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竟是我自己 第2章 第 2 章

他发现除了系统自带的一些东西，这条狗基本上没下载别的软件，新得很，四处点点戳戳，玩了半天才想起来正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查查他现在在什么时代。

狗狗慢悠悠地显示搜索结果：现在是公元2099年。

发生在2030年的大战争重新洗刷了世界格局，大量核辐射布满地表，动物基本灭绝，人口数量骤减，粉尘和辐射散布在空气中。

江逢暮这才注意到，四周朦胧的雾其实不是水，而是一堆粉尘，他伸手捻了一下空气，指尖上瞬间沾了好些灰。下着那么大的雨都能没冲散这些粉尘，可见其程度之严重。

怪不得未来人要绞尽脑汁地发明这些如此仿真的动物，因为根本就没有动物能在这种环境里长时间生存。这也算是他们聊以□□的一种方式吧。

“所以人类现在都生活在哪？”他把问题键入搜索框，接着看下去：

“目前仅存大约十个城市集群，有的城市建立在地表，依靠纳米屏障来特异性阻挡辐射和粉尘，有的则建立在地下，利用人造太阳维持基本的运作，还有的两者并存。”

“我现在在哪？”

“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天下京远郊。”

“天下京？”从来没听说过的地名，江逢暮试着问了一嘴。

“天下京是东亚地区面积最大、总人口最多的城市集群，位于三角洲地区，属于屏障城市，有少部分建在地下。”

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以往的城市早就不是那个样子了，连名字都变成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但是他突然感觉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对了，是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听到那两个研究员提起过“天下卫”这个名词。

“天下卫是什么？”他问。

没想到狗狗摇了摇头：“暂无搜索结果。”

怎么会没有搜索结果？

江逢暮不死心地又试了几遍，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他猜测，要么是这条狗信息库内容太少，要么就是这个词被什么不可抗力屏蔽掉了。他决定再问问别的。

那就……“意识芯片。”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发明的东西有没有受到推广，造福大众。

没成想搜索结果给了他当头一棒：“意识芯片属于一级违禁品，禁止任何人私自开发，买卖，使用。”

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创造物居然遭到如此对待，江逢暮欲哭无泪，又问：“那……仿生人，告诉我仿生人相关的资料吧。”

“不好意思，由于一些原因，仿生人的研究没有受到支持，天下京目前没有仿生人。”

等等，这意思就是，他，江逢暮，是这里的第一个仿生人？怪不得他在昏迷的时候听到那两个研究员说什么违法研究，什么小命要没——一下子触碰两条红线，真是活腻歪了啊！惊吓之余不由得感叹：多亏了这两个不要命的疯狂科学家，不然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复活呢。

江逢暮双手合十，默默地为他们祈祷了一下。

他本想继续搜索其他的科技项目，看看现如今的社会到底发展了到什么程度，但转念一想，这些问题一定会在进入城市中心后得到解答，况且在网上看图片视频远不如亲身感受来得真实，于是问道：“我该怎么进城？”

狗狗转了两圈，投出一张地图，说道：“沿这条路线步行三天即可。”

三天！怎么会这么远？江逢暮无助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垃圾场，差点泄了气，好在他灵光一闪，突然间想到自己是一个仿生人，不能和普通人类相提并论。

“假如我不吃不喝不睡，还能一直跑步呢？”

“只需要一天时间。”

好，说走就走！江逢暮沿着路线图飞快奔跑了起来。不得不说，当仿生人就是好，既不会累也不会饿，要是在前世有这么一具身体，他一定不会英年早逝，抱憾终身，兴许还能发明出更多有意思的东西。想到这，他心底泛出淡淡的忧伤。

垃圾场的路虽然不绕远，但是磕磕绊绊不少，江逢暮跑了大半天，朝着极远处的灯光看去，发现还是像最开始那样朦胧一片，根本无法用肉眼估算距离，好在地图显示他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一路上他实在闲得无聊，只好和这条狗说话解闷。

“你怎么孤身一狗出现在垃圾场？是主人不要你了吗？”

“不是，我的主人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你怎么还被扔了？能把宠物扔得这么远，他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嘛。”江逢暮还在自顾自地跑，没注意到小狗的脚步慢了一些。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主人。”狗狗小声说。

江逢暮回过头，发现它的皮毛上沾满了灰尘，爪子上的毛也磨得乱糟糟的，于是停下了脚步。

“来吧，我抱着你走……只要你别说什么检测到无地面接触就行。”

狗狗点点头。

他不知道这条小狗到底在这片垃圾场待了多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它不是垃圾。江逢暮想起了自己养过的一只叫晴天的小猫，当时它蹲在医院门口的草坪上，像一块可怜兮兮的脏抹布，他洁癖很严重，用装药盒的塑料袋包着拎回了家。本以为那只小猫活不了多久，没成想先走一步的却是自己。

他抱着小狗问：“你有名字吗？”

“我没有。”

“那你就叫晴天了。”

“好。”

“现在我是你新的主人。”

“好。”

一来一去几个对话，本不该相遇相识的两个生灵就这样埋下了一颗种子，这时候绝不会有人能想到：这颗种子在几年后会成长为能够翘起整个天下京的参天大树，届时，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不知走了多久，江逢暮越发枯燥无聊，就在他快要两眼一闭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的雾霾里闪动着一团黑影，黑影越来越大，似乎正在缓慢地向他靠近。

他大声问：“是谁？”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半分——这种地方照常理讲不应该有人出现才对！

黑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慢慢地扩大，这时江逢暮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好像雨滴拍打在车玻璃上那样，这声音间歇性地响起，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心底漫出一阵不安，脚步轻轻往后撤，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嘎吱——

糟糕！江逢暮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低头一看——怎么脚后跟边上莫名其妙生出个天杀的铁皮来？江逢暮知道这个铁皮一直躺在那，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他急忙盯紧黑影，生怕下一秒就会有没见过的东西扑出来，心底一阵荒凉：我才刚刚“复活”！难道又要死了吗？

那黑影却没对声音做出任何反应，兀自移动着朝他走来。

大雾中伸出一只手，一只人类的手，那只手朝江逢暮勾了几下，似乎是在示意他过去。

不对……不对劲，江逢暮才不过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股浓烈的恶臭飘过来，瞬间从鼻腔侵蚀进五脏六腑，他看到在那只手的旁边还有另一只手伸出来，但是……那是两个右手。

紧随其后的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无数手臂从黑影中伸出，透过挥之不去的烟霾看去就好像几十个人同时朝他挥手，频率完全一致，诡异到了极点。江逢暮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只感到头皮一阵紧绷，求生的本能告诉他：跑！

跑！

他一把抓起晴天，也顾不得姿势有多狼狈，两三下就跨上身后的垃圾堆，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还没等他跑出几步，脚踝上就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从深井里爬上来的女鬼牢牢抓住了他，来索命一样，完了，这下真完了。

江逢暮被一只青白色，布满了可怖血管的大手提了起来，这才得以看清那东西的全貌：那是一团正在蠕动的黑色肉泥，体型庞大，就好像一直巨大的刺猬，只不过身上的刺换成了密密麻麻的手臂手指。肉泥的中央还有一个裂缝，像是人的嘴一样一张一合。

地上的晴天急坏了，跑过去撕咬，咬得一嘴黑泥也无济于事。

怪物的“血盆大口”里面喷出一股股腥热的臭气，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江逢暮心底涌上一股恶心感，正要捂住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胃和食道了，于是又松开手。

对啊，我可是仿生人啊！电影里的仿生人机体上都都会安装那种很炫酷的武器，说不定我也有呢？想到这，他立刻在自己身体上摸索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摸到自己胸口的皮肤下有一个按钮！

江逢暮满怀信心地按了下去，他希望按下这个按钮之后，嘴里就会冒出一个超级无敌激光炮，一键秒杀这个小怪兽。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看到自己全身的血管发出幽幽的蓝光，时明时灭。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它的作用就是，就是一个自带的小夜灯吗！？江逢暮有点崩溃了，眼看那张大嘴越来越近，他叹了口气。倒不是就此放弃，只是他觉得，反正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如体体面面地被吃，然后到它肚子里再想办法：一个团体的溃败往往起源于内部，孙悟空当年不就是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打败她的么？

要是真没法子了……那就死呗，没招。科研失利、身患绝症、还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复活，我什么事没经历过？再多来点也无妨。

那张嘴周围的小手臂似乎感应到了食物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抓住他的身体，一点点把他拽进肉泥中，黑压压的肉块不断翻滚着吃掉了他，如同一大片饥饿的虫子吞吃掉鸟的尸体。

江逢暮俩眼一闭。

……

“逢暮？”少女清澈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忽地睁开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手背上的刺痛让他扭过头，只见输液瓶里的液体滴滴答流淌着，空气中的尘埃在微光里跳舞，跳到阴影里又俏皮地隐身，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冠，在窗户上留下一幅绚烂的剪影画。一切都那么美好。

他躺在病房里。