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纸鸢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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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芷雨回包厢穿上外套，准备重新出去，不期然间对上三人好奇打探的目光：“你们等下直接去饭店吧，不用等我了。”

方佩兮：“任安宁来找你了？”

“嗯。”

与此同时明见景从外面返回来，手里拿了瓶喝剩一半的矿泉水。

通过先前那一番拌嘴，陈连溪也明白得差不多，手搭在椅背上垫着下巴，拱火似开玩笑说：“明见景，你专门跑出去买水，就买一瓶矿泉水？”

“是啊。”明见景大大方方展示手上的水瓶，自在坦荡地坐下，人仰靠着椅背，视线漫不经心扫视桌上一圈饮料，“这上面没矿泉水，我就想喝矿泉水，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陈连溪认输，理由找得还挺周全。

逢芷雨走到包厢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特地回头瞥了瞥，着重对明见景强调：“不要跟过来，尤其是你。”

明见景仰头喝着水，闷闷地哼了声，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拧上瓶盖，满不在乎地侧开头：“谁稀罕。”

方佩兮、陈连溪、钟弈：“……”

“我对你没信任了。”逢芷雨说完，利落关上门，转身离开。

“看我干什么？”明见景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我们继续？”

陈连溪神秘地笑了下，和方佩兮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人太少了凑不起局啊，要不跟让逢芷雨等下把任安宁叫来，我们六个一起？”

“……行啊。”明见景无语地笑了下，“你试试，看逢芷雨理你不？”

“等下叫来了你别后悔。”

“你问她。”明见景一只手搭在钟弈椅背上，另一只手还拿着矿泉水瓶，煞有介事地冲陈连溪手机指了指。

言出必行，陈连溪认真编辑了条消息，问逢芷雨能不能把任安宁带来。

他还特地在“最强五人组”里面发的。

三秒后，他收获了一条来自逢芷雨的亲切问候。

逢芷雨：「滚蛋^ ^」

这条消息像戳中了方佩兮笑穴，笑到直不起腰，最后滚到了地上。

陈连溪看向明见景和钟弈，这俩混蛋也笑个不停。

-

任安宁见到逢芷雨第一面，听她说完第一句话，就预料到了结局。

逢芷雨说：“任安宁你是个很好的人。”

其实这句话也是他迈出这一步前就预想好的。

结局已定。

任安宁鼓起勇气抬头与逢芷雨对视。

少女乌黑晶亮的眼睛坦荡又坚定，即使是应对拒绝人这种苦恼的事情，她脸上始终挂着笑，不会让人尴尬不自在。

她语气柔和，却吐出最坚决、最无情的话：“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

“高考后呢？”任安宁犹豫半天，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忐忑地犹豫着，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是因为‘进步之星’头衔所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打扰你，但是内心有一股冲动叫嚣着让我跟你表达心意，很冒犯，但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真心。”

逢芷雨思忖几秒，回答道：“我不喜欢你，这件事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即使哪怕现在就是高考后，我答案仍然是这个，跟学习无关，跟‘进步之星’无关，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天色是久违的蓝调时刻，两人孤零零地站在花坛边，只有几颗小树相伴，萧肃北风呼呼吹过，不留情地扰乱逢芷雨额前的刘海。

任安宁从没像此刻一样，始终紧紧盯着逢芷雨，像错过了这次就再没机会般，争分夺秒。

逢芷雨长相任谁看了都会说可爱，不是因为不漂亮才夸赞可爱——她有对乌黑澄澈的圆圆眼睛，因为爱笑，所以那对酒窝也时刻挂着。

不知是不是冷色调天光晕到她身上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呼啸张扬的北风还要冷，像冬日积雪，寂静而冷漠。即使她唇角弯着，深邃眼底仍透着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能凝出寒霜。

任安宁恍神，他忽然从逢芷雨身上看出来，曾只在明见景身上见过，那股他独特的气质——灿阳之下是更坚固难融的寒冰，难以触及真心。

其实任安宁清楚，逢芷雨待人处世全面周到，相处过的人对她评价颇高。友好热情的一切都基于她能自我操纵的界限之内，如果有人想越界，她身上的自我防御系统就会出现。

有时候，青春期的一腔孤勇出现得没来由，明知没结果，却想着总比沉寂为一个无人知晓过的秘密好。

任安宁深吸了一口气说：“知道了，谢谢你。我想说信里的那些不是为了取得你的好感才那样说的，所有的所有都是我发自真心。高一同桌大半年，我比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更清楚你付出的努力，所以现在你获得的一切，都是你应该获得的。”

为了不给人产生留有余地的错觉，所以前面她的话说的很绝情，但也是实话。

风有点大，吹得逢芷雨鼻子有点酸，她不自觉吸了吸鼻子，手也往羊羔绒外套里缩了缩。

逢芷雨：“谢谢你任安宁，其实我也很佩服你，能坚持自己所热爱的梦想，我也祝你能够一直坚持自己所热爱的，义无反顾地向前走，高考加油。”

“我知道了，打扰你了，祝你也越来越好，高考加油。”

-

告别任安宁后，逢芷雨匆匆忙忙赶到饭店包厢，她身上还带着股寒气，刘海儿在室外被寒风吹得乱七八糟，问，“还没上菜吗？”

四个人异口同声：“等你。”

“感谢啊，现在可以上了。”逢芷雨往明见景身旁的空位走，她边走边摸口袋。

明见景：“找什么？”

“我小梳子呢。”逢芷雨急需梳子来整理自己的刘海，作为一个有刘海儿的人她随时随地都带着梳子，想到什么，她警惕地睨了明见景一眼，“是不是你拿了？”

“冤枉啊公主。”明见景笑了下，从外套口袋掏出她那把小粉梳，物归原主，“我捡到的。”

“谁能作证吗？”

钟弈也跟着笑了下，主动举手：“我看见了。”

“好吧谢谢你。”逢芷雨跟鼓励外婆家那只小狗似的，拍了拍明见景蓬松的发顶，随后在他旁边位置从容坐下。

明见景盯着她没有血色的指尖问：“你很冷？”

“有点，外面风太大了。”说着，逢芷雨不自觉搓了搓手，更印证了这个说法。

方佩兮率先开腔：“还以为任安宁喜欢文学是个很浪漫的人，结果这么不贴心，说话也不知道选个没风的地方，逢逢这个‘天降’不太合格啊。”

陈连溪：“就是，臭直男。”

逢芷雨：“…… ”

明见景：“……”

钟弈：“……”

捕捉到近期敏感字眼，明见景立马瞥方佩兮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回视线。

逢芷雨猛地看向她：“已经说清楚了，不过，‘天降’是什么鬼。八崽宝宝你又在瞎想什么？”

方佩兮无辜：“没啊，除了明见景，你身边的所有异性都有可以叫天降，不一定非要发展成什么关系才能称之为天降。就像电视剧里演的——”

女生之间话题转得快，眨眼的功夫，已经从任安宁转到“天降打败竹马”的电视剧。

两人说得起劲，说着说着，逢芷雨搬着椅子从明见景身边挪到方佩兮身边，直到菜上齐，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勾得陈连溪都有点好奇，拉着方佩兮问东问西。

“缺点当然有，但我只挑优点看，能接受就行。”方佩兮低头喝了口汤，咽下去继续说，“逢逢之前都不怎么看电视剧的，她都喜欢，由此可证肯定不难看。”

听到这，明见景偏头看了逢芷雨一眼，想起来，她昨晚一直在沙发上看电视到睡着。

所谓“天降”有这么大魔力？

“当然有啦！这类电视剧的爽点就在于两个男的之间的修罗场！”

明见景心一颤，还以为方佩兮在回答他的问题。

方佩兮对着陈连溪说：“十几年的陪伴还是新人带来的新鲜感，要你你怎么选？”

-

窗外树影绰绰，蝉鸣孜孜不倦地哼叫着。

不对啊？

不是已经十一月了吗。

明见景疑惑地向书房窗外看了眼，日头正烈，柏油马路上席卷着滚滚热浪，怎么也有三十多度吧？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外传来逢芷雨的声音：“明见景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

她今天声音语调格外温柔，细细软软的，却一丝不漏地传入了书房内。

下一秒。

书房门被人推开。

不仅有逢芷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明见景偏头看了下。

任安宁？

“明见景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

他抬头一瞬不移地盯着逢芷雨，她回看过来，眼底有些躲闪又点儿羞涩。

抑着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明见景问：“什么事？”

像是终于做好了准备，逢芷雨用诚恳又隐含一丝歉意的眼神，抬眼看他：“明见景我想跟你说这么多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其实，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

这话好耳熟。

明见景打断她，流利熟练地张口就来：“我一直将你当作哥哥，对不起，我和他在一起了？”

明见景这才想起抬头去看她身边的男生。

怎么从任安宁变成了陈连溪？

*

“明见景！”

明见景猛然清醒，睁开眼正对上逢芷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快点起床啊，饿死了。”

我靠。

一定是在做梦吧。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

见他又闭上眼，逢芷雨无语地嚎了几声，装模作势地假哭：“我们可怜的明见景，这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试探性地睁了睁眼，场景还没变换，逢芷雨站在床头，声音里情绪情感丰沛，却没什么表情。

“别假哭了，我没死。”

“呵呵。”逢芷雨立马敛了夸张语气，催促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在装睡，赶紧起来，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淡定地说完这句话后，毫不留情地摔上房门。

迅速闭合的门板带起一阵冷风，将明见景吹得清醒了几分。

半梦半醒状态下，明见景摸索到枕头底下的手机，摁亮屏幕睨了眼。

时间：10:39

日期：11月13日。

天气：晴。

温度：12摄氏度。

还有条未读消息，陈连溪发来的。

陈连溪：「逢公主生日礼物我周二送给她，你帮我说下。」

他半眯着眼戳手机回复。

明见景：「你没嘴？」

陈连溪：「？」

意识逐渐回笼，明见景坐起身，又捞起手机看了几眼，重新编辑消息回复陈连溪。

明见景：「刚没睡醒。」

明见景：「我说，你不用去。」

陈连溪：「？？」

明见景不再理他，放下手机进了卫生间。

宁东巷年代久远，始终保持着南城独有的韵味。早年间两家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没舍得搬走，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这几年房地产业打得火热，周边地区不断开发，经济越来越好，宁东巷地价也是扶摇直上。

自从明家八月底搬回南城，文锦珠女士重新精心置换了家里的家具，尤其是沙发，她精挑细选许久，没享受多久就陪明乘风去了美国一段时间，目前新沙发最大收益者是逢芷雨。

这会儿她正舒服瘫在明见景家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偶尔捧起手机跟方佩兮实时热论。

秋日暖阳不吝啬地倾洒进屋内，微尘浮动跳跃在金光里，晒得人暖洋洋的，逢芷雨恨不得在沙发上再睡一觉，但又舍不得闭眼，因为电视剧也好看。

明见景洗漱完，慢悠悠地从房间晃荡了出来。

逢芷雨闻声抬头。

两人在浮动的微尘里对视。

而后——

逢芷雨听见明见景轻嗤了声，他随即扯开视线。

逢芷雨：？？？

我惹你了？

明见景：噩梦。噩梦。一定是噩梦。

逢芷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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