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夏夜晚问莫易慈,“新闻上提起刘五被捕的时间,怎么比咱们计划提前了不少,你们出了什么意外吗?”
莫易慈叹了口气,激动得一拍桌子:“太——意外了,本来计划好交易结束实施抓捕,这样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本来交易进行得好好的,结果没想到验货的时候刘五从旁边冰柜里拿冰袋……呕”想到那个场景莫易慈又差点吐出来,“人啊,那是人啊,被一块一块装进黑塑料袋里,外表看和他们准备拿来验货的冰块一模一样。刘五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手脚胳膊一块一块的弄得到处都是!在场的都被吓得不轻,买卖双方还以为是对方搞的鬼,家伙事都掏出来了。还好赵森听见响动,带人冲了进来。”
莫易慈突然想起来:“啊,倒是提醒我了,赵警|官明天约你去案发现场。”
穆晴一脸不还好意:“嘿嘿嘿……这是他原话?”
“那倒没有。”莫易慈摆摆手,模仿赵森粗着嗓子说,“跪求刑侦顾问夏夜晚老板明日大驾光临**迪斯科救救小老弟我!一叩首!二磕头!三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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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四周本是一片虚无,他双手被绑在后面,身上开始火辣辣的疼。
在梦中,夏夜晚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已经回来的事实。
还是在那个令他厌恶,令他心悸,令他痛苦的房间。
麻木的跪在那里,随着床的跳动身上的锁链发出隐约的声响。身上滑滑的,已经分不清是哪种液体。
视线中漆黑朦胧,好像睁开了眼又好像没有。
但是他竟然能隐约地感知到,正对着自己,阳台的门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月光下。
那人口中吐出幽幽的烟雾,却让画面更加清晰。
甚至有些清晰得过了头。
突然时间定格,世界突然慢了下来。
那人身上的各种细节突然被逐一抓取,放大。
香烟盒上的文字,打火机角落的钢印,刚被脱下的棉麻手套,胶鞋上的标志,放在一旁装过柿子的纸袋……
一个个画面不断放大,溯回,放大……
他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向那身影伸出手去,双膝挪动,身上伤口与粗糙的床单摩擦,鲜血染红的纯色,蔓延。
疼痛与撕裂,锁链哗啦啦地响着,手腕被勒到变形。
尽力地去触碰。
“一条……生路。”
……
一个颠簸,夏夜晚在车的后座惊醒。
接着胃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翻江倒海起来。
“穆……穆晴!”
“老板?”
“停车!”
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小姑娘一打方向盘,马上停在了路边。
“呕——”
还没等车停稳,夏夜晚冲出车门,扶着路边的树将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饭尽数吐了出来。
穆晴见状,马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保温杯和纸巾,递给他。
明明没有东西可以再吐了,胃却还在不停的抽搐。
保持弯腰的姿势良久,夏夜晚才缓慢的支起身子,接过水来漱口。
穆晴带着多天熬夜赶稿子的黑眼圈,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胃里没有东西之后,觉得好多了。
打开车窗,看见沿路在秋日里依旧茂盛生长的树,心里也增添了几分生机。
**迪斯科夜总会门口。
“哟,夏老板。你身体还好吗?”
刑|侦支队长赵森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腋下夹着文件袋,猛吸了两口手里的烟,还没等吐,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烟雾就像火车出发时喷出的蒸汽,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嘴巴鼻子里涌出,忍不住冒出一句:
“tmd。”
转头看着夏夜晚拿出口罩戴上,连忙熄了烟:“抱歉抱歉。”
“哇!赵sir你的黑眼圈看起来比我严重多了!”穆晴惊呼道,“您昨天又没回家?”
“mlgb!”赵森又重新叼了一根未点燃的烟,骂了一声:“何止昨天呐,这三天md我连床都没沾过!”
大前天指定部署装抓捕,前天摸排夜总会,昨天实施抓捕连夜突审刘五,今早刚从警局里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到案发现场。
严重的睡眠不足让赵森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只是再不爽,对待夏顾问这个为下江全支队破案率做出杰出贡献的宝贝疙瘩,还是要收敛的。
“这是尸检报告。”
他已经用最轻的力了,可看夏夜晚接住文件袋的时候,就像是抱住了一块砸来的大石头。
赵森内心一紧,他其实不止一次想过,夏老板这身板,哪天有个风吹草动人嘎了都不稀奇。
呸呸呸,不许想。
赵森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正色道:“tmd起因……应该听阿莫讲过了。昨晚交易抓捕现场,在仓库的冰柜里意外发现了两袋尸块。”
“初步判断呢,死者为男性,年龄在18到25岁之间,身高168至172,死后被分尸。”
“现场共发现尸块147块,缺失内脏,头颅,跨部,大腿。
较小的尸块切割整齐,边缘平整。较大的尸块虽然不是一刀斩下,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凶手是沿着关节将组织分离开的。
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还是那几个老生常谈的职业:医生和屠夫。”
赵森带着他们往夜总会里面走:“手指脚趾表面皮肤被毁坏,小腿有连贯被烫焦的痕迹,宽约五厘米,长约21厘米,无生理反应,应为死后伤。”
“血液只有少量残留,但暂时无法确定凶手的取血方式。”
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穆晴惊呼:“杀人取血,这么变态?”
赵森一边拉开夜总会的门,一边回头答道:“这才哪到哪,往下看。”
病理测试。
死者体内发现大量癌变细胞,确定癌症晚期。
“癌症患者?可上面不是说他各项指标不都还挺正常的吗?”
癌症是绝症,尤其是到这种程度的时期,患者无一例外的会出现身体虚弱的情况。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名死者的肌肉和脂肪含量竟然均符合普通成年男性。
这要是让老中医来了都要激动地站在桌子上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怎么?
癌症晚期患者健步如飞每天十公里雷打不动然后只为保持身材?
还是神明保佑为艰难的医学事业探索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癌症的问题解决了,人都能和癌细胞共存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能让它永远增值不灭的特性服务于我等凡人了?
夏夜晚虽然见得很多,但这种新奇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看到,于是问下去:“医院怎么说?”
“小六他们查过了,根据医院有过的就诊记录,核实了近两年患癌病人的身份。
死的,活的,疑似失踪的,甚至连符合相应年龄阶段的患者tmd都没有。
拜托,癌症耶,哪个年轻人会得癌症?!”
“现在呢,md这具尸体没有头颅没有指纹,没有其他可以判断身份的特征。唯一的线索是,从骨骼肌肉和相关组织磨损程度上判断,死者可能曾经进行过长时间体力劳动。”
“昨天小七他们也在周围的进行了地毯式搜索,附近没有找到其他尸块。也没有目击者。而且最近警局也没有相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报案。”
“按理说,这些尸块重量在25公斤左右,搬运的目标一定不小,怎么tmd也要一个大行李箱吧。但周围的邻居什么的都问过了,最近他们什么可疑的都没看见。”
赵森将这一团乱麻一股脑地倒出来,然后一如既往充满希翼地问:“有什么发现吗?夏顾问?”
夏夜晚看着资料中的尸体照片,思索片刻开口道:
“被害人……从小家境不好。应该是务农的,但是很爱学习,右手中指侧面的茧子比其他手指上的要厚很多。”
夏顾问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呕吐后的嘶哑,却分外坚定有力。
赵森突然感觉灵感来了:
“有没有可能是从农村来下江上学的学生?大学生?”
夏夜晚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腿上的烫伤应该是为了掩盖死者的体表特征而刻意毁坏,问问丽姐,能不能鉴别出这里原来是胎记还是伤疤。”
“好。”赵森记下,“下江公立大学差不多一共20所。学生,家境不好,左小腿有明显大面积的伤疤或胎记,调查范围还能再缩小吗?”
夏夜晚琢磨地开口:
“最近……”
“获得过一笔意外之财,或者说过即将要从事一个高薪的工作。”
赵森思考了一下:“……好。”
夏夜晚:“建议先从排名最高的大学查起,找出那些需要长时间坐下写或画的学科。
明天是不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可以问问宿管或者辅导员有什么学生还没有回宿舍。”
赵森一边记录一边点头:“明白。如果八号早上有人还是没有回来,我们更要着重调查。
那……关于抛尸人呢?”
夏夜晚扫视了一下黑漆漆地夜总会。
“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说?”
“昨天审讯,只诈出来他们对毒品交易知情,死活不承认与碎尸有关系。也不会有人蠢到tmd在自家门前藏尸块吧?”
“哦,还有那些摇头晃脑,各个喝大了的客人们,”颓废的赵警官叼着烟冷笑一声,“哈————
tmd一无所获。”
夏夜晚:“刘五上次在这里交易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上个月19号。”
那就说明上月十九号之后尸块才被放入冰柜的。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夜总会后面偏僻的仓库前,周围的样子与昨天夜色中的神秘全然不同。
阳光撕破了所有的伪装,破败一览无余。
混乱不堪的勘探现场已经恢复清净,连由冰碴子化成的稀疏的血水都已经风干成了褐色。
夏夜晚走进去,隔着袖子开关了一下灯:“电闸在哪里?”
“电闸?”赵森出去看了看,“一般都是从夜总会大楼里面拉过来的……嘿!tmd还真不是!”
赵森转头冲着仓库里正检查冰柜的夏夜晚喊道:“幸亏你问了一下,竟然是从隔壁居民楼里拉出来的线!md偷电啊。”
“嗯。”夏夜晚看了看冰箱上耗能的标签,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仓库。
在门边的赵森视线追随着他:“哎,你去哪……”
赵森下意识抬脚想跟出去,提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差点和疾步走进来的夏夜晚迎面撞上。
他此时仿佛换了一种性格,与平时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