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陈渡也感觉他是不是抽风了,说出这种话来:“我这叫欺负?”
恐吓都算不上吧。
时迁淡淡的瞥了眼陈安折,开口:“小孩子的事儿,你就别沾边。”
见状陈安折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啊你!”
然而下一秒,时迁吐出的话瞬间让她闭了嘴:“她们怎么打你的,打回去。”
陈安折呆愣一瞬,紧接着勾起唇角。
那几个本来感激的眼神瞬间变成惊恐,他还不如不说话。
陈渡目瞪口呆,下意思往旁边撤了撤:“也行。”
陈安折心情大好,随后期待的搓了搓手:“真当我打?”
时迁看她:“去吧。”
陈安折将书包丢给陈渡:“拿着。”
陈渡接过书包,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时迁身上,这人思想怎么这么暴力。
以后得好好让他改改。
看着陈安折打人不溜手,对方也不敢还手的样子,陈渡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时时迁询问:“怎么了,觉得这样不好?”
难道不是吗?
陈渡“嗯”了声:“你那性子也改改。”
“改改?”
时迁忍不住笑出了声:“可她们也是这么对你妹妹的,不是吗?”
以牙还牙罢了,有什么错呢?
陈渡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挖掘到了新大陆般,垂眸低下了头。
良久他说:“还是不要经常打架。”
时迁嗤笑:“你以为我不想安生点?陈渡,你也不瞎。”
陈渡忽然说:“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打架的人。”
只不过他在二中的时候打架次数确实多,人生来就是骄傲的。
有时候不仅仅是为了争口气和面子,还是为了下次碰到他们能站在一个分段。
不受人欺负。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认怂。
时迁冷哼一声:“说的好像我喜欢打架一样。”
“我知道。”陈渡拿过时迁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踩灭,“我会帮你们解决。”
不可否认的是人多确实有优势,所以他的朋友一直都很多,打架从来都没输过。
可时迁不一样,他孑然一身哪里能接受那么多人的围攻。
就像他说的。
那些人都不要脸,就会以多欺少。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
回去的路上,陈渡听着自家妹妹问东问西的话,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他无语的低下头:“陈安折,你就这么想认识我朋友。”
这个朋友是“时迁”。
陈安折急忙点头:“所以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跟我哥认识的?”
少女长相与陈渡有五分相似,此刻眉眼间带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时迁低头也看她:“你好,我叫时迁,是你哥哥的同桌。”
陈安折“哦”了声:“那你有女朋友吗?”
“……”
陈渡蹙了蹙眉:“陈安折,你少对我同桌起歪心思,不然我可丢下你自生自灭。”
“关你什么事儿?”
“他有了。”
陈安折闻言,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好吧,这么好的大哥哥,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时迁:“……”
不,他没有女朋友。
不过陈渡这么说也没什么大碍,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才对。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陈安折又抬头问自家哥哥。
陈渡摇头:“当然没有。”
陈安折又叹气:“也是,你这么丑。”
“……”
好好好,真是白帮她了。
陈安折闷闷不乐的走在街上:“话说,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因为这个咱妈都快愁死了,我和你讲啊,这样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家里人都很担心你。”陈安折又说。
担心他?
陈渡语气冷了几分:“我不想说这个。”
这是,生气了?
时迁不明所以的看他,忍不住问:“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怎么离家出走?”
说实话,无论如何时迁也没有选择离家出走过,因为他没有机会,更没有办法。
陈渡没说话,走的快了些,似乎想以此宣泄自己的人不满。
这是什么意思?
时迁几步跟上:“不想跟我说?”
他家的事儿倒是被陈渡知道了个清楚,这人却半分不肯同自己讲。
陈安折个子小小的,小跑才跟上他们的脚步,替陈渡回答道:“什么叫爸妈对他不好啊,家里什么都没缺他的,从小就被培养的优秀的不得了,妈妈以他为荣呢!”
“你们家……很有钱?”时迁问。
陈安折点了点头:“那是,我们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那陈渡也算个富二代吧。
时迁想到他随手就能拿出六十万,便忍不住蹙了蹙眉。
富贵人家,恐怖如斯。
然而此时陈渡却一点点便得浮躁起来,他没说话,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好了,不说这个,安折打电话叫司机送你回家。”
“我不!我想跟大哥哥在一起。”
“听话。”陈渡的语气掺了些许的怒意。
他想发脾气?
陈安折似乎是察觉到了,立即耸拉下脑袋,不再说话了,空气也瞬间凝固下来。
真的莫名其妙的。陈安折不禁这样想。
“怎么了?”时迁凑近问。
陈渡语气缓和了下来:“没事啊,就是在想今天下午吃什么。”
是吗?
时迁半信半疑:“我想回家吃,我妈她应该还没下班,过几天我打算再找个工作。”
听了这话,陈渡心情更差了:“其余的不说,你找什么工作?还白天晚上不睡?”
“……”
可他这不是担心家里的生计问题吗?
不工作怎么办?凭杨昭那点工资能养活两个人衣食住行吗?
这很明显,不行的。
时迁也没办法:“不行我就……”
退学。
陈渡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行!我反正坚决不同意,你妈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他成绩已经这样的了。
时迁对未来实在是太迷茫了,本来想着死了一了百了,谁能想到被救回来了?
如今竟只是走几步就有些乏力了。
陈安折问他:“大哥哥,你是也不想上学了吗?我也不想,上学好无聊。”
“谁和你一样上学就知道玩。”
陈安折撇撇嘴:“切,我想怎样就怎样。”
是啊,她想怎样就怎么样,而自己从出生起就是背负着期待以及重担。
那像座山,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陈渡又说:“让你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家,你怎么还不打?”
陈安折不满的看他:“真是的,知道了!”
这小姑娘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
时迁下意识看向陈渡,此刻他蹙着眉,那双眉眼冷冽如一场寒风刮过。
当真能冻死个人,同时又给时迁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独自徘徊久了遇上阳光的人,或许也会产生出某种想靠近的**。
越是难,越是想顺着杆往上爬
*
时迁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十三岁的他被三四个人围着,个子比他高很多的男生抬脚踹到他的膝盖处逼迫他跪下,正当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又有两个人按住他。
动弹不得,唯有无尽的绝望。
但时迁仍然在不断的挣扎着,似乎想要寻得一线生机:“放开我!”
狼狈不堪,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耳畔皆是讥讽的辱骂声:
“你不是很牛逼吗?怎么现在跟狗一样对我们老大下跪呀?”
“死爹死妈死全家,哈哈哈……”
“看他这个贱样,还瞪!”
“瞪什么瞪!再瞪给你眼睛挖下来!”
“……”
时迁仍旧不断的挣扎,换来的确实更激烈的打骂,拳打脚踢将他按在地上,正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又被踩住头部:“靠你妈的放开老子。”
在这个稚嫩的年纪,有人早已长出尖利的爪牙对无辜的人发起进攻。
而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我看不惯他啊。”
那时候的时迁怕吗?怕过的,当时的他没有朋友,更没有家长的庇护。
所以他怎么能怕呢?
这样只会让那些欺凌他的人更加猖狂,无论如何也不能认怂。
只能与之对抗,他们怎样对自己,就怎么样的换回去,不断的上演着相同的剧情。
可打来打去会累的。
此时的时迁躺在床上蹙着眉,额头沁出点点汗水,整个人钱做成一团。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
“看看他的贱样子!”
“平时不是很狂吗?到底还是没人要的东西?你爸妈呢?让他们来救你啊!”
“趴在地上跟狗一样。”
“还是我们老大最牛逼,把这小子治的服服帖帖的!”
时迁绝望的趴在地上,在那只脚送来的一瞬,他想爬起来,却又被人狠狠踹到了腹部,“砰”地一声,他后背猛然撞到了墙面。
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小腹,忍不住干呕:“……操。”
疼到爬不起来。
此刻如果有人能来就救他,那该有多好啊,他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然而并没有人来救他。
那些人把他打到吐血,才就此作罢,紧接着丢下狠话:“下次见到我们记得绕道走。”
时迁浑身剧烈疼痛的,他浑身沾满地上的灰尘,扶着墙硬撑着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望着乌压压的黑云,天空乌云密布,似乎下一刻就要下起漂泊大雨来,在原地呆愣了好久他才一瘸一拐发往外走。
为什么那样讨厌自己?
从小就这样,又或许从他出生起就好像是个错误,就该是被人所厌恶的。
……
此时的时迁不安的翻了个身,整个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不断的颤抖着,似乎像是在空洞迷惘的黑暗中不下坠着。
最终漂浮在半空中,有人在试图往上拽着他,岸上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
想死掉是精神上的绝望,活下去是肉.体上的哀求。
时迁那颗炙热的心脏早已伴随着所有的恶意,缓缓冰封。
十三秒是自杀的冲动期,每当战胜它的时候都会异常疲惫,但仍旧还有无数个十三秒等着他撑过去战胜。
“我现在还不能死。”
他总是这样劝解自己好好活着。
可当他真正去寻死的时候,那个从来都嫌恶自己的人,却把自己送到了医院,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忽然阵阵敲门声将他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眸,灼热的阳光照射进来,晃的他刺眼,于是用手挡了挡。
外面的敲门声似乎催促着让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