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生长 第7章 第七章

傍晚六点，宁巧盈出了校门，左拐右绕穿过了很多小巷子，最后来到一家隐蔽的网吧，因为这家网吧对年龄没要求，所以听到很多同学提到过。

网吧坐落在城中村，和外面的新楼建筑简直是两种画风，她站在像早餐铺门面装修的网吧前，掀开透明塑料帘走了进去。

老板见她学生模样，从抽屉里拿了一张身份证，“一块五一小时，15号机。”

宁巧盈找到位置，搜索本市九中的学校论坛，进去后直接输入‘杨心’两字检索，提到杨心名字的帖子不多，她按下鼠标点进寥寥几帖，说的也是无关痛痒的事，从时间上看，这几个提到杨心名字的主体贴或回复，都是在杨心转校后。

杨心仿佛是个忌讳，无人敢提。

她转换到十一中的论坛，杨心的名字也是零星被提到，宁巧盈滑动着鼠标滚轮，在提到的帖子下不断翻找关于杨心的痕迹，但是——

宁巧盈鼠标滑到一个帖子，手指僵住，她目视着一张照片。

帖子的主题是一张照片加文字：【猜猜这是谁的杰作，图片jpg】

有个回复直接回了杨心两字，大部分回复都是：

【yx】或者【楼主，你这名点的太明显了】

照片正是那天黑板上侮辱人的字眼。

【宁巧盈这次真的惨了，惹上这么个人。】

【可怜，除了性子闷点人挺好的，长得也好看，怎么就被神经病给看上了，合理怀疑就是嫉妒她长得漂亮。】

【他们那群人不就是喜欢欺负这样的人，性子软不敢说，揍完人拍拍手啥事没有。】

【这种人怎么不遭报应，她要是遇上我，我拼命也要搞死她。】

【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宁就是性子太软了，我要是遇到，我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打架。】

【一个个都是网上嘴强，怎么不见你们去帮啊，网上都很正义，线下就蔫了，宁巧盈被打了，还进他们班写黑板字，他们三班人不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楼层下的回复不知怎么回事就开始吵起来了，宁巧盈发呆一阵，眨了眨眼，继续往下翻，其他人的注意力大概都被吵架吸引过去，帖子最后有个人一个字没发，独发了一张照片。

那种照片下只有寥寥两条回复。

【我去，劲爆！我个混子都拳头硬了！】

【学校不管？**裸的证据。】

宁巧盈点击发图人的头像，进入了对方的主页，找到了私聊入口，准备打字时，提示需要注册/登录账号才能使用聊天功能。

可，她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注册账号的东西。

照片上杨心脸上带着发狠的笑正在照片中心，异常醒目。

她的双手放在键盘上，良久，手指终于动了动，将那张她被几个人围着殴打、她趴在地上双手护住头在他们的腿缝中被拍的照片保存在电脑里。

——

一夜，充斥着各不相同的噩梦，被人拿着刀追却跑不动，亲眼看着高处的巨物砸下又无力支撑身体躲开。

醒来时，宁巧盈的心跳怦怦不止，发丝夹汗。

这一周以来，她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夜。

宁巧盈一早洗完衣服落锁出门，她找了很久临时性工作，最后在一家人力中介所找到一份日结的酒店小时工工作，中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包一顿午饭，五十块工资。

宁巧盈九点坐公交车去往市中心的国际酒店，这是她第一次去这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正规、规模很大的酒店，她跟着领队小心翼翼地踩在将空中吊灯反射的清清楚楚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脚都踩得严严实实，生怕滑倒。

正值国庆期间，酒店结婚喜宴应接不暇，宁巧盈一波临时工被带去换了工作装，分配到各个酒席宴会厅。

宴席开始前，宁巧盈和另一个女孩一组，两个人负责推车在每桌摆放道具和烟酒、小零食。

都忙完，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她就站在宴会一角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面带笑容彼此握手寒暄。

宴会厅中心摆出来一条花路，簇拥着各类鲜花，摄影师在花路上忙忙碌碌。

司仪开场时，就是宁巧盈最忙的时间，舞台中间灯光落在穿着长尾婚纱步履优雅的新娘身上，台下顿时响起掌声和嬉闹声。

宁巧盈端着各式各样造型的餐盘穿梭在每桌客人前，推车上还剩最后一鱼盘的红烧鱼，她捧起菜放在六号桌，刚放完准备站直身离开，却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客人喊住。

“ 菜名要报一下啊！服务员哪能这么沉默连菜名都不说。”

宁巧盈愣在原地有几秒的不知所措，有个人帮她解围：“小姑娘一看就是兼职，那么多菜哪能记住，你就要求多。”

宁巧盈尴尬、歉意地笑了笑，她想起来推车上有字条“金玉满堂”，连忙转头看了眼，笑道：“这道菜叫金玉满堂，祝福新人日子红红火火、年年有余。”

宁巧盈转身后不敢有大幅度的叹气，只能微微吐气。

她走出宴会厅大门，听到有个穿着同样工作装的男人说领班让20岁以下女生到二楼大厅集合，宁巧盈继续往洗手间去，她只是一个负责端盘子的兼职工，守好自己负责的宴会厅等到下午四点就结账走人了，其他的事与她无关。

“这个时候出岔子，20岁以下小姑娘我们酒店很难找，正式员工谁不超过20，这什么婚庆公司，安排的人都不靠谱。”

“虽然是婚庆公司的问题，但事在我们酒店发生了，不能影响声誉，工作群里问问，谁家有年龄合适的女孩，距离近能马上到的。”

洗手间拐角就是人行楼道，宁巧盈与两人穿着黑色行政西装、头发盘在脑后的人擦肩。

越过两步，两个拿着对讲机的人止步默契的转头相视一眼，不到20岁、长发、身形相似，最重要的是，她穿着酒店工作服！

“小同事，你先等等。”

声音从身后传来，貌似就是喊她的，宁巧盈转身，两个人直直望向她，脸上有点开心的意味，她问道：“喊我的吗？”

“你是临时工吗？”其中一个问道。

“是的。”宁巧盈点头。

“你跟我来，上菜的活先给其他人，我这里有别的任务给你。”

“但是玖芳厅缺人。”

“我会安排其他人过去，你过来。”

宁巧盈跟着她们走，简单给她解释了一番：“百香厅婚礼的新人是高中认识的，新郎要求选高中模样的学生在13点14拿戒指给他们，婚庆公司那边不靠谱，定好的人不来了，你帮个忙，会额外给你补贴。”

没想到会有人专门挑十三点十四分这个时间宣誓结婚，一生一世，很浪漫，她想。

已找到合适人选，其中一人貌似是职位较高，她叮嘱完便先一步离开，另一个叫李姐的人带她去更衣室。

门打开，室内已经有两个人，那两人见人带来了，面上大喜，上前迎接。

“多亏今天有个小姑娘来兼职，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李姐说道。

“是的是的，谢谢李姐，不然我们真没法混了。”胸前挂着工作牌的男人双手合十感激地说，然后和李姐一起出门。

屋内只剩下宁巧盈和一个穿着橘黄色连衣裙的女人。

那人把衣架上的衣服在宁巧盈身上比划，说：“还好，衣服合身，你先换衣服。”

“哦，好的。”宁巧盈拿过那套高中校服往内室去。

他们市的高中校服样式大差不差，主要区别就在左胸口的校徽上，圆圆的校徽上绣了几个字：洛临市第一中学

衣服很合身，宁巧盈在镜子前看了眼，然后开门出去，说道：“姐姐，新娘是一中的吗？”

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应了一身，打量道：“你喊我小玲姐就行，真不错，真是捡到宝了，你坐下，我给你整理头发。”

“……”小玲姐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

宁巧盈坐到镜子前，女人把她的头发放下，在两边耳朵处各编了辫子，两股辫子绾在后脑勺处。

“你五官都这么好看，皮肤也白，不用给你化妆了。”小玲姐最后把一枚圆形的、印有穿着白色婚纱的卡通新娘形象的印章别在校服领子上。

“齐活！”

小玲姐戴好徽章抬头时，视线被她的脸蛋吸引，又拉近一些距离，疑惑道：“你脸上怎么有道疤，刚刚没注意，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宁巧盈视线往两边扫了扫，说道：“走路没注意，左腿绊到了右腿，脸划到花坛里去了。”

这个理由，她想了很多遍，在脑子里重复了很多遍，本来打算国庆回家用的。

“小姑娘家家的，脸上留疤可不好，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忌发物，恢复期别过敏。”

“嗯嗯。”

小玲姐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正好可以排练两次，她拉上宁巧盈的手出门，敲了敲走廊对面房门。

开门的人是刚刚那个男子，男人身后是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后面那名男生比站在门边的男人要高一截，半长的头发刚做完造型，一些细碎的刘海垂在眉眼前，听到动静视线也转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