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时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段日子他的目光不断地追随着陈渡。
这两个字像是刻进了他的脑子。
望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缓缓勾起唇角。
被发现的时候又惊慌失措的避开,而陈渡总会装作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事。
月考的时候,时迁的成绩进步了不少,但仍然排在三十名后面。
看着他的试卷,陈渡满意的点头:“不错啊,虽然你其他的科普不是很好,但你的物理进步真是跟飞一样!很有天赋啊。”
物理八十,超越了班级大部分的同学。
但其他的科目就惨不忍睹了,没科目二十几分叠加起来少说也有二百多分。
时迁在上课的时候就很注意陈渡的成绩,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年级第一,669分。
而陈渡当时得知自己的分数时,还撇了撇嘴:“失误了啊。”
和他简直是云泥之别。
时迁咬着笔杆:“别硬夸,我那只有二十分的数学怎么说?”
陈渡捂着嘴咳嗽两声,由于两秒开口:“能得这个分,你也是很优秀。”
时迁:“……”
这百分之百不是什么好话。
陈渡瞥了他一眼,低低的轻笑:“别咬笔,我教你行吗?”
时迁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周考的成绩,忍不住蹙眉:“大学霸就是牛,想考多少考多少。”
陈渡得意的看着他:“那你想不想和我一样?”
时迁将咬着的笔放下,侧过头不看他:“谁想跟你一样?”
这些日子磕cp他和陈渡的人组成了一个大队,大多都是女孩子,说出的话也一言难尽。
看着网上的同人文,搞得时迁都快要当真了。
要答应他吗?
时迁其实动摇过无数次,“对了,我今天想去看看灵籁可以吗?”
陈渡顿住:“今天不行。”
时迁回头看他:“为什么?”
陈渡叹气:“我要去我家一趟,家里有点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
陈渡蹙着眉,忍不住撇了撇嘴:“那、那你明天再去看灵籁怎么样?”
听了时迁刚才说的话,他恨不得把去家里推迟到明天。
可惜,这次不行。
时迁“嗯”了声:“行啊。”
陈渡闻言心情好了不少:“一直没时间教你,你钢琴练的怎么样了?”
时迁通常都是自学,他回答:“一般般吧。”
陈渡这些天确实忙,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外面忙忙碌碌给人打工。
找了个在饭馆给人刷盘子、端饭之类的工作。
为了还个钱,搞得他都没有时间去陪着时迁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又变得烦闷。
时迁察觉到他此刻心情有些低落,于是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不光是心情,时迁看他精神也不好。
应该是又熬夜了。
陈渡揉了揉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没事。”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如果没事的话他应该会笑着来句贱兮兮的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
时迁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陈渡打了个哈欠:“没事啊,这几天熬夜打游戏精神不好。”
时迁:“真的?”
陈渡“嗯”了声:“不过你这么关心我啊,不会是……”
时迁猛地转过头,说话有些结巴:“不、不是,多他妈睡会儿,小心猝死。”
陈渡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我这,还没说完呢。”
怎么就这么着急回答了?
时迁拿起试卷,装作认真观看的样子:“好了,别打扰我。”
陈渡“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试卷拿倒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时迁蹙眉:“你才可爱。”
随后默默的将试卷拿正,望着那一堆大红叉有些失神。
*
商务迈巴赫上,陈渡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的风景:“所以,我爸他回来了?”
此时正在开车的管家兼司机:“是的少爷,夫人很想您呢。”
听了这话,陈渡头开始疼了。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问:“叔,我以后可能就真的不回来了。”
管家叹气:“少爷,您别这么说,再怎么样您和老爷夫人也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说的开才怪。
陈渡有时候觉得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想什么似乎都不重要。
他的出生似乎都是肩负着他们所谓的责任的,背负着他们沉重的寄托以及希望。
他们说,“你要优秀,比他们所有人都优秀才行。”
于是他只能日夜兼惫的学习,试卷刷到他想要吐,兴趣班占据了他所有的娱乐时间。
他不需要这样窒息的爱。
哪怕让他滚出去,永远不能回来也好。
陈家大厅内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仆人都已经提前被叫走了。
陈渡丝毫不切诺,缓缓地走过去:“我来了,爸妈。”
刚靠近他就被甩了一耳光,惯性的侧过头,左脸出现清晰的巴掌印。
他怒火上涌:“怎么着?工作不顺心了,想揍我开心开心?您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安容急忙走上前劝解:“你怎么打他呀,我不是说了好好交谈吗?”
陈父陈国安满脸怒意,“再不好好教育他像什么样子!都敢跟他老子顶嘴了!”
还是老样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都装什么。
陈渡正视他们,不卑不亢:“说吧,今天把我叫来什么意思?”
安容闻言直奔主题:“你借钱了?”
陈渡微愣:“老盛跟你们说了?”
安容又说:“真难道不好查吗?你这几天在外面打工妈妈都看在眼里。”
陈渡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不满道:“我乐意这样。”
借钱他就没后悔。
安容又问:“你借钱什么去了?妈妈听说你跟那个欠外债的小子走的很近。”
陈渡长吁一口气:“这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他也不想听安容当着自己的面说时迁的坏话,毕竟时迁什么样他心里清楚的很。
安容想劝他:“你的那个朋友他家里……”
陈渡开口打断她:“他家里什么样我清楚,用不着你提醒我。”
陈国安怒道:“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跟你妈道歉!”
陈渡淡淡的瞥他:“您可省省吧,我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也劝你不要动我的朋友。”
想留下他,就弄死他好了。
陈国安猛然揪住他的衣领,“陈渡!你再说一遍!我和你妈这么多年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让白眼狼的!”
“那你想怎样?打我啊?”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明显,被揪着领子让陈渡很不舒服。
陈国安瞥了眼安荣说:“老婆,你先回房间,今天我非要收拾这混小子不行。”
安荣左右为难,但看着陈渡不服从管教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下手轻点,别给孩子打坏了,听到没?”
“……”
陈渡炽热的眸子一寸寸冷下来,从小他就很怕自己的父亲,所以他的母亲总是会拿他的父亲来压他。
每次都是这样,在自己即将挨打的时候无情离开,而陈国安会把他打到求饶为止,根本不会在意后果怎样。
哪怕是打到骨头断裂也不停手。
陈渡狂躁症发作的时候和他打过架,当时年纪小,力气也比不过他这个成年人,于是最终被他打进了医院。
但陈国安也没好多少。
紧接着激烈的打斗声在客厅响起,陈渡拼命的挣扎着,他手里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棍子,毫不心软的砸在陈渡的身上。
你分明是在宣泄自己在工作时所遇到的所有不满,还装作教训他的样子。
陈渡只是躲着他,并没有选择去反击,大厅的门被锁上了,他跑过去伸手试图打来跑出去,由于打不开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紧接着头被打破,鲜血顺着额头流出。
棍棒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陈国安在问他:“改不改?知道错了吗?以后再这么跟你妈还有我说话,就打死你,白眼狼。”
陈渡感觉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脑海全是“他们想控制我”这段话。
这些年他最是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便是——自由。
不要绑着我,更不要以你们所谓的标准来要求我。
等不到,永远等不到!
陈渡的情绪此刻很高涨,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能够走出去的样子,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陈渡感觉面前人的脸逐渐变得扭曲,最后像野兽般狂怒着,整个世界都开始颠倒。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就在屋里按个监控,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如果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让我们放个摄像头?”
“你是我生的,有什么**?”
“……”
回过神陈渡握住了陈国安手中的棍子,狂躁期的他力气异常的大。
猛然夺过。
他的反击。
安容呵斥,以及着急的眼神。
怎么打他的时候你就来了?
陈渡的脸近乎癫狂:“你们不就是想控制我吗?来啊来啊!控制我啊!”
死命地砸,扑倒,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的砸下去。
“陈渡,他是你爸,你住手!”
陈渡仿佛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两人扭打在一起。
狂躁症在发作的时候总是冲动的,做出任何行动时不经过大脑的思考。
“有医生,打不死就行。”
这不就是你们曾经说过的话吗?用暴力来教育他。
只要不服从管教,必将是一顿毒打。
他诊断出阳光抑郁以及狂躁症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我儿子正常的很,他怎么可能会有病,你们肯定是诊断错了。”
“住什么院啊,我儿子还要回家学习呢!”
“我看他就是太过矫情,这有什么可抑郁的?我们小时候可没这待遇。”
后来在陈渡真正发疯差点把人打死的时候,才开始服用那些所谓的抗郁药。
打啊,打死他啊。
为什么总是给他留口气,让他去反思。
反思没有结果,只会让他慢慢变得疯狂。
把他们拉开的那刻,陈渡还在发疯:“来啊,继续啊,你不是要打死我吗?啊?打死我啊!”
紧接着被按在沙发上打镇定剂。
昏迷之前陈渡安静的看着安容,声音很小:“……有种杀了我。”
不然他会永远执着于跑出去,哪怕是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