抹杀。

无言，空气中弥漫的沉默令爱瑞儿感到恐惧。对方猩红的眸子盯着她，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酝酿着杀意的视线并没有减弱，身后的光辉仍是那般璀璨。

――他还是想杀了她。

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具有压倒式力量的敌人面前爱瑞儿连恐惧，不――连感到恐惧的余地也没有。仅靠手中的利器想要抵抗数把可以同时向自己投来的兵器，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她可以服软，却无法向对方俯首称臣。且先不考虑这种臣服的做法是否能得到英雄王的赦免，与生俱来的骄傲感不容许她向对方下跪。

――这种感觉自她出生后就有了，莫名生成的骄傲，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说不清也道不明，身体与心灵却在逐渐成长起来的蛮长岁月里适应了这份奇异。

察觉到男人悠闲地将右手向后一挥的举动，爱瑞儿不甘的闭上眼睛。在她闭眼的一瞬，一排金色光晕齐齐的偏转了角度，数把宝具的矛头不再是她本人，而是――

伴随着风被切烈开的声音，数把闪着寒光的宝具向内室飞去。

它们的目标变成了早已被爱瑞儿刺死躺倒在地的男人。他的尸体被数把利器击穿，浓稠发黑的血液从数不清的伤口中缓缓流出，很快的功夫便流尽了，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体。

听到了风的咆哮，身体却久久未感到被利物刺穿的痛苦。

――自己竟还活着？

暗自窃喜的爱瑞儿迟疑地睁开眼睛，此时无论是光晕的矛头还是男人的目光都不在她的身上。

从莫名其妙的胁迫中被解放了的爱瑞儿，终于获得了冷静思考和整理的时间。循着吉尔伽美什投去的视线，爱瑞儿看到了令她不能理解的一幕。

沉默片刻，心里斟酌着用词，她对着身边的男人小心询问。

“……这个男人早已是一具尸体，何需你用掉数把宝具去对付？”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居然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聪明的话，不是应该先向本王道明你的感恩之心吗？”

吉尔伽美什没有看她，一边轻笑着说出这句话。她就站在他身边，而他连瞥她一眼的余地也没有，因为他所有的视线此刻尽聚集在木门内那具被扎穿了的男人的尸体上。

――温柔，怜悯

在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眼眸里，这些形容都是用不上的――至少在此刻，在爱瑞儿的认知里，这个男人的行为已经到了她根本无法理解的地步。

在吉尔伽美什改变心意面前，他的确是想要杀了她的，浑身散发着肃杀的寒意如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而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在听了她算不上服软的苍白解释后竟［任性］地将他的杀意转移到一具尸体上。

可是爱瑞儿，这个少女并未对男人放过自己行为抱有一丝感激，更多的，还是对眼前男人［故弄玄虚］多此一举刺杀尸体做法的疑惑以及――

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